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词叫岁月如梭,是用来形容时间过的有多快的。可时间到底流逝的有多快,每个人眼中都是不同的。
自太虚宫之乱结束,镇西王回归大衍,一晃眼的功夫已过去了三十年。
凡人眼中,这三十年是漫长的,充实的。昔日的幼童已成家立业儿女双全,昔日的壮年则垂垂老矣白发苍苍。
二十年的时光他们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些人甚至已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有儿女孝敬的择个风水宝地年年祭拜,孤家寡人的荒郊野外杂草孤坟,默默的消失在人世之中。
修士眼中,凡人的一生一直是可怜而短暂的。人间的美好他们根本看不到,懵懵懂懂的就了却了一生。尤其这二十年里更是如此,仙门将开的消息在修士的世界中悄然散开,据每次仙门开启空都会现出祥瑞之象,这种几千年也未必能得一见的奇景那些凡人却看不到了,每每想到此处修士们更是觉着凡人可怜了,他们自己的奋进之心也越发坚定。
仙门是独木桥,是站在人界最顶端的大能们的角斗场。但仙门的机缘却不仅仅是属于那一撮人的,修为高只是争夺机缘的可能更高,无论正史还是野史中都记载着一些降仙缘的个例。
有些是刚刚入门的修士,还有极个别的甚至是丝毫不懂修行的凡人,这些根本没资格角逐飞仙资格的人都因为一份意外降临的机缘而羽化登仙,这就给了所有修士一份希望,谁又能自己不会是下一个上眷顾的幸运儿呢?
整个人界的修士都在努力修行着,尽可能的提升自己,以求在仙门开启时多一分争夺仙缘的力量。热火朝的他们并不知道,站在人界最顶端的那些顶级势力也在暗流涌动,与他们不同的是那些顶级势力勤加修炼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仙缘,更多的是在备战。
只有他们那个层次的人和势力才知道,仙门是要开了,可鬼门,也会随之一起降临人间。
人界的顶级宗族除了新贵八极盟以外,无不是从万年前的黑暗岁月中传承至今的。仙鬼横行肃清人界的恐怖景象,他们各自的史籍中都有记载。
没人知道为何才仅仅过去了万年,冥界鬼门便要再次降临人界,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为今之计只能想尽办法增强实力,以求在即将到来的混乱中保全自身。
大衍与各方的摩擦都大幅削减,混乱的漠北也罕有的安静了下来。四宗各自收兵闭门不出,八极盟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休养生息,同时想尽办法加紧与太虚宫的联系。
人界的顶级势力中,只有他们是野路子出身,当初为了各种理想和目的聚在一起揭竿而起,论财富他们不比其他人差,可论底蕴他们却差之千里。想都不用想,如果事情真像卧龙之会上听到的那样发展,他们八极盟必定是第一个被肃清的对象。
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八极盟也别无他法。漠北四宗是肯定不会帮他们的,不来攻伐他们就不错了,而大衍的胃口太大,一不心就有可能被其皮毛骨头的一并吞下,所以太虚宫是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哪怕付出的代价再大,他们也要紧紧抱住这条人界第二粗的大腿。
八极盟心慌,南方十万大山的妖族也暗暗心慌。
自打五位大掌祭进入了龙族祭坛,至今已经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余下的四位大掌祭感觉事情不对头,曾数次前往群龙殿后殿探查,可惜均无结果。
后殿的传送阵一直在运转着,可无论怎么催动就是到不了圣地之内。最后四位大掌祭联手试探了一番终于确认,传送阵无恙,圣地应该也无恙,只是传送阵和圣地之间的虚空甬道不知为何发生了一点错位,这才让两侧的人能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可是身体却无法穿梭来回。
好在这种错位在不断的自行修复着,虽然不知道要多久,可总有一肯定会重新贯通。
百劫道人也是在接到妖族和绿婆婆同时送到的两封密函后才放下心来的,耽误些时间不打紧,人没事就好。实话,别人他不怕,他就怕李初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样的话道士得知后会闹出多大的乱子,他想想就心寒。
仙鬼二门同开,这种时候还是保存实力,不要横生枝节为妙。
他并不知道,李初一虽然没死,但三长两短却是有了的。
不是妖族和绿婆婆故意瞒他,而是妖族和绿婆婆本身也并不清楚实际情况。
传送阵发生了异常,两边的人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已是极限,交换信息什么的想都别想。留在外面的四位大掌祭曾经试过,结果差点引起了传送阵的崩溃,自此不敢再加干涉,只能默默的等待着传送阵一点一点的自行调整。
