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开始发恨无法下临凡界,否则定要寻到那个子一剑将他挑死。
雨沥沥不停,一连七七夜。
尽管金夕责命智仙放弃守候,可她仍在坚持,却像始终相信那位公子会如期前来。
的确,那位公子已经放弃。
雨过晴,他信步长街,不时长吸新鲜空气,意犹未尽。
“奇怪,听人破庙里有个姑娘,在那里淋着雨坐了好几日,要不要报官?”
公子闻听大惊失色,急忙冲到那人身前,刚要开口急得连续咳嗽起来,连连摆手示意不要,又指指自己要去帮衬,随后发疯似的冲向破庙。
不是他放弃,而是他以为已经放弃,连续七日飘雨无法动工,他不相信智仙会在那里等候。
“噗通!”
他发现庙中身影,情急之下脚下一滑,摔倒在泥水中,立刻变得浑身泥浆,他却是毫不顾及爬起来再跑,奔到庙中已是气喘吁吁:
“仙尼,仙尼,对不住,我以为……我立刻寻人开工!”
智仙喜出望外,没想到公子会赶来,立即起身相迎,“贫尼多谢公子。”
公子嗖一声不见。
因为腰间银子多,顷刻之间就寻来数十人,甚至为智仙购来新衣袍,不断冲着劳工吆喝着:“不但要将此庙修复,还有围造院落,寺内再建几座殿。”
只要有钱两,除去皇宫,想建造什么这些人都会答应。
顿时,荒凉数年的败庙热闹起来,人们争相劳作,一则有钱,二则行善。
“仙尼,你没有想过我会不来吗?”公子诧异问道。
智仙正肃神情,“我若也想你不来,也许真的不来了。”
“怪我,怪我,”公子连番道歉,“也许世间会有诸多此状,错失念间啊。”
“公子倒是深悟禅机。”
“哪敢,哪敢,若禅念,倒是仙尼无人能比,只此一等,胜过万千佛念啊……”
寺庙场地如火如荼,公子一再掏出钱两,轮番建造,日夜不停,不出半个月,一座崭新的寺庙应运而生。
蓝墙红殿,青石铺路,香炉新设,檀香袅袅。
公子本想修缮主庙让女尼有个存身之处,没想到智仙雨中等候七日七夜,感动之下再建整座寺庙,为此他耗费大半家资。
“公子,如此善举,就由你为此寺命名吧。”智仙深为感动。
───不错,这儿配得!金夕也是有感而发,深信此子有出息。
“哪里能承受得如此厚遇,”公子连忙摆手推辞,“佛家圣地,自然是由尼主命名。”
“敢问公子可是从商?”智仙见公子推辞,再一次斟酌。
“正是!”
“那便唤做感业寺吧。”
“仙尼做主便是,可是,何为感业?”公子兴致勃勃。
“业乃人事,乃意,愿下人能够感悟大业,成就正果,也愿公子业如既然,长盛不衰……”
公子乐不可支,似是仅此一句话,那巨量的钱财就没白花,“好,就叫感业寺,我这便去制作牌匾。”
次日,公子亲自为寺庙挂上牌匾,黑木金字甚是气派,随后赶往殿内向智仙辞别:“仙尼,生还有商事要去奔波,就此告辞,还望仙尼体魄长青,守住这感业寺。”
“贫尼再谢,还有,”智仙方想起始终没有问及公子详情,“敢问公子何名?”
“嘿嘿,”公子愧色满面,“生姓武,名字不值得一提,权当是长安百姓对佛家的敬意吧。”
武公子未留名。
也许不留名更为好些,因为他本就起自内心,也从未贪图回报,但是善总有报。
其名武华,后来晚年得一子武信明,武信明也是晚年生一女,因由辗转之下落入感业寺,从此开始登之路,此女后世之名武则,武华也被追谥为显祖皇帝。
───确是位善者!
“是啊,”智仙盯着公子稳稳远去直至消失,忽然抬头道,“你也是善者!”
───罢了,我杀人无数,岂能成为善者?
“也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御龙之举;禅家在感化世间之恶,路漫长兮,自有不可救赎之恶,称大恶,如你斟酌得当,以防大恶欺大善,也可称为善。”
───多谢神尼教诲!
“扑哧!”智仙突然不由自主地笑出声音,脸上仍旧出现一道羞涩,紧接着立起身子,自怨自艾道,“也许,鸾儿永远入不得佛门,倒不如仙儿呢。”
───废话!
“如果此时我突然消失,你会不会……”智仙忽然沉下头,会不会什么都已经无用。
───会!金夕也不知道智仙要问什么,不过爽快地答道。
智仙低下的脸颊霎时变红,红得不成样子。
突然,金夕语停。
智仙羞红的脸颊也是瞬时煞白,也许是因为功德之满,她通过金夕发来的传神之念聆听到二界华阴山的声音。
“大师,金夕正在施法传念,万不可进入!”
