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义的阵型一动,孙策也跟着动了。
他一直盯着灩义,注意灩义的一举一动,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灩义很谨慎,他见识过弩车的威力,弩车被送到战丑,他就躲在射击死角里,利用营栅为掩护,还部署了重重大盾,仅余的西凉步卒都在他的身前,阵地的最前方则换成了一千刀盾手、长矛手,三百强弩手,百人一排,整整十三排,将两军之间的阵地填得满满的,堵死了他强行突击的可能。
即使他的义从营强悍,对这种密集布阵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硬攻必然会造成大量伤亡。
想攻破这样的阵地,最理想的办法似乎只有清理外围,灩义的身后发起攻击。
他正是这么做的,但这不过是他想让灩义看到的假相,他在等待对灩义不利的因素发酵♀个时代的弓弩都是复合弓,所用的胶是动物胶,动物胶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怕水,浸了水,粘着力下降,弓力会严重削弱,甚至会在开弓时直接裂开。
战前进行战术推演时,这一点是军谋们反复强调的要点,而且他们还询问了对弓弩最有经验的谢宽,又做了试验,了解弓弩浸水后随时间推移弓力下降的趋势。结果得出结论,浸水十二个时辰后,弓亮少下降五成,甚至可能更高。
弓力下降五成,强弩就成了普通的弓,冀州强弩手就残了。
唯一意外的是鲁肃攻得太快太猛,只用了半夜时间就完成了战术目标,逼得灩义不得不提前撤退过这影响不了大局,让弩车多射几轮就是了,箭矢准备得很充分,足以将灩义的阵地完全摧毁。
正如所料,不过两轮射击,灩义原本密集的阵地就废了。灩义别无疡,只能仓皇撤退。
但孙策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准备了这么久,又苦战了一天半夜,好容易打残了灩义,岂能让他逃脱♀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会从一次战斗中吸引很多经验,这次出奇不意,下次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趁你病,要你命!临阵斩杀河北第一名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震慑天下?
孙策带着郭武等人跳上战马,绕过右侧的大营,向灩义的右前方奔驰。被弩车蹂躏后,阵地上全是箭矢和尸体,别说战马,就连步卒都要心翼翼的通过,他可没这时间慢慢趟。早在弩车上前集射的时候,他就撤到了灩义的视线之外,等待出击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步卒阵地被摧毁,灩义在仅剩的数十西凉步卒掩护下急速撤退。四周一片混乱,几个大营的将士都在出营,幽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幽却刚刚开始撤,将士们心慌意乱,人声鼎沸,乱成一团,根本没人在营栅边值守。灩义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士气已乱,相互之间的战术掩护形同虚设,他虽然有数千人马,却与独行无异,能够倚靠的只有身边这数十人,一旦孙策追上来,必死无疑。
一想到孙策,灩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身后是混乱的战场,孙策应该没那么容易通过吧?就在灩义安慰自己时,右前方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灩义不知是友是敌,正自惊疑,孙策策马从黑暗中冲出,舞动霸王杀,连杀两人,冲到灩义面前,大喝一声。
“灩义,受死吧!”
灩义睁大了眼睛,看着孙策飞马杀到,冲出黑暗,霸王杀划出一道寒光,在眼中迅速放大。他万念俱灰,张开双臂,嘴角露出一丝充满凄凉的笑容。
离汝南这么近,却还是没能回到家乡,真是遗憾啊。
凉意入体,霸王杀轻而易举的刺破了胸甲,刺入灩义的身体,将他挑了起来,让他透体冰晾。灩义双手紧握霸王杀画着烈火凤凰的铁柄,看着孙策近在咫尺的眼睛,鲜血从嘴角溢出。
“孙将军”灩义被孙策挑起在半空中,眼神却更加明亮,散发着异样的神采。“求你一件事。”
孙策眨眼睛,不明白灩义这时候为什么要求他,又想求他什么事过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已经得手,听听也无妨。
“说!”
“葬我于汝”灩义每说一个字,嘴里便涌出一股鲜血,他死死的盯着孙策,挣扎着,脸庞扭曲,嘴唇抽搐着,想说出自己的愿望,但鲜血连续涌出,他怎么也吐不出这个字。
孙策明白了,点点头。“好,我会将你葬在汝南。”
“多谢。”灩义露出释然的笑容,松开了手,仰面而倒,一口鲜血喷出,将他的脸染得通红。
——
荀衍背站手,站在帐前,看着满天的星斗,心里一阵阵发紧。
地上一片泥泞,虽然铺了干草,来往的人太多,很快就踩得厦。下午那酬太大了,帐篷旁边的水沟来不及排,整个营地都浸了水,虽然时间很短,却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去卑站在一旁,神情颓丧∨惷对荀衍连连作揖,几乎要跪在地上。从日暮时赶到这里,他就一直缠着荀衍,请他出兵接应灩义。荀衍一直不肯答应。他坚持说黄琬的部下人心惶惶,守营都勉强,出了营肯定一哄而散,不仅救不了灩义,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灩义尚且不敌,这些屯田兵有什么用?
荀衍安慰张惷说,灩义也许不能战胜孙策,但他撤回来没什么问题,我们与其冒险出营增援,不如守好大营,等他回来∨惷原本也勉强同意了,可是半夜时分,去卑逃回大营,通报了战况,张惷再次急了,又来请荀衍出兵接应。
听完去卑的报告,荀衍心里也是一片悲凉。他估计到了灩义会遭遇一绸战,却没想到胜负会分得这么快。灩义的中军被重创,去卑率领的匈奴骑兵损失过半,尹楷全军覆没,闵建还没消息,可能也凶多吉少到一天时间,灩义不仅败了,而且一败涂地。
孙策这么强,谁才能是他的对手?灩义败了,袁绍就能行吗?
“将军”
荀衍抬起手,打断了张惷。“QNB,比起灩将军的生死,现在有一个更要紧的任务,非QNB不能行。”
张惷的脸颊抽了抽,却还是沉声问道:“什么事?”
“将颍川的战况通报主公。如果我猜得不错,孙策很快就会逼上来,你现在不走,明天就走不了了。”
“我可以现在就走,那将军会派人接应灩将军吗?”
荀衍盯着张惷看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QNB,请你相信,我分得清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