大马的肚子疼一直持续到近中午时方才缓解,他就这么“扛着”和七八个打工仔谈了话。死者的照片把每一个打工仔均吓得尖叫,同时,七八个打工仔都说不认识死者。大马是老刑警,看出这些人不像撒谎。
原先满墙的阳萎小广告早已被铲掉了,找线索没戏。有趣的是,七八个外来人中有两个帮人贴过小广告。他们看照片看得更仔细些,但最后还是摇头道:“没见过。”
大马让他们提供雇他们贴小广告者的线索,他们便说了三个地址。大马决定去这三个地方找找。
离开那些小区的时候,大马捂着肚子问小肖:“小肖,我肚子里会不会长了什么东西?疼坏我了。”
小肖说:“长什么东西?”
大马说:“比如癌!”
小肖吓得脸都白了。大马说他不配当警察:“你呀,应该去演那些烂电视剧,小白脸一张,绝对上镜。”
回到刑警队肚子也不疼了,找欧光慈汇报了情况,欧光慈也很关心他的肚子,让他下午别出去了,快去医院查查。
肖克凡问:“那我干什么?”
欧光慈说:“你先去食堂吃饭,吃完了咱们集中议一议。”
议的内容比较宽,因为技术鉴定已经出来了:昨天晚上路大明的室内的确有过一个女人,尽管痕迹被抹掉了许多,但还是留下了不少。尤其是刀柄上,格外清楚地留有指纹。饮料罐上有,靠沙发扶手最近的茶几边缘上也有,属同一人。与路大明和死者的指纹对比,初步认定是一个女子的。
路大明身上的钱一文也没有了,估计是被那女子掏走的。这样便可以初步判定此女子的基本社会地位。值得注意的是,死掉的男子身上的东西也空了,不仅没有了钱,甚至连纸片都没留一张。这样,不仅增加了确认死者的难度,而且朦朦胧胧地使人感觉到,那失踪的女人身上似有一层雾,包裹着让你看不分明——她是有意掩饰这男子的身份的,为的是……问号定格在这个地方。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小肖很自信地说道,“她以为掩盖了那个死者的身份,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同时掩盖了,但是她万万也不会想到,路大明没死!”
小郝道:“问题是,路大明尽管没死,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和什么女人有关系!”
小肖提高了声音:“你听清了,我这里说的是‘她以为路大明死了’!她当时一定是这么以为的。于是把死去那男子的身份掩盖了,以为她本人就没有麻烦了。”
欧光慈问:“她就不怕我们用别的方法查明死者的身份么?”
有人说:“等人查明,她早已远走高飞了。”
欧光慈道:“非也。她要是能明白我们的本事,恰恰不会远走高飞,恰恰会帮我们解开死者背后的故事,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为什么?”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小郝道:“说吧头儿,你是怎么想的?”
欧光慈嘿嘿一笑:“孩儿们,听我说,这里头有个巨大的可能……”说到这儿,他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大家的胃口,“她知道我们的本事,尤其知道我们有本事查明死者的身份,顺藤摸瓜地把她找到。所以,她从某种意义上讲,迟早都会现形的。可是知道这些,为何还要干这种欲盖弥彰的事呢,答案应该有了——她知道死者身边最引人注目的人不是她!”
一片哗声。
小肖问:“你是说,死者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对!一定是这样!”欧光慈说得很自信,“她知道即便咱们查明了死者的身份,也不会一下子找到她身上。因为死者还与其他女人有来往。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猜测,她把死者籍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统统带走,目的是为了拖延我们查找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她要干某件非干不可的事情?想想看,有没有这种可能?”
一时间大家都被问哑了,突然小肖叫喊起来:“耶,队长你太厉害了,我觉得就是你说的这样!”
是的,人们无法不佩服欧光慈的厉害,他能由十分细小,甚至算不得完整线索的某种现象上清晰地理出一条脉络,清晰无比。这可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真功夫,难怪能服人!
这一条分析脉络,整个的把消失那女子的一个细小行为解释清了。第一,她是为了拖时间“干一件事情”;第二,她并非不知道自己会被找到,这样作仅仅是为了让警察慢一些找到;第三,可能真如欧光慈所说,死者身边不只有她一个女子。
啊,这是个聪明女人!
“楼道那儿有人摔倒了。”欧光慈耳朵灵,听见了动静。
大家跑出去,扶回了大马。欧光慈冲上去问大马检查结果如何。大马搓着脸:“没……我没去检查,我肚子不疼了!”
“混蛋!你刚才分明栽倒了!”欧光慈骂。
大马笑笑:“怨我脚底下没长眼。队长,别耽误时间了,我打听出一串名单。”大马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破纸,“我把三个小广告主都找到了。妈的,是一伙儿的。他们给我提供了一堆名单,这些人都是从他们那儿领小广告去张贴,然后从他们那儿挣小钱的人。这些是领钱人的名单。”
欧光慈接过名单,看也没看就让人去打印一份儿,而后继续审问大马的肚子疼。
大马被问急了,用力拍着自己的肚子喊:“看看吗,真没事儿!”
于是大家都不关心他了。
小肖很详细地把欧队长关于那个女人的分析讲给了大马。
大马猛拍大腿:“对了,这就对了。我说队长,人家能把棋看出三步就是本事了,你老人家至少看出了五步。”
尽管案子没有出现实质性进展,但人们的思维空间显然打开了。能从现场勘察内容分析出如此多的东西,经验的确是决定性的。当然,沈亚军所提供的线索也非常关键。再就是郭副市长的关心……,哦,是的是的这个关心非常……欧光慈找不到词儿了。
总之,这个案子进行到现在,居然透出了一个十分清洗的轮廓。就像大雾的早晨,有一架挂着铜铃铛的牛车由远而近的走来,尽管你并没有看见它,但绝对知道那是一架牛车。
而眼前,可以设想那个女子和“路大明——郭副市长”这一组关系,由于某男子被杀,已经像雾中走来的那架牛车了。
想到这里,欧光慈竟很少有的激动起来。假若推论最终被证实的话,乖乖,这可能会成为本市历史上涉及人员层次最高的一个案子了。
预感,已有的那个预感在进一步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