冰婉儿的声音!
化仙大师急匆匆赶来二界,萧弘当然不敢阻拦他,便放上山来。
“婉儿姑娘,老夫已经参透金夕的劫数,如果此次传念行事成功,绝不是他的修行迭劫之难!”
金夕的传神之念伴随着龙息一动,智仙身体一颤,不过立即复原如初。
化仙身修五行术,已达八境尊度之修,好像无数年来只关心金夕,悟出第五境二十九阶之底的迭劫应当不难。
金夕修为梗阻在五境之终,经玄念、赤度而停滞于迭劫,因为金气根的假体,必须度过迭劫之难方能满修。
因为金夕救赎鸾儿事前曾经告知化仙,他当时道出也许就是迭劫,不错,是迭劫,不过大家都能听得出来,只有失败才能作劫。
此时,华阴山的冰婉儿惶恐不安。
化仙再劝:“无论被救赎者是谁,也没有御龙之大,若无修为速满,恐怕难再有劫境,也可能耽搁进入六境之期,婉儿姑娘,速速结束金夕的施法!”
“大师!”
冰婉儿不由自主护住木门,花容失色。
一切交付于她!
鸾儿的生死与御龙九的成败,也许就在她一念之间,此刻只要冲入木屋阻断金夕的传神术,鸾儿的灵身与元神立即灰飞烟灭,换来的则是金夕的迭劫,成就三十阶之修;反之,留得鸾儿的功德,短短十二年内也许真的不再有境遇,金夕便无法如期抵达六重真界,耽搁御龙九。
“婉儿姑娘!”
化仙苍颜震怒,抬脚向前,如果身有真气,恐怕是硬闯而入罢除金夕的传神。
“慢!”冰婉儿双唇微抖,也似处于焦灼之中,抬手止住化仙大师,终是思忖出什么,严正道,“大师你有所不知,若是因此成就金夕的修为,他,他有可能直接放弃御龙大业,甚至,甚至会自爆修为!”
下,没有人比冰婉儿更能参透金夕。
金夕眼角一跳,暗示冰婉儿所言千真万确,只是无人瞧得见。
“混账!”
旁边的李佐闻听冰婉儿的话,登时怒不可遏,大步上前就要发难化仙,此时的李佐只要一抬手,就可以将化仙击飞至山下。
“住手!”
冰婉儿喝令。
李佐立刻止住动作。
两位年迈老者,一位柔美仙子,在华阴山巅呈出僵持。
这一切,映入智仙耳帘。
“金夕,果真如此,速速放弃传神,若是以我之魂成就大业,造福下,那才是真正的功德,又何惧湮灭……”智仙抬头凄凄。
───闭嘴!金夕念由来。
智仙身无修为,绝然跑不脱金夕的感念,惶惶然起身,“值得么?”
───废话!
“掘风一行,我已经放弃生念;有你,我心已足,万万不能因此而耽搁你之大事,若是关乎下,倒成了自贪,你我均是禅坐之下的罪人!”
───关你甚事!金夕不再言语,他所决定的事情十万只马也拉不回来,就像当初获得四方尊,明知关系亿兆苍生,还是拿来换回娘亲。
山巅起风。
三人衣裳飘动,脸色不一。
化仙大师惊恐不安,忽然向冰婉儿乞求道:“婉儿姑娘,若能令金夕放弃此行,老夫甘愿以命告罪,权当是对白鸾王的赔赎!”
“不!”
冰婉儿坚决出声,不过双眸中已是泛泛泪光。
三人继续僵持。
凡界感业寺内,智仙再也把持不住,她不敢抬头,慢慢向殿外走去,微风肆意吹打着她的惶恐和愧疚,徐徐仰脸看向寺门上的牌匾。
“感业寺!”
她一字一字读道。
───鸾儿心,你身后又有人来,均是身有修为!金夕忽然探查到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带领十几名手下进入感业寺,眼睛中充斥着邪光。
“姑娘,这么年轻便想出家吗?”
来人轻浮而言,侧动圆圆的脑袋想观看智仙的身段,最终停在她的腰际,从而判定是位年轻女子。
智仙转身,突然发现对方眼神中射出淫 色,退后两步,呈掌凛道:
“贫尼已是出家之人,还望施主止步,不可破戒识性之为。”
眼露邪色,必不识性。
“嘿嘿!来人仔细打量智仙,喉头发出咕咕声响,显然生出更为邪恶之念,最终把可怕的目光停在智仙的长发上,不怀好意地道:
“在下王昌,长安人氏,观姑娘的扮相倒不像出家人,也比在下那九位夫人生得貌美,不如跟随在下回到府中,必将封为长府,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