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甚么,真是莫名其妙。干么那样整人!既然喜欢第一间房间就不要发牢骚嘛。甚么和官网的夜景不同?根本就是想找碴而已。”
新田边发牢骚边操作笔电,巡视着液晶萤幕。萤幕上显示的是,他们这一组过去负责侦查的案件资料。
“那个人确实很奇怪。既然目的不在贪图房间升等,那在双人房或豪华双人房打住不就好了。没想到结果居然是回去原来的房间。搞不懂他找碴的目的为何。”本宫在一旁也侧首不解。
新田为了报告状况来到事务大楼的会议室,当然劈头先讲栗原的事。稻垣组长还没来。
“我猜他果然知道新田先生的真实身分喔。为了让你露出马脚,才故意刁难你。”一身门房小弟装束的关根说:“我听你这么说,觉得他完全盯上你了。”
新田沉吟半晌,靠在椅背上。“不行,完全想不起来。果然是我搞错了吗?”
“不是我们组里负责的案件的关系人吧?”
本宫向新田确认,但新田却无法坚定地点头。
“我觉得应该不是啊……”
本宫绷着脸啧了一声。
“真是伤脑筋。起码这一点要弄清楚才行啊。”
“前科犯的资料档案里,好像没有这号人物。”
新田摇摇手。
“有前科的话,表示被逮捕过吧。既然被逮捕过,再怎么样我也会记得。不管是被害人、加害人以及和加害人有关的人,我有自信不会忘记。问题在于,只是稍微查访过的人就很难说了。”
“既然这样,对方应该也不记得吧。就算记得,也没有理由恶搞新田。”本宫所言甚是。
新田搔搔头,想再度看看电脑。此时,他的背后传来开门声。看向门口的本宫和关根都突然正襟危坐。新田回头一看,是尾崎管理官走进来,后面跟着稻垣。
新田也赶紧站起来。尾崎见状做出“放轻松放轻松”的手势。
“不用慌张,我只是来看看情况。”尾崎往椅子坐下,对稻垣使了个眼色。
“案情部份有没有甚么进展?”稻垣向新田等人。关于安野绘里子一事,今天上午也已经报告过了。
“餐会、宴会部门,没甚么问题。”本宫答道。
“住宿部门呢?”稻垣看向新田。
“有件事,或许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新田尽管犹豫,还是报告了栗原健治的事。
稻垣听了脸色一沉。尾崎也露出不可置若罔闻的表情。
“他抱怨的只有房间吗?其他还有没有说甚么?”
“目前为止只有房间。”
“这样啊。”稻垣点点头。“这个姓栗原的男人,如果知道新田的真实身分,不管他和这个案子有关无关,都不能放着不管啊。万一他在有其他客人的地方,突然爆出新田的真实身分就糟了。这样真凶或许会察觉到,也会给饭店带来麻烦。”
“我就尽量不要接近栗原吧。”
新田如此提议,但稻垣却摇摇头。
“不。当然不要刺激他,但也不要做出不自然的举动。如果他有甚么计谋,却发现你在躲着他,说不定反而会做出激烈行动。反倒是,你要做好随时都能应付的准备。”
“恶搞的家伙被忽略的话很容易恼羞成怒,稍微理他一下比较好。您的意思是这样吧?”
本宫诠释得很好,稻垣听了露出满意的微笑说:“对,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总之我会留意那个客人。”新田答道。
“不过话说回来,饭店里有各式各样的客人。”之前一直默默听着的尾崎开口说:“稻垣有跟我说你们这阵子的行动。就应付怪人这一点来说,跟警察没啥两样啊。”
“哦,是啊。”
新田很想说“超乎警察以上喔”,但还是忍住了。
“但是,既然还揪不出凶手的真面目,也无法预测被害人是谁,只能照目前的作法做下去。我想很多不熟悉的事情让你们吃了不少苦,但还是继续努力侦查吧。”尾崎以严厉的目光注视新田与关根。看来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来下达具体指示,而是来给卧底刑警们打气。
“其他的侦查情况如何?有没有甚么进展?”新田问,来回看着上司们的脸。
“当然,每个现场都很拚命在侦查喔。”稻垣看了一下尾崎之后说:“不过很遗憾的,目前还没有甚么成果,可是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知道你们很想知道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杀人犯的相关线索,即便只有一点点也好,可是现在只能请你们暂时忍耐。”
听到这种过于抽象的说法,新田有些焦躁。
“不能把其他现场的调查情况跟我们说吗?例如千住新桥的案子,被害人投保了巨额寿险吧。关于这一点,后续的调查情况──”
稻垣出手制止新田的发言,脸上浮现不愉快的表情。
“你们只要专心在这间饭店卧底调查就好,查到有用的情报立刻通知我们。不用去想其他现场的事。思考这些事情是我们的工作,知道了吧。”
新田想说“可是”,但还是闭嘴了。坐在稻垣旁边的尾崎,将嘴唇抿成一条线瞪着半空中。
“知道了。”于是新田如此回答。
走出会议室,和关根一起返回工作岗位时,新田依然郁郁寡欢,难以释怀。
“照那个样子看来,恐怕是毫无进展啊。”关根压低声音说:“如果有查出甚么,应该会跟我们说更多才对。”
“不,我不这么认为。”
“哦?怎么说?”
