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之所以会答应,也是因为知道自家爹爹肯定不乐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撇开曾经上过战场当过兵这一点,宋二柱的心理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对粮食特别看重。
别说,这年头有钱还真不如有粮食,毕竟用粮食换钱容易,用钱换粮食却是不容易。
只是真正去了,欢喜才发现,采茶叶这边的条件不是一般地艰难。
“我是王莲心。”
“我是莫云朵。”
“我是江九妹。”
“我是周雪。”
“我是蒋静荷。”
……
众人各自自我介绍了一番,会来这里的大多是年轻女孩子,要么是未婚的,要么是已婚但没有孩子的。
然后负责人就将他们带去了住的宿舍,才走进去,欢喜心里就一个咯噔。
无他,这里的宿舍居然是大通铺,大通铺就算了,还是茅草屋,她找了一圈也只在屋后看到一个露天厕所。
“等等,这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吗?”欢喜连忙叫住负责人问道。
“没有。”负责人耐心回答道:“这会天气也不热,大家忍一忍?”
“这种事怎么忍啊?”
“就是。”
其他人抗议起来,便是再怎么不爱干净,但他们这采茶叶可不是三五天的事儿,那是要好几个月的。
这又不是大冬天!
再说了,如今也不是秋天,天气只会越来越热。
“这个也好办。”负责人笑呵呵道:“往年来采茶叶的,也不是一直住在这儿的,隔三差五回去住一晚上,第二天早点赶过来就成了。”
“另外,回家的话还能带饭来蒸,留在这里的话,就只能你们自己看着,轮流安排人做饭了。”
众人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欢喜却道:“那我能每天回去住吗?”顿了顿,她补充解释道:“我认床。”
认床自然是假的,但这时候这事最好的解释了。
闻言,那负责人表情纠结道:“你是宋家庄的人吧?从茶山往宋家庄,一个来回可是要两个小时的。”
欢喜笑眯眯道:“没事,我上高中也要走这么长的路。”
负责人一愣,随即又提醒道:“采茶叶不比其他,你如果住家里的话,天不亮就要出发的。”
欢喜点头,“这也没有问题。”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负责人自然没话可说了。
“宋欢喜,你不会真要回家住吧?”江九妹开口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那也没有办法,如果晚上睡不好,白天哪里来的精神干活?”
众人一听这话,本来想要劝上几句的人倒是不好劝了。
“欢喜,我跟你一起回去。”却是这次一起跟来的宋梦雅开口道。
——这次队里抓阄,抓到的人就是孔喜媛和冯淑华,刚好宋梦雅工作的那个藤作厂这几个月没活干,孔喜媛便和冯淑华一样,把机会让给了女儿宋梦雅。
见欢喜一脸疑惑,宋梦雅解释道:“梦萍不在家,梦林又小,我爹爹在公社的船上工作,家里又顾及不到,我阿娘那身体,我不每天回去帮着干掉点活,心里就放心不下。”
“梦萍还在珍珠厂?”欢喜问道。
宋梦雅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她那性子……只要不惹麻烦就不错了,在外面上班,先不说能赚多少钱,能省了家里的口粮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欢喜的心情很复杂,这两年,宋梦萍明显是在刻意避着她,否则她回来得再少,自己去找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遇不上人。事到如今,对于挽回和宋梦萍友谊这件事,她已经不太抱希望了。
对于宋梦萍,欢喜说不上什么想法,要说难过是有一点的,但更多的是遗憾。
前后两辈子,这是欢喜第一个这般用心对待的朋友。
上辈子倒不是没有朋友,遇上事也不是没有能靠得上的,但用了这么多年心思的,还找不出来。
宋梦萍是很特殊的存在。
但欢喜也不犯贱,既然对方这般避之唯恐不及地避着自己,自己也没必要上赶着凑过去。
欢喜回来的时候,宋林远都愣了,“怎么这就回来了?”
说完,他面色一变,“该不是被人欺负了吧?”
见他一副她说是就马上冲出去找人算账的模样,欢喜连忙拉住他道:“不是。”
然后将茶山那边的情况说了一番。
宋林远点了点头,然后道:“每天这么来回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然这样,你以后隔个两三天回来洗个澡,饭的话我每天中午给你送去,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儿。”
欢喜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是宿舍太脏了,而且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睡一块。”
宋林远闻言顿时无奈,这个侄孙女向来娇气,不过他却舍不得说她。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怎么娇气都不过分的。
“那成,回来也好,你去茶山这段时间,做饭洗衣服我来做。我可听说了,采茶叶往往要从早上六点做到晚上六点,那可不是轻省活,来来去去的脚都要走烂掉。”这样说着,宋林远偷偷摸摸塞给欢喜两块钱,看了下四周,小声道:“我这两天做了几个烟斗悄悄卖出去,你拿着这钱去买双回力鞋,那个穿了轻巧舒服。”
宋林远可是个多才多艺的,除了一手裁缝手艺,他还会做烟斗,年轻那会没少靠着这个赚钱。
欢喜倒是没推辞,只是小声道:“等哪天下雨了茶山不用干活,我给小阿公炸小鱼吃。”
别看他们这边的小溪里随便拿簸箕一抄就能捞到许多小鱼,但那小鱼收拾起来麻烦不说,这年头又有几家舍得弄油炸的玩意?
欢喜倒是做过两次,那滋味……宋林远一早就吃上瘾了,但他也知道好歹,因此再想吃都没在欢喜面前念叨,哪想到欢喜这孩子自个儿看出来了?
他果然没白疼她,才挣了三块钱就给了她两块,自己兜里可是只剩下一块钱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本来就喜欢女娃娃,这侄孙女这般尽心尽意对她,他是觉得再怎么疼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