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香听到爱兰阿婆的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正琢磨着怎么耍赖,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爱兰阿婆无疑是看不起周梅香的,应该说,周梅香的行为换谁都看不上。
而这种轻视鄙夷的目光,正是周梅香最受不了的,因为上辈子,王雪生也好,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也好,都习惯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不就是几个罐头吗?我赔不成了吗?”她顿时暴跳如雷道。
听她说得这么硬气,爱兰阿婆都呆了下,随即道:“那就给钱。”
她转头对欢喜问道:“欢喜,六个桃肉罐头多少钱?”
欢喜闻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这次的桃肉罐头有些特殊,本来这个季节咱大队是没有桃子的。但是之前大队和别的市里有了合作,他们那儿的桃子是晚熟种,价格比较贵。因此,夏天的时候桃肉罐头只要一块五一个,现在的桃肉罐头,却要三块钱一个。”
她看向爱兰阿婆道:“阿勇叔惦记着爱兰婆婆喜欢吃桃子,这才特意买了这种很贵的桃肉罐头,让我给带过来。”
听到儿子这般惦记自己,爱兰阿婆脸上顿时便有了笑意,但想到儿子的心意却被这个周梅香给享用了,顿时便冷下脸道:“听到了没有,六个罐头十八块钱,你赶紧给钱!”
周梅香都呆住了,她瞪大眼睛道:“十八块,你怎么不去抢?”
十八块放在上辈子吃顿饭都不够,但是这会……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十几块,乡下的话,辛辛苦苦养了两年的猪卖了差不多也就能卖这么多钱。
打死周梅香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爱兰婆婆别看这会脾气好,年轻那会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从来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这事不出意外闹大了,蒋月兰匆匆赶来,听到女儿干的事儿,羞得脸都红了,咬着牙道:“爱兰婶婶您放心,这钱我们一定赔,一定赔。”
十八块钱可以说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了,还要伸手问儿子要,蒋月兰自然肉疼,但再肉疼,闺女做下那种事,没有赖着不给钱的道理。
比起钱,蒋月兰更在乎的是自家在村中的脸面,经过闺女这么一祸祸,村里人以后该怎么看待他们?
这个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家三个儿子都已经娶媳妇了,要不然……
至于闺女,反正是那个样了,她这会也没力气管。
从儿子那儿借了钱还给爱兰阿婆,蒋月兰就带着垂头丧气的周梅香回去了。
啪——
才进了家门,蒋月兰就反手一个耳光抽在了周梅香脸上。
周梅香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抬头,“阿娘……!?”
上辈子自家阿娘虽然偏心三个兄弟,但也并不是不疼她,何曾对她动过手?
蒋月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道:“家里是缺你吃的了还是缺你穿的了,要你这样没脸没皮地去占别人的便宜?”
周梅香嘴巴嗫嚅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自己最近在欢喜家的言行有些过分了,放在上辈子或许没什么,但这辈子……她也不过是仗着欢喜性子好罢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辈子她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好,但大鱼大肉的平日里也不差,这一下子冷不丁回到缺衣少食的年代,难免……
只是这话能跟自家阿娘说吗?
“阿娘对不起……我就是,就是没忍住,我从来没有吃过罐头……”她痛哭涕流道。
蒋月兰本来还气,见闺女这样倒是有些不忍心,只是不忍心归不忍心,她这会却也没有安慰闺女的心思。
说到底,这年头吃过罐头的有几个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手贱?
另一边,送走爱兰阿婆,欢喜不由挑了挑眉,今天这局虽然是她设的,但她还真没想到周梅香会这么配合。原以为她了不起嘴馋吃掉一个罐头,哪想到她一下子吃了六个罐头,就给剩了两个。
吃了这么大的亏,只希望周梅香能受点教训。至于她依旧我行我素怎么办……欢喜冷笑,这一次还是客气的,再有下次,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王惠芬上门的时候,只有阮心爱一个人在家,宋保家去上班了。
“王大娘……”阮心爱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自在,她还记得这人上次上门的事呢。
她还以为王惠芬上门是为了别的事儿,结果……
阮心爱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想要给你儿子跟我们家欢喜说亲?”
王惠芬点头,一脸笑意道:“我们知道你小姑子年纪不够,不过这也没事,可以先不领证,等到了岁数再说。”
阮心爱自认好脾气,这会却忍不住沉下了脸,开口道:“让大娘白跑一趟了,不过我们家欢喜年纪还小,我们二叔说了,得过了二十再给她说亲。”
这话确实是宋二柱提过的,但是这会,阮心爱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
怎么不回去照照镜子,多大脸啊?当你儿子是天神呢,也不看看自己长了什么寒碜样儿,当人家闺女是地里白捡的是不是?没有婚礼没有证就跟你们回去了?
王惠芬本来还想说两句,见阮心爱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这才讪讪地离开。
等她一走,阮心爱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见到手边有个搪瓷杯,忍不住拿起来想要砸下去,砸到一半又心疼东西,最后骂道:“狗眼看人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这天宋保家加班,原以为回来后媳妇应该睡了,结果进了房间一开灯,发现媳妇虽然直挺挺躺着,但那眼睛却瞪得老大。
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来到了案发现场,好在阮心爱刷地就坐起了身,否则他还要胡思乱想下去。
“怎么现在才回来?”
听了这话,宋保家稀奇了,“不是早跟你说今天要晚回来吗?”
阮心爱憋着一张脸道:“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生气,要被气死了。”
说着,她捂着胸口道:“这会我还难受呢。”
“这是怎么了?”宋保家纳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