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向张邦昌追问范琼、王时雍、徐秉哲等汴京城破时转投金人却是做下过许多歹行,身为宋廷臣子祸害起本国子民百姓而示好外寇最为卖力的几个奸厮奸臣之外,东京汴梁城内遭金军掠夺一圈,粮食物资短缺,许多苦难百姓也有家宅被拆了的,只能在搭建的简陋棚中于寒冬时节苦熬,许多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在严寒的天气下遮莫还会有大批的民众也会有染疾生病,是以萧唐也做打算出赈济粮,另派人组织郎中做义诊,以尽量减免因饥寒交迫而也有可能引发城内百姓大规模死亡的数量。
待萧唐先发付几员头领率兵马以看护的名义打发赵佶、赵桓二帝,以及大多赵氏宗族子弟继续往皇城后宫中行去后,向张邦昌继续核实汴京城内百姓处境,而实际上东京汴梁遭遇兵灾劫掠之后的民生,也要比萧唐所设想的情况更稳定一些。
这倒也是因为张邦昌暂摄朝政之后立刻组织起汴京城内的重建工作,而且在金军继续大肆掳掠搜刮京师时,被迫继位后的张邦昌亲自前往金营进行交涉,虽然也是恳求哀告,好歹没有使得汴京城内百姓所将面临的苦难进一步加深......
萧唐又把眼望向满面愁容的张邦昌,心说此人虽然对金国的态度软弱,可性情的确谨小慎微,也绝对没有通过卖国而篡位称帝的野心,也算是既衰又冤的被后世加工的通俗小说狠狠的黑了一把,直遭受千夫所指、万民唾骂,也权因对于后世中原地域的汉家儿郎而言靖康之耻无疑是一场刻骨铭心的耻辱,也都需要树立几个典型去仇恨叱骂,而被金人强逼登上皇位的张邦昌,也无疑是一个最适合的目标。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无论这张邦昌情愿与否,毕竟僭篡帝号的事情已经做下,恁般官家所不能接受的忌讳,就算也不会以僭篡谋逆治他死罪,想必也会另寻因由,恐怕终究还是无法于朝中立足了......
萧唐心中念时,张邦昌自也清楚二帝去而复返,而萧唐要寻那些当时于汴京城破时那些对奴颜屈膝,甚至不惜祸害汴京百姓以讨好金人的朝臣清算自也在情理之中。当即张邦昌也如实向萧唐报说王时雍、徐秉哲正在自家府邸,似乎正准备着如何应对官家,至于先前担任京城四壁都巡检使的范琼不见踪影,他既然受金人委派做下押解赵氏宗族、后宫嫔妃送往金营,以及屠戮朝廷同僚与城内宋民的勾当,恐怕自知难得朝廷宽胥,便趁着二帝回京之前自行逃离了去。
正是树德务滋、除恶务尽,萧唐遂又分别调派麾下诸路义勇,一部分取复夺回的粮草衣袄赈济汴京城中百姓,一部分又分别扑往王时雍、徐秉哲的官邸,另有别部轻骑搜索追拿范琼等金军攻破汴京时反助外寇祸害宋人最为卖力的奸厮。再加上童贯、梁师成、蔡攸、王黼等赵佶时节祸国殃民的权奸巨恶......正好在这大宋国都,皇帝老子眼皮底下一并做个清算。
未过多时,鳞次栉比、东京汴梁城内错落有致的长街上已搭建起数处棚子用于赈济布施,许多难民也都在棚舍前排着了长龙等着义军将士发粮食发衣袄。虽然其中许多百姓遭受兵灾掳掠食不裹腹,可是在手绰明晃晃军械利刃的义军面前也是谨守秩序,没人敢闹事抢先前去争夺。
各按萧唐调令差遣行事的马步军诸部头领之中,鹰扬军的正将李应本来独龙冈上地方大户出身,每逢灾难时周济庄子内外佃户流民的善举也都曾做过;而偏将雷横原是郓城县步兵都头,在这种场合下巡城更戍,维护治安,防奸禁暴、看觑民众秩序,自是他也能派上用场的时候;而除了鹰扬军这两位头领之外,直撞军正将刘唐挎刀矗立来回睥睨,眼见周围聚拢来领受粮食衣物的百姓直朝自己这边点头哈腰、躬身施礼,刘唐的腰板不自觉又挺得直了些。
刘唐的确是很纯粹的绿林草莽出身,而早年于山东、河北做私商的他之所以横下条心来做强寇勾当专要与官府作对,也是笃定各地府衙军司每一动弹便要祸害百姓的狗官忒多,还莫不如结识众多专在江湖上打踅的好汉按绿林上的道义自在快活,而如今能追随着萧唐杀溃金军外寇,大摇大摆的挥师挺进这大宋国都,不但直把朝廷当成个屁,就连这天子脚下的京师宋民都待自己如此恭敬感激,这也使得刘唐直感从来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而都是当时一并随着晁盖出走梁山投奔萧唐入伙的好汉,李应平素与刘唐也甚是熟识,此时眼见直撞军中头领只他见一个,遂也不免叹声问道:“穆弘兄弟....此时可已好些了?”
刘唐见说也不由长叹了口气,又道:“亲兄弟就死在自己的怀里,任穆弘是条刚烈的好汉,也难免沉痛悲恸。且由着他独处些时候,我也已对穆弘兄弟说过若要倾肝露胆一吐心中悲苦,咱们寨内的兄弟也都候着他。”
李应见说点了点头,他面色慨然,又喃喃说道:“今番虽然杀溃了那一路金军鞑子,可日后更为惨烈的战事必然更多。也尚不知还要有多少推心置腹的兄弟要于沙场上折命陨身,然而这等匡扶江山的大业,也当真是由我等这些本来不为朝廷所容的强寇头领来抗负了......”
刘唐沉吟片刻,也坦然说道:“是啊...以往在绿林中打踅时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自诩说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但扪心自问,若能留得条命在自是最好。而如今我等兄弟机缘辏合,一并与萧唐哥哥共聚大义,休说是当年宋江那厮,俺本也只认晁天王是投效的结义大哥,可是如今也不得不说,晁盖兄长也没萧唐哥哥那等器量与手段,做成能集结起绿林群豪力抗外虏鞑子,而为兄弟们争个名分出身的恁般大事,事已至此,也合当豁出性命随着萧唐哥哥继续开创大业,便是说句晦气言语,哪天若是俺刘唐也如穆春等兄弟那般断送了性命,合着这辈子所干下的大事,此生也没有白活!”
李应与刘唐言语间自是愈发感慨,而未过多时,他们又见先前得令率部征召汴京内郎中医师的雷横疾步赶至,而在他身后引着数十人也直朝着这边赶来。
待李应、刘唐将那些人中领头的三个相貌觑个大概分明时,却发现他们以往也都曾在梁山泊上坐得一把交椅,彼此自然都是相识的。李应遂也上前招呼道:“原来是三位先生,那时你们被朝廷征调离了梁山泊,分别在汴京谋得职事,不料如今却是于恁般境地与三位重逢,三位先生主动寻来,遮莫也要投奔萧唐哥哥?”
原来李应上前立刻去做寒暄叙旧的那三个旧识,当初的确曾在梁山泊上落草,而先前却都得朝廷征召,留守汴京而并未随着受招安的宋江南征北讨的太医院金紫医官神医安道全,本曾在蔡府中受职作门馆先生的圣手书生萧让,以及被朝廷召到御前听用,并于内府御宝监为官的玉臂匠金大坚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