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明显是推脱责任!”老人的女儿怒道:“我们下了车,耽误的时间和工作损失怎么算?”
乘警长淡然道:“我也是为了你父亲的身体情况考虑,毕竟,他现在身体不适,万一出现什么危急情况,列车上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至于你们的个人损失,我可以建议,下车之后,你们可以提请法医鉴定,也可以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对方给予相应的各项损失赔偿。而且,如果因为对方的殴打,真的是造成了你们轻伤,甚或是更严重的伤害,他们肯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我们可没时间去耽误。”老人的女儿哼了一声,道:“他们打了人,犯了法,应该把他们赶下车,让派出所把他们拘留了,让我们受害人也跟着一起下车耽误时间和工作,这算什么道理啊?少来这一套。”
“抱歉,我没有这个职权,更不能现在就将此次事件定性。”乘警长板起脸说道:“只能交由派出所去解决,你可以不同意我的建议,也可以就此投诉我。”
“你”老人的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还胸口疼的老头儿躺在床铺上,睁开眼说道:“警察同志,她刚才也是说的气话,咱们大家都忙,别耽误太多时间,我们愿意调解,让他们给予一定的赔偿就好了。”
乘警长点点头,道:“你们先商量一下,想要多少赔偿,我再过去问问对方。”
言罢,乘警长转身走了出去。
为避免再引发争吵,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浪费,双方分别在这节车厢的两端。
温朔一脸无辜地坐在铺位上,看到里面那张欣上有烟灰缸,缸里还有几个烟蒂,便掏出烟来,给两位青年分别递了一颗,微笑道:“消消气,啊!”
见到温朔递来的是软中华香烟,两个青年对视一眼,心里对温朔的那丝抱怨消散不了不少。
本来嘛。
这胖子人老实,又被那个泼妇嵌进来,很是无辜,咱哥俩就别埋怨他怂包了。
人老实又不是错。
看到乘警长过来,温朔起身赶紧掏出烟来递过去一颗,并且解释道:“警长您抽烟,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们看烟灰缸里有烟蒂,就觉得可以抽烟”
“唔,抽吧。”乘警长点点头,很显然,列车上有烟瘾的工作人员,时而会在他们这节车厢里抽烟,倒是随意得多。
帮着乘警长把烟点着,温朔讨好地说道:“那,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吧?”
乘警长愣了愣,苦笑道:“还得麻烦你稍微等会儿,毕竟,你是第一目击证人嘛。当然了,你尽管放心,目前已经确认,这起事件和你无关。”
“哦,那就好,那就好。”温朔忙不迭点头。
乘警长总觉得温朔好似在那里见过,这个名字也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也顾不得多琢磨,他坐下和两名青年谈及了调解的问题,无非是不管责任在谁,你们俩毕竟是把人打伤了,如果不接受调剂,下一站就得下车到车站派出所处理,然后提出他们俩适当地给予一定的现金赔偿云云。
俩哥们儿肯定是不乐意,抱怨了一番后,被乘警长一通严厉的猛怼,随即又是语重心长地劝说。
得,俩哥们儿认倒霉,答应如果不过分的话,可以赔偿对方医疗费。
乘警长就又起身去了那边。
温朔掏出烟来又给俩哥们儿分别递了一支,替俩人抱屈了几句。
国情便是如此,你纵然有天大的冤屈,也说不清道不明——你把人打伤了啊。
“唉,兄弟你是不懂,就他妈这么一回事儿。”纹身青年笑呵呵地说道:“我们俩遇到的这种情况多了去了,但该动手时,却从来不含糊,咱赔点儿钱,也不能受这份窝囊气否则,这天底下的无赖岂不是越来越多?”
“是是是。”老实的胖子忙不迭点头,心想这哥们儿倒是很有正义感嘛。
不过
他们的经验还是不足,当然了,也是情况特殊。
胖子仔细回想了一番以往自己遇到过的类似事件他妈的,什么时候胖爷我赔过钱?
不让对方赔钱都是胖爷大发慈悲了!
