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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颖背着沉甸甸的包去邮局汇款,昨天的收入加起来四十多万,正好可以给川北四个贫困县的孩子们汇去。相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钱的用处更大。
她在汇款单上仔细填写着地址,似乎并没注意到身旁穿黑色夹克的高个男子。此人三十出头,渔夫帽下是张周正的脸,瞟到汇款单上的地址后,他愣了片刻。在他的位置可以看到没盖严实的包里一叠叠的人民币,诱人的粉红色触手可及,但他的手紧紧地揣在口袋里,并不动心。
邮局人不多,司徒颖很快就办完了手续,拎起空荡荡的包朝对面的商场走去。大事办妥心情不错,她轻快地哼着歌,头也不回。
司徒颖东看看西看看,拐进一家出售运动服装的专卖店里,客人不少,店员却不多,她自顾自地看起东西来,眼角余光扫到了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那人赶紧转过身假装看起陈列柜上的东西。司徒颖不以为意,继续看衣服,不一会儿就捧着好几件衣服进了试衣间。再从试衣间里出来时,男人发现她手里的衣服少了两件,心道不好,她又在偷东西。可司徒颖并不急着出去,继续看衣服,还假装不经意地从男人身边经过。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司徒颖盯着男人的眼睛,毫无顾忌的眼神分明有着特别的意味,这让男人面色凝重,终于被发现了?为了隐蔽身份也只好继续回避她的眼神,压低了帽檐再次扮作无关的路人。
待他再抬起头,司徒颖已经从视线中消失了。她一定是溜了,他条件反射地追了出去,没想到经过防盗门时引发了尖锐的报警声。敏感的店员们立刻围了过来,短短几秒钟内店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对不起先生,您是不是忘记付款了?”店长的口吻还客气。
“一定是弄错了,我没碰过任何东西。”男人尴尬地解释着。
“那请您再从这扇门经过一次好吗,我也希望是弄错了。”店长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没法拒绝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再从防盗门里经过了一次。尖锐的蜂鸣声继续传出,这一次,店长的脸色马上变严肃了:“先生,请您把本店的东西拿出来吧,不付款是不能带走任何东西的。”
“看不出啊,这人相貌堂堂,穿得也不错,居然偷东西。”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好说啊。”
“人不可貌相呐。”
几位旁观的大妈大婶开始说三道四,嘴里的话很不中听。
“我真没拿东西,不信你们可以去查监控录像。”男人脸红了,他可是抓贼的人,居然被人当贼看。蜂鸣报警器还在扯着喉咙响,就在这时,一个窈窕又熟悉的身影从防盗门经过,男人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定是刚才擦肩而过的片刻,那女骗子把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身上。那些骗子从人身上拿走点什么轻而易举,把东西放在人身上也同样轻而易举。现在她正借着自己被困的机会,安全脱身,她身上才真正带着偷走的东西。
几秒钟后报警器的声音终于停了,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店长和围观群众都拿看待罪犯的眼神盯着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更重要的是女骗子已经走远,他不仅暴露了自己,被人家玩了还不知道。
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得不配合地掏起了口袋,半分钟后,一个没有消磁的钥匙扣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了出来。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中,男人不得不低下头,他的心情坏透了。十分钟后,他垂头丧气地从商场走出来,意外地发现大门前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在等着他。
“仇队长,得罪了,如果不是用这个办法跟您打个招呼,我们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才肯现真身。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跟我计较吧。”陆钟态度好得让人不好意思怪罪。
“原来你们早就发现我了。”仇队长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不是个小气的人。
“输给我们也不丢面子,我们可是一流的老千,而你未必是一流的警察。”司徒颖一上来就压住了仇队长的风头。
“小颖,怎么说话的。”老韩嗔怪地瞪了司徒颖一眼,话里却没有责怪的语气,看来大家早就计划好要灭灭这位队长的威风,“仇队长从杭州起就一路跟着我们,肯定辛苦了,走,咱们去喝杯茶,摆摆龙门阵。”
