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史湘云到了,瘪拍手笑道,“之前就让老祖宗去请云妹妹过来玩几天,过了好些日子了,我自己个都混忘了,还是老祖宗惦记着云丫头这不就给接来了?”
宝钗笑道,“若不是老祖宗,就靠着你这丢三落四的记性,只怕是一年云丫头也来不了几次。”瘪点头道,“委实是如此。”
既然是史湘云到了,于是众人起身,都要去贾母喘接,黛玉宝钗瘪同去,李纨打发了丫头过来说自己那边还有闲事儿就不能来了,迎春起身笑道,“大嫂子摆架子呢,我这亲自去请。”
惜春不喜欢热闹,早就溜出去和香菱玩去了,薛蟠也说和薛姨妈看看午饭预备的如何了,众人都散了各自去做自己个的事儿,室内就留下来了探春和她的丫头侍书,侍书见左右没人,悄悄说道,“姨娘还是来闹得,我在后头看的清清楚楚的,只是薛家大爷不知道怎么地就把姨娘给弄住了。”
探春机敏,岂能看不出来适才那一幕,自己那姨娘已经得了大便宜,故此什么事儿都不在乎了,若是真的被冒犯了,那也不用如此就罢休,但若是没有被冒犯,何须这样大闹?想到此处,探春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人家的姨娘都是涨脸面的,偏生我这姨娘却是给我添祸事的,原本我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就没脸的,没想到,今日这丢脸丢到亲戚家来了!”想到这里,不免珠泪滚滚,就流了下来。
侍书忙劝道,“姑娘可不能这样想着,姑娘是姑娘,姨娘是姨娘,原本就没什么想干的,她自己个不尊重,原本连累不到姑娘身上,何况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不器重姑娘的?虽然面上不多说,可谁不知道,三姑娘是最受老太太宠爱,最受太太看重的,姑娘赶紧着收了泪,这可是在梨香院呢,若是被人瞧见了,反而不好。”
探春拭泪,侍书又说道,“再者薛大爷也知道姑娘的心思,也不闹什么,只是赶紧着叫人安浮了,可见大爷是知道姑娘的,这一番心思,今日只怕是没人瞧得出来,他可是给姑娘撑腰呢,大家伙都不知道,太太和老太太也不知道,自然就不会有人来怪罪牵扯姑娘了。”
探春点点头,“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薛大哥哥如此仔细,我实在是感激的很。”
两个人正在说话,香菱从外头蹦蹦跳跳的进来了,“三姑娘,”香菱拿着手里头的一碟蜜橘笑道,“这是大爷给我的,姑娘也赶紧着尝一个。”
探春低头还在收泪,侍书忙笑道:“多谢香菱姑娘了,这寒冬的日子,都快腊月了,那里还有这样的蜜橘,”侍书看着那蜜橘,颜色金黄,十分新鲜,又有橘香阵阵扑鼻而来,绝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货,“瞧着可是新鲜的很呢,真是湘的物件!”
“说是从广州运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种的,这十一月里头都还有橘子,”香菱笑道,“不算是太甜,还有些酸,不过我不太爱吃甜的,酸的倒是和我的胃口,大爷知道我爱吃酸的,所以给了我一篓子,我说一个人那里吃的完,这才拿出来给大家伙吃的。”
“广州来的,那必然是南边出的,”探春这时候笑道,“南洋之地,天气终年炎热,就算是咱们这寒冬腊月,他们那里也不过是如同初秋时节稍微凉爽一二罢了,虽然是广州来的,但说不定还是南洋的藩属国进的,毕竟他们那边水果极多,饶是腊月,也是多出产,只是昔日价贵,又不容易运输,故此咱们在都中少见罢了。”
香菱听探春这话,不免十分的佩服,“三姑娘实在是博学多才,也没有到外头走过,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儿呢?”
“这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探春说道,“你若是得空来我那里看书就是了,”她叹了一口气,“若是能和你们大爷一般的游历各处,见见这世界上到处的风光,这读了这么多书,才是不白读呢。”
侍书笑道,“你家大爷对着你可真好?旧年还说要帮你找以前的爹爹妈妈,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香菱还在剥橘子,听到这话,手上顿时停了下来,探春嗔怪侍书,“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她拉住了香菱,“这事儿不该说,下次再也不提了。”
“倒也没什么,实在是没有芋了,偶尔问大爷,好像还他清楚一些我父母唤作是什么名儿,”香菱曳,“何况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人世了,也不是很打紧,”香菱颇有些缺心眼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在家里也挺好的,太太姑娘和大爷都对我极好。”
香菱说了这么几句话,放下了那一碟橘子,“我这记性,”香菱拍了拍脑袋,埋怨自己说道,“还说要给大爷准备东西去呢,三姑娘且坐着。”
香菱又是旋风似的走了,探春瞧见香菱这样自由自在的样子,不免心里头暗暗一叹,想这香菱入薛家也是孤女一个,无所依靠,但这边家里人似乎人人都可以做她之依靠,而自己个在荣国府,荣华富贵之中,有父兄,有母亲,还有姐妹,但思来想去,回顾自身,却似乎没有什么依靠之人,人生之奇,命运之不同,也是可见一斑了。
这里想了一会,众人就回来了,黛玉和宝钗左右一边拉着湘云的臂膀,瘪笑道,“云丫头还不愿意来,还好宝姐姐和林妹妹左膀右臂一下子就把她给拉来了。”
湘云笑道,“我却没有你们这样脸皮厚,薛家哥哥才回来,你们不预备着接风洗尘,倒是来蹭吃蹭喝了,吾辈冰清玉洁之人,是不屑和你们为伍的。”
迎春和李纨也到了,李纨听湘云这话,也不免笑道,“云丫头,蟠兄弟以前可是有句话儿说的极好,叫做:闷声发大财。咱们今个这么一热闹寻乐子,还怎么地要说这些话,赶紧着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