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是,刘代表”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毕文谦的问话平淡,没有涟漪。Ww WCOM刘三剑注视着他,似乎他的表情下面,有着她看不清楚的波澜。她似乎很想什么,却又紧紧抿住嘴唇,良久才幽幽吐了一句。
“这个事情,还是暂时搁置吧!等副经理回来了再决断比较好。”
“你是公司的军代表,就依你。”
完,毕文谦把办公桌上的那半杯水一饮而尽,起身走了。
晓琳愣愣地望着门口,毕文谦背影消失的地方。直到刘三剑起身,伸手在她面前晃晃:“走吧!今的事情,也很多。”
“……三剑,经理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三剑闻言,敛容站在晓琳面前,正对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晓琳,排辈分,你比我;论年龄,你比我大。但在这个公司里,这些都不必在乎,也不应该去计较。毕竟,经理就比我们每一个人都。你或许知道,有很多人想进这个公司;你或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这个公司。有多少人想和经理见一面,吃顿饭,你知道吗?”
晓琳低了低头,视线对着刘三剑胸口:“我有所耳闻。”
“副经理赞同了你和大晓琳进公司的意见,却在这个当口,独自去了廊坊,走之前,还把会计师题的字做成匾额挂在外面。她已经表明了态度。要是经理这个时候去办什么围棋比赛,那不是添乱吗?”
晓琳猛然抬头,和刘三剑对视了一瞬,旋即又低头沉思良久。
“……所以,你向经理建议,等副经理回来?你知道副经理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所以我提了红白歌会的事情。副经理是认真的人,她选择了去红白歌会。无论她什么时候回京城,她的精力都会理所当然地放在准备主持上,等红白歌会的事情结束了,都已经是明年了。”
晓琳大约是明白了刘三剑的意思,但还是有些迟疑:“经理他……真的同意你的意见了?”
刘三剑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儿,然后又笑了笑:“经理已经得很明白,很透彻了。”
大约是见晓琳还是不太明白,刘三剑伸手指指:“你坐。”然后把笔记本儿放回衣兜儿,转身经理办公室的门关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倚靠在办公桌边,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端着杯子,如一棵树一般立在正襟危坐的晓琳的视线里。
“经理常过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更怕神一样的对手伪装成猪一样的队友。改革开放,国有体·制改革,大家都在所谓摸着石头过河,不同的人走出了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道路。成立公司的,可不止一家,以华为名的公司,也不止我们一家文华。”
“三剑……”
“听,你从就经常跟着你爸爸去很多基层考察,你看到过不止大城市里的面貌。你和你的家人,选择让你在这个时候进文华公司,我也不必对你藏着掖着。”刘三剑像毕文谦往常那样口喝了喝水,“有些话,经理没有和我过,但和王京云过,王京云又转告过我。既然大家决定了由你来接替我,那我也转告你——经理他非常聪明,他对政治有很清醒的认识,但他只想唱歌,他一直真执拗地不许我们告诉他,我们是谁。他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中国有一个能够长久的让他安心唱歌的环境。”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微的愿望,但经理却领着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为什么?经理做得越多,越明他认为国家已经危险到连他那个微的愿望都满足不了了!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经理从来都是清醒的,他只是不愿意把过多的精力花在音乐之外的领域。”
刘三剑的话音不大不,却让晓琳震惊:“危……险?”
“是啊!你以前只下过基层,在学校里教书,在国企里当技术员,你家里人也不是没脑子的大嘴巴,你当然不会清楚。等你接替了我负责的事情,你自然会看到冰山一角,甚至更多。黎华是副经理,万鹏是办事员,王京云也是办事员,我是军代表,你是主任,大晓琳以副经理的身份进来之后,黎华就从副经理成了第一副经理。这些职务,对应着怎样的行政编制?看看我们每一个人做的事情,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国家不能让这个笑话继续下去,但经理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入党,副经理也拒绝了那么多位置,宁愿到基层当一个调研员,结果,大家只能把大晓琳提到正处,而你则是正科。你可以想想,哪怕副经理仅仅是进了市·委,现在新进公司的人,会是你们两个晓琳吗?”
晓琳嗫嚅着嘴,想什么,却又没有出声。
倒是刘三剑继续悠悠地:“要知道,别的什么个公司,搭个架子,只是搭个架子,还没有正式成立,就以部级自居了,和我们文华公司,从头到脚,都大不相同。万鹏做的事情,我没资格知道太多,也不必和你细;副经理在RB挣钱,引进一流生产线,招商引资,开辟新的经济特区;我姐姐在香港为国家争夺进出口贸易灰色地带,不让那些二道贩子趴在我们中国身上吸血;哪怕是在国内,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损害人民的利益,没有抢夺人民的资产。国家穷,财政穷,我们在想方设法,在为国家挣钱。”
“而有的人,有的公司,是既要拿国家的钱,又要拿着国家的政策,一张腿就以部级干部自居,里里外外做的是把人民的资产鲸吞成自己的资产的破事儿。要不是经理去年年底突然站出来公开的那番话,现在,国内或许就仅仅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知道吗?副经理从来就恨那些在国内倒腾的家伙,除了损公肥私,百无一用。很多话,副经理不会出来,我却是注定要出去的,我不怕。”
刘三剑像敬酒一般,朝晓琳遥遥举杯,又喝了一口。
“当初,申城美术电影厂的厂长,跑来我们公司化缘,经理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但他知道外国愿意出起码1倍的工资去挖墙脚之后,他宁愿放下绸缪已久的流行音乐联赛,去做动画片。晓琳,你知道经理当时是怎么对我们的吗?‘连中国明明领先的领域,也被抛弃了,被贱卖了,被谋杀了,被肢解成了外国资本最廉价的、最优渥的养分,并且,他们还对谋杀者道谢,感恩戴德!’”刘三剑模仿着毕文谦的口吻,“经理:‘我的血,做不到无动于衷。’要是那严厂长当初奔了别的什么公司,指不定……现在就已经没有什么申城美术电影厂了。”
“听王京云,当初经理从边区回来,有不少老干部知道了边区的现状,希望带动社会对边区人民的关注,号召人们捐款。经理,却决然地否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经理,在中国,看上去理直气壮的捐款理由,多到不必去巧立名目。但捐款,不仅不能治本,更是在透支社会公信力。晓琳,我们经理,看事情,总是这么准确。”
“文华公司带着很多企业一起找到了新路,有的公司,只想着把人民的资产变成自己的东西。想进我们公司的人,绝大多数,顶多也就三十几岁;想进有的公司的人,绝大多数,起码也有三十几岁。两拨人,不少都是一个院子长大的,甚至远远近近的沾亲带故。我是军人出身,简单。我们走我们的路,别人走别人的路,狭路相逢了,谁也甭回头看来路。”
晓琳呆呆地看着刘三剑手里那杯水,仿佛看着的,是一把枪。
刘三剑却突然展颜一笑,把水喝干了,杯子响声地剁在办公桌上:“晓琳,你不必想得太多。我是文华公司的军代表,你不是,你是办公室主任。我们需要统一认识,不需要统一做法。”
“是,刘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