老韩主动跟仇队长握手,可仇队长的手迟迟不肯伸出来。刚才司徒颖的话中带刺,他听出来了,这伙老千对自己持敌对态度,虽然他有求于人,可对方毕竟是老千,难道真的要跟他们走到一起吗?难道除了这群老千,就没有可以帮到自己的人了吗?这几天来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所以迟迟没有露面。
“如果仇队长不想给这个面子的话,那我们只好就此别过了。大道一方,各走两端,请你别再跟着我们。”老韩索性把后话也说了出来,非敌即友,老千的社交圈没有第三种选择。
仇队长看着老韩的眼睛,那是一双完全不像老千的眼睛,透着难以形容的凛然之气,这双眼睛打动了他,他终于狠下心,做了个连自己也觉得仓促的决定:“好,咱们去喝茶。”
老韩笑了,警察和老千的手就这样握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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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其,仇队长,重庆某区的经济犯罪侦查大队队长,最近遇到了两桩既麻烦又倒霉的事,严重程度已经到了不摆平就没法工作生活下去的地步。
仇其有个很不错的老婆,结婚五年,虽然没孩子但感情一直很好。可就在上个月,他去外地出任务的时候,老婆却跟他离婚了。当时他并不在场,是他老婆找了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男人去民政局办的手续。他从外地回家后发现老婆不见了,桌子上却摆着一本离婚证。
按理说不是本人办理的离婚是无效的,可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仇其出的任务是件大案,事关人命,当时他只身一人在命案现场,而尸检报告表明,他办理离婚手续的时间正好就是那个当事人丧命的死亡时间。死者涉及仇其正在调查的一个不良集团,之前有好几次他都跟此人发生过冲突,局里人都知道那人对他恨之入骨,还曾放出话说要杀他全家,这种状况对他很不利。如果仇其坚持离婚的不是自己,就脱不了杀人的嫌疑,这是唯一的不在场证据,可如果他承认是自己离的婚,那老婆就没了。一边是人命关天,一边是自己的老婆,真让人左右为难,就在他犹豫究竟要不要向上级汇报自己没去离婚的时候,调查又有了新发现,尸体旁找到一枚烟头,烟头上的唾液经过DNA分析后确认是仇其。可他记得很清楚,当日被人约到那个地方去后,根本没抽过烟。在物证面前这种解释是无力的,上级只好下令暂停他的职务,直到调查结束。可按照着案子现有的进展和错误的物证方向,短期内调查恐怕不会结束。
“你肯定是得罪了谁,这摆明了是有人设计你。”最不爱费脑子的单子凯也脱口而出,梁融也跟着点了点头。
“扔个烟头就可以把杀人嫌疑扯到你身上,看来你在警队里人缘不怎么样嘛,要是你们老大对你有信心,肯定会挺你。”司徒颖嗑着瓜子,不咸不淡地说着。
“话不能这么说,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再说干我们这行,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仇其无奈地垂下头,手里的茉莉香片早已变得冰凉。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罪的,你肯定是阻着谁的路了,人家要搬开你这个绊脚石。”司徒颖口无遮拦,这句话却说到了仇其心里。
“我这人虽然没多大本事,但要我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我宁可辞职。”仇其气恼地摘下帽子,用力挠了挠头,似乎想把烦恼挠去。
“可你现在,就算辞职也解决不了问题吧。”听了许久,单子凯忍不住也嘀咕一句。
“你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吗?”陆钟喝了口茶轻声问道,比起司徒颖的咄咄逼人,他的态度更让人接受。
“如果你们有耐心听我慢慢说的话,说不定能帮我。”仇其的双眼泛着血丝,出事以来他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唉,不知道顺兴的三大炮还是不是那个味道。”老韩没来由地叹了一声,眼睛望着旁边正在下棋的两位老人,就像根本没听到仇其的话。
原本老韩想去顺兴老茶馆吃顿美的,但仇其嫌那里太吵,不是说话的地方,带着大家来到这家藏在文殊院的庙中茶馆。
其实这里也不错,茶是盖碗茶,椅是竹靠椅,再配上两斤板栗一斤瓜子,一下午的时光就在仇其的故事中悄然逝去。虽然收费低廉,但茶师傅格外热情,还能听到隐隐的诵经声,大家都觉得自己变成了正宗成都人。
“老前辈,我知道咱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但我听人说你们是专做好事的骗子,所以,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我们是老千,不是骗子。”老韩板起脸来强调着。
“对不起,是我错了,您是一流的好老千,能不能帮我这个二流好警察的忙呢?我以我老婆的名义发誓,我从没收过一分钱黑钱,也没包庇过一个坏人,更没冤枉过一个好人,要是这样也不能当警察,我真是……”仇其眼下的确是走投无路了,只能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落魄警察的确是个好人,只不过这年头好人不好当,不能怨他。司徒颖也没再说难听的话,大家沉默了,虽然都动了帮他的念头,可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老千能跟警察斗吗?
