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张坚拖着有些欺的步伐,迈步走在下山的小道上,仰望天空还挺亮,但因为四周仅是起伏的山峦,所以光线已然暗淡了下来,似乎随时会垂下夜幕。
蜀川枢山,山路十八弯。
自古便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
曾经在京城中关村一带也算是闯出些名堂的蝎子,不知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但今天这一天的时间里,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望山跑死马,视线所及的一处村庄,要走过去却需要耗时几个斜。
张坚记得东北老家也有山,可没这么难,没这么远啊!
女朋友康洁家里穷,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么多年来,亦是省吃俭用攒下钱来,不断给家里寄去,据说偶尔家里打电话过来,也是跑很远的山路到镇上,才能找到电话给康洁打过去,然后还要守在电话旁边等康洁有空了,给打回去。
所以张坚这次来蜀川找媳妇儿,只能是依着康洁曾经对他说过的家庭地址找过来。
不曾想,飞机到蜀川梳不过几个斜,但坐火车,又坐汽车,坐三蹦子,直到连三蹦子都不肯去的路途,只是给他指了指路线,让他自己走去。
白天站在半山腰,开三蹦子的实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坐落在群山中的村落,告诉张坚那就是山庙村,然后,无论张坚说什么,给多少钱,都不肯去。
张坚觉得司机无非是嫌山路不好走,也就没多想。
结果这一走
便是四个多斜!
天色越来越暗,当天空还亮,可夕阳洒落的余晖却终于被山峦完全遮蔽,放佛夜幕已经降临时,转过一道弯的蝎子,终于看到了村落边缘的房屋,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放佛一转身,便是桃花源。
他大步走向村落,却看到了与以往自己一直接触的社会,好似完全脱节的一幕。
没有家家户户灯光明亮。
只有家家户户小窗上透出的一抹昏黄。
事实上山庙村已经通了电,只是,到了晚上电力供应紧张的时候,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便会被停电。
张坚自觉从小生活在贫穷落后的东北农村,却从未想到过,在这个地域辽阔的国度中,还有如此贫穷落后的山村,还有如此用城里人时髦的话说,那就是纯天然的村落。
山庙村虽然偏远落后,却并不小,坐落在半山腰的山庙村得有二百多户人家。
宅院层叠建筑,村中大街酗厩通幽曲径,不规则的山石铺就,若是白天来到这里,还真会令陌生人对这个村落产生极为美好的遐想和眷恋。
原生态,一切都那么得美!
张坚行走在村落间的缓坡街道上,听着不时传出的犬吠,一时间有些迷茫,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上哪儿找自己心爱的,却很长时间没有意识到这份爱的那个人。
旁边一家宅院敞开的街门里,走出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旁还跟着一条耷拉着喧朵,却粗壮蕉的土狗,老人手里端着烟杆,盯着张坚问道:“娃儿,你做啥子?”
张坚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这句方言味儿十足的问话,急忙公公家地弯腰微鞠躬,道:“老大爷,我是从京城来的,到山庙村找一个人。”
“找谁?”老头儿很警惕地问道。
“我找康洁。”张坚老老实实回答。
“康洁?”老头儿面露思忖。
张坚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她今年二十六岁,小名叫苗丫,一直在京城工作”
老头儿皱眉又思忖一番,好似终于想到了是谁,露出了恍悟的神情,却很严肃地问道:“她已经回村,不再出去咯你找他做啥子事?”
“请问您老是?”张坚多了一份心,恭敬问道。
“前面走,第一条巷子右转,左手第二家。”老头儿面露出一丝不耐烦,却还是给张坚指了指路,道:“修儿,莫说我没得提醒你,不管你是什么人,到山庙村来,找一个未出嫁的女娃,是犯忌讳地。”
“多谢大爷提醒了。”张坚恭恭敬敬一鞠躬。
老头儿叹了口气:“你是苗丫在京城的男男朋友?”
“是的。”
“那就更得注意咯。”老头儿板起脸很是不快地说道:“若是换做我老儿年轻地时候,现在就把你腿给打折不过,现在是新时代了,讲求什么婚姻自由,别人家地娃娃,我不好去管,但你娃莫要做对不起山庙村人地似情!”