也幸亏他们不知道,否则现在的妖族和太虚宫,怕是已经硝烟暗起、乱象横生了。
二十年的时间,太虚宫已经彻底抹去了战火的痕迹。九峰重新光彩熠熠,各峰的守山大阵也全部修复完毕,并且加派人手日夜守候。
经过战火的洗礼,太虚宫的弟子对宗门更加归心。当日九虚连环一出,震慑了大衍和其他宗族之余,也狠狠的震撼了一把自家弟子的心。
都太虚宫厉害,可具体厉害在哪儿,厉害到什么程度却没人得清楚,如今九虚连环的惊鸿一现则给足了他们话题。
那么多衍兵,那么多让人仰望的高手,九虚连环一出只片刻的功夫便烟消云散,安全感和自豪感同时充斥胸间,他们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师门的强大,感觉就算连仙界的真仙来了也未必能踏破自家的大门。
其他与会的宗族也暗自凛然,尤其是八极盟,他们总算知道为何太虚宫能眼都不眨一下的便将八极锁这等级别的守山大阵送给自己,底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太虚宫一片欣欣向荣之气,默堂发力,众弟子配合,二十年中默堂又揪了不少钉子出来。不过这些钉子都是些鱼虾,身份最高的也仅仅只是个玄级的暗子。大衍够身份的暗子早就跟着宇文太浩一起走了,留下的这些都只是些弃子而已,没什么价值。
唯有一人例外,这个人二十年来一直是横在默堂心中的一根刺,确切的是当日跟李初一发生口角的那几个默堂弟子心中的刺。
这个人,就是余瑶。
马修仁、胡琼儿,他们俩便是当日带头的一男一女,言午许的顶头上司。这二十年来他俩一直没放弃对余瑶暗查,余瑶被于浩完好无损的放了回来,马修仁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应该是一个情字就能够解释的。
胡琼儿也跟他一般的想法,甚至比马修仁还要热心此事。或许是同为女人的缘故,相较于马修仁,胡琼儿总是对余瑶抱有一丝淡淡的敌意。
马修仁看在眼里,私下里提点过几次后见胡琼儿还是我行我素,便不再多言了。言午许为人较为耿直,几次看不下眼后私下里也跟胡琼儿起过此事,可惜时候身份辈分都不如人,刚开口便被胡琼儿给呛了回去。
调查按理早就该结束了,可是马胡二人不甘心的足足查了二十年。
二十年中,余瑶的一切都被扒了个遍,得亏默堂没人会道士的本事,否则怕是余瑶的前世他们也得给翻腾一遍。
默堂上层早就示意他俩停手,可一朝被蛇咬,不放心更不甘心的他们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现在。
可现在,他们也拖不下去了。
太虚宫掌门陆横亲自下令,让他们立即收手。而且有消息太虚三祖也得知了此事,三祖中的无双老祖亲口表达不满,余瑶也是个可怜人,他们这是欺负人。
虽然是道消息,可有这种风声就足以让人警惕了。他俩就算再忠心宗门,可若是在老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他俩的前途怕是也就到头了。
“马师兄,胡师姐,您二位请喝茶。”
两盏精致的茶碗轻轻搁在马胡二人面前,余瑶慢慢的坐了下来,安静的仿佛睡莲。
与二十年前相比,如今的她更加安静了,年轻人的锐气尽数内敛了回去,不显山不漏水,不轻易显露半点情绪,整个人没有让人感觉到消沉颓废,只让人感到高深莫测,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放下茶碗,马修仁轻轻吸了口气。
“余师妹,我俩今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余瑶轻轻点头。
顿了顿,马修文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多余的话我也就不了。我只想澄清一点,我和胡师妹都是默堂的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虚宫着想,之前有些伤害到你的地方我无法抱歉,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余瑶含笑点头:“这个自然。”
“如此便好,那我们便不打搅师妹了。”
轻轻松了口气,马修文起身告辞,胡琼儿却留在原地未动。
“琼儿?”
“师兄,你先走,我有几句话想跟余师妹。”
“这个”
“师兄,姑娘家体己的话,你要听吗?”
马修文一窒,看了看余瑶见她没有拒绝,遂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在外面等你。”
走到门口,马修文脚步一顿,扭头沉声道:“琼儿,余师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你莫要打扰她太长时间。”
马修文言有所指,胡琼儿哪能听不出来,闻言微笑应道:“知道了,师兄放心,我有分寸的。”
看了两女一眼,马修文轻轻吸了口气,抬脚迈出屋外,回身将房门轻轻带上。
屋内,两女相坐而望,伴着香茗的清香,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