“听说荣乐园又重开了,他家的开水白菜我可有几十年没吃过了。”老韩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荣乐园是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店,绝对可以代表川菜的最高水平,纽约有家分店国内却没有了总店,成都的新店是2004年才开的。
仇其还真是木讷,完全没领会老韩的意思。直到司徒颖小声告诉他,请大家去吃顿好的这事就能成了,他才恍然大悟:“您老要是不嫌弃,就让我做个东,请大家吃顿正宗川菜。”
“既然仇队长这么客气,我们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你面子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老韩这才露出了笑脸,心里却暗暗骂道:这小子真是个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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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只是个片警,半年前才被抽调到这个经济犯罪侦查大队来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就想老老实实当个片警,为街坊们帮点忙。也不知上头是怎么想的,让我去当这个队长,而且一上任就负责大案子。”仇其心里急,刚走进荣乐园的大门就说开了。
“仇队长,不急,咱们慢慢吃,慢慢说。”老韩打着哈哈,先把菜给点了,樟茶鸭,大刀耳片,清蒸雅鱼,自贡香辣兔,当然还有开水白菜,差不多叫了十来样,可他连菜谱都没看,更没问价钱。
仇其有些犯嘀咕,这顿得花多少钱呀,该不会这位老江湖玩自己,吃完就走吧。
“放心,我师父吃好了,什么事都好说。”陆钟看出了仇其的心思,拽了拽他的衣襟。
仇其本就是病急乱投医,能不能医也由不得他了,只好把心放到肚子里,走一步看一步了。菜很快上齐,老韩也不讲客气,大口吃肉大杯喝酒。荣乐园的口味还真是没得说,大家都大快朵颐,只有仇其,心中有事胃口不佳,一杯杯地喝着闷酒。
“仇队长,来,尝尝这开水白菜,今天你买单,要是连这都不吃就可惜了。”老韩吃到七八分饱,便放下了碗筷,反客为主地为仇其添了一碗白菜汤。
仇其对这司空见惯的白菜不感冒,但老韩这么热情他也不便拒绝,只好试着喝了口汤,这一喝之下,居然胃口大开,再细看那骨瓷大碗里,润泽清亮的汤水中的确是最家常的白菜,吃到嘴里居然酥软凝香,尝过满桌的麻辣佳肴后再品这清而不淡回味绵长的白菜,别有一番滋味。
“把你的事说来听听吧。”老韩用清茶漱过口后,照例叼起了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终于肯听了,仇其心头一喜,赶紧放下碗筷,从头说起:从片警变成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的队长后,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骗保案。有人举报某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串通客户骗保,而且金额巨大,牵涉人命。有个地下集团专门帮人追债,不分昼夜的威胁,还有黑社会的追杀,如果债务人实在还不上,他们就为欠债的人买上一份巨额意外伤害的保险,受益人是债主的名字。再后面的事,不用说也能猜到了,杀人,用保金抵债。
“没有王法了。”司徒颖忍不住拍了桌子。
“我记得有类似的规定,非直系亲属或者赡养关系的人不能成为受益人,这算违规操作,不合规矩。”陆钟想了想,提出了问题。
“按规矩来当然不行,可这帮人有后台,不但保险公司内部,还有我们公检法司系统的上头都有保护伞,查到一半就查不下去了。”仇其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
“听说就连现在汽车险,不给理赔人员红包也很难拿到全额赔偿,里面的水是挺深。”单子凯曾经泡过一个搞保险的姐姐,知道些内部消息。
“我也听说过,如果跟理赔人员关系够铁的话,就算车没事,也可以想办法骗到钱。”梁融曾经黑过一家保险公司的内部网,看过不少内部消息。
“就连我们队里的同事也跟他们串通一气,收黑钱。我不收钱,他们就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这事,我已经跟他们吵过好几次了,报告上级也没人管。格老子,我这个当队长的,真他妈窝囊。”仇其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腿上,看得出来,他心里窝火得很。