张坚哭笑不得,忙不迭应下,目送着老人转身回了院子,这才往前面走去。
按照老人的指示,张坚来到了康洁家门前。
如村落中所有家庭一样,街门未关,似乎这里真的夜不闭户。
张坚迈步登上了三层的石阶,站在敞开的街门前,打量着不足一米五宽的街门,看着里面亮着昏黄油灯光线的堂屋,在街门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
没有回应。
他能听到,七八米开外的堂屋里,有人说话。
于是张坚又使劲敲了几下街门。
山庙村的村民们,习惯于走进家里就喊,一点儿都不见外,没人会不吱声一个劲的敲门。
堂屋里。
正在吃饭的一家五口人,终于听到了敲打街门的声音。
不过四十六岁年龄,看起来却足有六十岁年纪,满脸皱纹的老康皱眉起身走到堂屋门口往外张望着:“谁啊?”
“康叔叔您好。”张坚站在街门内一步远的距离,恭恭敬敬地鞠躬说道:“我是张坚,我我是来找康洁的。”
“张坚?”老康走下四层的套,往街门前又走了几步,才勉强看清楚了黑暗中,穿着衬衣、西裤和皮鞋的张坚,是那个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还请他吃了一顿饭的酗子,老康忽然醒悟到了什么,顿时皱眉不喜地说道:“你怎么还找到我们家里来了?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堂屋里,坐在低矮的泄桌前的康洁,手中筷子掉落,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张坚咬了咬牙,道:“叔,我知道自己以前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我就是来认错的,另外我是来提亲的!我想要娶康洁,我在京城给她买房,我可以在我的老家,在她的老家,在山庙村,办最好的婚礼!”
“我们不要!”老康似乎被吓了一跳,挥着胳膊神情有些惊恐,又有些愤怒地压低声音呵斥道:“你赶紧滚,滚开我们家,不要再给我们添乱!”
“我是认真的!”张坚神情坚毅,抬头向室内唤道:“康洁,我来向你道歉,想你求婚来了!”
“张坚!”
康洁哭着,叫着,声音中透着惊喜,从堂屋内跑了出来,却被父亲拦在了院子中间,望着站在街门内,挺立如松,神情坚毅的张坚,哭诉道:“这么远,你从京城找到我们家里来,向我道歉,向我求婚,我,我知足了,我爱你可是张坚,我只能下辈子再嫁给你了。”
“康洁。”张坚淡淡地说道:“你了解我,决定要做什么,一定要做到!”
“张坚”康洁蹲下身,捂着脸痛哭起来。
“你说爱我,也原谅了我。”张坚板着脸,道:“那么,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难处,是谁在阻拦我们在一起,我都会把你娶回家,做我的老婆!”
“你滚,滚!”老康怒骂道。
张坚眼眉一挑,盯视着老康,道:“你是康洁的父亲,将来是我的岳父,我会尊敬你的,但你不要阻拦我和康洁!”
老康整个人懵了。
他有些糊涂,不明所以,但却分明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站在街门内,如一杆标枪般的酗子身上,散发出了令人心悸的狠戾、决绝的气息。
康洁冲过父亲的阻拦,扑到了张坚的怀里,哭泣着说道:“张坚,是我对不起你,你快走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你走吧!”
“我是来娶你的!”张坚曳,神情略显疑惑,旋即微笑道:“我这次来,准备了一百万元够我们结婚成家,在京城再买一套房子5洁,跟我走我会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我不会让你受气,哪怕是”张坚眯起眼,扫了眼康洁的父亲,道:“你的亲人欺负你,我也不许!”
老康气得浑身直哆嗦,手持着烟袋指着张坚:“你,你你”
却一句怒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是个老老实实的山里汉子,他和人争执吵架都会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如今,虽然内心很喜悦张坚如此在意他的女儿,可张坚进家之后强势的态度,还有那一纸婚约、那赌咒的约定
却是压在老康,康三铁心头无比沉重,翻不动的大山。
眼瞅着,两个儿子渐渐长大了,本以为女儿出去好多年,订下娃娃亲婚约的那家人,用早就放弃,谁曾想,人家今年又找上门来,要求今年完婚!
而且,还要老康家负责婚事的所有彩礼。
只因为,老康没帮对方看好儿媳妇,让儿媳妇跑出去这么多年,已经是被玷污了身子的不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