“我觉得,他们有甚么不能跟我们小兵说的事。”
“又在演表里不一的戏啊?他们还真爱演啊。”关根苦笑地说。
确实上司在指挥办案时,很多事会瞒着部下。有的只是单纯避免泄漏机密,有的是想到日后升官仕途,各种原因都有。但新田觉得,这次的情况有点诡异。
走出事务大楼后,手机的来电响起,是山岸尚美打来的。
“喂,我是新田。”
“我是山岸。不好意思,你在开会吧?”
“开完了,现在正要回去。有甚么事吗?”
“那等你回来再跟你说。我在柜台。”
“好的。”新田挂断手机,侧首寻思。
“山岸小姐打来的?”关根问。
“嗯。她认为我还在开会,居然还打电话给我。想必有甚么重大事情。”
“会是那个客人的事吗?”
“我祈祷最好不是。”新田加快步伐走向饭店本馆。
但他的祈祷没有如愿。在柜台等待的山岸尚美,见到他立刻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2210”。这是栗原健治的房间号码。
“那位客人又怎么了吗?”
山岸尚美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他要我们立刻去他的房间,当然指名新田先生。我跟他说你不在,我代替你去,但是他说不行。”
新田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这回又是怎样?难道要说马桶很难用?”
“新田先生,你这种表情在这里是NG的喔。”山岸尚美低声说,摇摇食指。“你有没有想起关于栗原先生的记忆?”
新田摇摇头。
“想不起来。我试着回想过去经手的案子,但想不出有这个人。说不定是在与案件无关的地方见过面。”
“这么说的话,栗原先生很有可能把你当作真正的饭店人罗?”
“嗯,应该是的。”
“既然这样,”山岸尚美稍微挺起胸膛凝视新田。“事情就很简单了。你只要做好身为东京柯迪希亚饭店员工的工作即可,没有必要想东想西。”
“可是那家伙确实居心叵测喔。”
“即便如此,身为饭店人也必须做到一件事。”
“不可违抗那家伙,客人就是规则,对吧?”
“不是那家伙,是顾客。”山岸尚美说完,对他行了一礼。“请你赶快去,栗原先生在等你。”
新田瞪了她一眼后,转身走向电梯厅。
来到 2210 号房前,站定做了一个呼吸后,敲门。因为没听到回应,握起拳头想再敲一次时,门突然开了。栗原抬起他浑浊的眼睛向上看,嘴角不爽地撇向一边。
“这么慢!你在干甚么?”
“对不起,因为我刚好有点工作无法抽身。如果您叫其他的人,应该早就来了。”
“叫其他的人就没有意义了。一定要你才行。因为这是你的责任吧。”栗原说得很快,唯独在“你”这个字眼加强语气。
“是不是这个房间又有甚么问题?”新田问。因为倘若是自己非负责不可的事,应该只有这个房间。
但栗原却气呼呼地猛摇头。
“才不是甚么房间的事!你过来这里看!”
在栗原的命令下,新田走进房里。写字桌上摆着之前看过的笔电。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栗原按下开机键。
但电脑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声音,液晶萤幕依然是暗的。
“请问……”新田以眼角余光窥看栗原。“这有甚么问题吗?”
“你还问有甚么问题?电脑完全不能动!你给我赔来!”
“啊?”新田瞠目结舌,从正面俯瞰栗原。“是电脑坏掉了吗?”
“没错!刚才还好好的!你应该也知道吧,按下这个开机键,照理说应该会动才对!”栗原歇斯底里地嚷嚷,一边猛按开机键。“可是我现在按下去却是这个样子。这样我根本没办法工作嘛!里面放了很多重要资料耶!你到底要怎么赔我?”
这是栗原第二次说要新田赔。新田也终于察觉到,看来栗原是硬要把这件事赖到饭店头上。
“请等一下。您这么说,听起来好像电脑坏掉是我们造成的?”
“本来就是啊,是你们。就是你!是你把我的电脑弄坏了!”
“我……我?我做了甚么吗?我没有碰过您的电脑。”
“少跟我睁眼说瞎话!你明明碰过!”
“我甚么时候……”说到这里,新田想起来了。“难道您说的是,帮您提电脑的时候?”
“没错!看吧,你还敢说你没碰过。”
“不,可是,我并没有直接碰触电脑,也没有从包包里把电脑拿出来。”
“这不相干吧。你要知道,电脑可是相当细腻精密的机械喔!就算装在包包里,只要稍微撞到就有可能坏掉。你要怎么赔我?喂!你到底要怎么赔我?说啊你!”
由于他怒气冲天说得滔滔不绝,新田霎时也愣住了。帮他拿包包是事实,但不记得有粗暴地对待包包,但如果被问有没有小心谨慎地搬运,这就没把握了,因为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带栗原去看房间。
“你干嘛不说话?你倒是说说话呀你!喂!”
“哦,是这样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也不见得是我造成的吧?”
“你还想装蒜啊。如果不是你造成的,那是甚么原因?”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您操作不当。”
“你说甚么!”栗原气红了眼。“你的意思是我造成的?”
“不,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本来就是你!不要狡辩了,你就干脆承认吧。是你弄坏的。”栗原伸出右手,将食指伸向新田的鼻子。
霎时,新田用手背飞快挥开他的手指。完全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这一挥才想到:啊,糟糕。
“你干甚么!这是甚么态度!居然敢动手挥开客人的手。”栗原的单眼皮眼睛睁得很大。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挥开,是不小心碰到。”
“少废话!你给我待在这里别动。不准动喔!”栗原说完,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