“仇队长,你觉得这开水白菜味道怎么样?”老韩忽然冒出不搭调的一句。
“啊?”仇其没反应过来。
“你听我说,这个开水白菜可是咱们中华料理中素菜的最高境界。先得熬汤,把老母鸡、宣威火腿、猪腿肉、猪大骨和瑶柱加高山泉水,慢火细熬四个小时,用纱布滤出渣滓,再把猪里脊和鸡脯肉斩碎,剁成肉茸,精肉是红茸,鸡脯是白茸。然后用葱姜水拌上蛋白,把红白茸分别搅匀。然后小火把那滤清的汤汁煮开,倒进红茸,顺时针轻轻搅动,让它粘吸汤中的骨渣微粒,茸泥愈细吸得愈干净,搅上十来分钟,那肉茸浮聚成团就捞出来。然后再下白茸,同样继续吸取汤里面的微粒,至少得弄上四回。再把那吸过肉渣的红白茸放进纱布袋,重新回汤,慢火再熬一小时,让那肉鲜味完全融进汤里。最后再用细纱布滤一次,这才得出清亮浓厚的‘开水’。这白菜也有讲究,得是秋冬经霜的津白,剥去五层外叶取出菜胆,用牛毛针在叶梗上扎出小孔,用那顶级‘开水’淋上菜胆,上笼蒸上一刻钟,梗上的细孔吸饱上汤精粹,蒸出的菜汁又与汤汁相互交融,这道素面朝天却回味无穷的菜才算完工。”原来那全天下最简单的白菜,却有着如此费心费力的做法,老韩吸着雪茄娓娓道来。
“老前辈,您是要教我做菜?我是个粗性子,就算不干警察也干不来这个。”仇其耐着性子听完这一大套,越发迷糊。
“锤子,你就是人家掰掉的白菜叶子,垫背的,等人家把大菜做好,你就该扫地出门了。”司徒颖早就看出老韩想说的是什么,这仇其是直肠子,一句话人家拐个弯说就不明白了。
“没错,他们让我当这个队长就是垫背的。这个案子太敏感,牵涉到很多上头的人,谁也不想得罪人。但案子影响挺坏的,死者家属去北京上访了,不查又不行,所以他们派我来当替死鬼。”仇其虽然耿直,人还不傻。
老韩收起笑脸,严肃地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完美的骗局并不比做‘开水白菜’容易。对你目前的处境我表示同情,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帮你。”
“我看过你们的档案,你们干的都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事,铲除坏人,挖出幕后黑手,应该也算行侠仗义吧。”仇其憋红了脸,讷讷地说。
“那是你们警察该干的事,不能算理由。”老韩不满意地摇摇头。
“可要是不把这个人找出来,他还会继续害人,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仇其急了。
“老千的工作就是赚钱骗人,你觉得死人这种事跟我们有关吗?”老韩的口气硬了些,显然没有太多耐心。
仇其定了定神,终于摊出最后的底牌:“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中南五省已经有人在调查你们了,而我们大队资料室掌握的资料是最全的。要是你们帮我这个忙,我就把手里掌握的情报全都毁掉。”
老韩把仇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当然有顾虑,对方是警察,揽上这档子事无疑是自找麻烦,可这小子的情况,不帮又看不过眼,最后他不置可否地说:“我已经老了,现在这里做主的人是陆钟,你问他吧。”
“道上人都管你叫六哥对吧,六哥,我知道,请你们帮忙不合适,但眼下实在没有能帮我的人了。”老韩的态度不明朗,让仇其心里凉了半截,陆钟是最后的希望。
“师父,仇队长是好人,要是这一关他过不了,世界上就又少了一个好警察。”陆钟说的是心里话,他最见不得好人被坏人欺负,“仇队长跟咱们有缘,我觉得咱们能交个朋友。”
“六哥,这是答应我了?”仇其面露喜色,虽然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他听说六哥本事了得,只要他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别叫我哥,咱俩谁年纪大还说不准呢。”陆钟和气地笑笑,眼角稀疏的鱼尾纹浅浅地散开,让人格外安心,似乎天大的事到了他手上也会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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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掉了仇其一个月的工资,不过买单时他乐呵呵的,拉着大家的手一个一个地握,用力握,这个朴实的汉子并没有太多表达情绪的方式。