瘦高个青年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宽慰道:“之前打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吓坏了?其实也没什么,兄弟,以后记得再遇到这种事,硬气点儿,你越是硬气,他们就越不敢和你来硬的q则,你出门在外,就得经常受欺负。”
“是是是”憨厚的胖子再点头。
他心里忍不住感慨感叹着——胖爷我就是人太老实了,可不就是经常被人欺负嘛,唉。
六识敏锐的他,清楚地听到了车厢另一头那个泼妇尖利的嗓音,好家伙,狮子大张口,要赔偿一万块钱,结果被乘警长怒怼了回去,让他们下一站下车吧,根本没办法调解。
又说了许久之后,乘警长从那边回来了。
他好似刚才被气得不轻,但这就是他的工作,没办法。
没有说对方要多少赔偿,警长问询纹身青年和瘦高个青年,打算赔多少钱给对方。
俩哥们儿确实很有经验的样子。
纹身青年道:“那点儿皮外伤,无非是擦药就行,不用包扎打针什么的,估摸着被打了以后心里不忿,得我们俩也不给您添麻烦,赔他们二百块医药费,这总行了吧?”
警长脸色很难看,苦笑着摇了曳,旋即板起脸说道:“就为这点儿事,对方两人耽误了不少时间,一会儿还得下车再坐车回去,都是损失啊。”
瘦高个青年叹口气,道:“您直说吧,他们要多少钱?”
“呃”警长说道:“三千。”
“我靠!”瘦高个青年哭笑不得,道:“警长,我说句实在话您别介意啊,那我们还是下一站去派出所接受处理吧,不是为难您,也不是故意借这种机会不想赔偿。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本来就怨不得我们,是他们找茬寻衅滋事,咱又受不了那个气,然后双方打了起来,咱把人打了,得,该赔钱赔钱,咱认啊!但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讹了,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在旁边听着瘦高个青年的话,胖子在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有理有据,这哥们儿嘴皮子还挺利索嘛。
而且,他们俩对警察的态度,也足以证明俩人确实很有这方面的经验。
警长皱眉稍作思忖后,道:“这样吧,你们说说,最高能出到多少钱,我去再商量商量,大家都在火车上,你们是乘客不愿意耽误时间,我们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也不愿意添麻烦,咱们能调解处理最好,是不是?可如果实在是调解不了,那也只能让你们下车去派出所解决问题了。”
俩哥们儿面面相觑。
能赔多少钱?
两人一时间也没个决断,不甘心啊——这种事儿本来赔钱就是很憋屈的事儿,还得多赔的话,那更不甘心了。
胖子在旁边小声问道:“警长,我能不能问您个问题?”
警长略显诧异,点点头道:“你说。”
“就拿今天的事情为例子。”温朔略显难为情地说道:“假设,当时那一家三口喝斥,甚至骂了这位大哥后,大哥没吱声然后双方就没有接下来的争吵,更不会打起来了。那么,这件事就算是波平浪静,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是吗?”
警长莞尔,道:“可不就是嘛。”
旁边那俩哥们儿也露出了诧异的,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胖子,说些废话做什么?
胖子却撇撇嘴,曳道:“假如我和这位大哥,被人骂了,找警长您会怎样?好吧,我直说吧,我们报案,被人骂了,作为警察您会怎么做?”
警长怔了怔,苦笑道:“兄弟,别说这种较真的话,没意义。”
“咱们是闲聊嘛。”温朔笑嘻嘻地说道,一边掏出烟来递上一颗。
警长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叹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就是现实,没办法只能说全凭个人的道德素养了。打起来,双方都有错,你们被打伤了,对方责任重点儿。把对方打伤了,你们也得赔偿。”
“也就是说,他骂人,我们忍气吞声,事情不了了之,他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温朔笑道。
警长怔了怔,苦笑道:“我不能这么说,但现实如此。”
“唔”温朔笑道:“那我现在去骂他们,也没什么问题咯”
警长有些生气地说道:“如果打起来,就不好说了。”
“我要诅咒他,他被我骂死了呢?”
“那你肯定有责任,当然,我只是这么一说,不代表法院会怎么判决。”
“这他妈等于是人渣有理,反击有罪。”温朔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警长神情苦涩,摇了曳。
旋即,他回过神儿来,板起脸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大老爷们儿这点儿委屈还容忍不了?我去和他们再谈谈”说着话,他起身就往那边走,却猛地徒,扭头看着温朔,道:“我看你很眼熟爸弟,唔,其实你刚才说的话,我和我的同行们,平时也经常探讨,但我们没办法如果你将来有能力去改变,我也希望可以有所改变,真的。”
言罢,警长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