从荣乐园出来,陆钟又问了他很多问题,最后所有的答案都指向那个幕后黑手,一个名叫孙莉莎的女人。这女人表面上经营娱乐会所,其实还经营一家财务公司。财务公司为腐败高官们洗黑钱,帮人追债,每宗债务的费用是债务总额的五成,尽管收费不菲,但是找她追债的人还是很多,原因只有一个:只有她能把陈年死账和烂账拿回来。
她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有效,就是买通保险公司的人,为债主购买巨额意外身故险。因为跟不少高官有关系,所以她的路子总是畅通无阻,很少遇到麻烦。
“既然已经查到这一步了,应该可以断定这个孙莉莎就是害你的人吧。”陆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其实这是他思考问题时最常有的表情。
“局里也需要有人当替死鬼,要不,结不了案。”仇其紧紧地捏着拳头,似乎想拼尽全身力气挥出一记。
“还有没有其他消息,多一份信息就多一份胜算。”陆钟心里已经有一个初步的计划了。
“有件事,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仇其的目光有些闪烁。
“说来听听。”陆钟早就有预感,仇其还知道更深层的秘密。
“孙莉莎的会所只招待女人,听说里面坐台的都是些男人,你猜贵宾名单里都是些什么人?”仇其有点微微得意,故作神秘地说,“我这个队长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该不会都是些领导夫人吧。”陆钟马上想到了其中的奥秘。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仇其有些懊恼,这可是他调查了很久才发现的秘密。
“你肯定还发现,这些领导夫人都跟孙莉莎关系密切,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能用亲密和感情好来形容。”陆钟微微一笑,继续猜。
“不得了,你怎么全知道。”仇其目瞪口呆,才说了半截话,他居然全都能猜到。
“呵呵,我猜孙莉莎手里有那些领导夫人和她手下牛郎来往的把柄,以此相挟,请那些夫人们帮她的忙,对各位领导施加压力。她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不必直接跟那些贪得无厌又好色的高官打交道,反而建立了有效又特别的关系网。”陆钟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放心了。”仇其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六哥了,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因为我的原因,她手里至少有两百万没收回来。”
“你已经挑明了跟她对着干?”陆钟对这位直性子的警察有种说不出的好感,这年头,像他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挑明,出事前,她的财务公司帮人代收的一笔两百万账款没收上来,就给欠债人买了意外伤害险,结果刚到生效期就出车祸了,现在那人还躺在医院里。这笔钱真到位了他也拿不到一毛钱,受益方是财务公司,他死定了,我看不过眼,所以没给确认书签字,孙莉莎肯定知道在我这里卡壳了。”仇其说完这番话,把视线投向了遥远的天边,不想让陆钟看到他脸上的无能为力,“停职那天我听同事们说,孙莉莎就算买个杀手干掉我也不超过五万块,我让她损失两百万,肯定死定了。”
“难为你了,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的。”陆钟轻轻地拍了拍仇其的肩。
“斗不过也要斗,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天理了。”仇其眼中有隐约的泪光,这些日子来他受的窝囊气已经太多了。
“说来好笑,你是相信世上还有天理的警察,我们是相信世上还有天理的老千。”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了,陆钟的眼角弯出灿烂的笑容,“让我们跟这群不讲天理的家伙好好玩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进攻。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和准备后,陆钟让仇其带着大家回到了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