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开罗的码头。
"就是你们吗。"一名船员打扮的大汉看了看奎格递上来的船票,又转头瞥了一眼一旁穿着白色短袖短裤的白狮人少年"狮人族真是少见啊。而且他好像没什么精神"
"我弟弟有点晕车,可能也晕船。"奎格靠一开始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圆滑地应对着。
"才不、不是弟弟。"伊莱恩不满地说。宿醉让他很难受,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他比较叛逆。"奎格继续说。
"我就不管你们的事情了,上船吧。"水手道"现在这种时候想要去格陵兰,你们真是好事之徒。"
"好事"奎格露出好奇的表情。
"可不是嘛。这里的船原本也是受埃及所托,协助平民避难的。"水手说"虽然大部分民众都被安排上军舰,只有极少数挤不进军舰的人,要乘坐我们的船。这艘鱼鹰号会先到罗马去把部分避难的民众卸下,然后才送你们去格陵兰。"
"明白了。"豹人青年点头道。
"你弟弟看起来精神不佳,就一直躲在船舱里吧,在罗马的时候别露面了。"那名水手大汉有劝道,"罗马那边也被猩红瘟疫搞得一团糟,对这种看上去就病恹恹的家伙很是警戒。要是被他们看见你弟弟这副模样,估计要把他抓起来隔离十五天才放行。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鱼鹰号上的人。"
"他只是,晕车晕船。"奎格重复道。
"我知道。可是罗马的检疫官可不会管那么多。"水手说,做了个催赶的手势要伊莱恩赶快上船。
"好吧"奎格没有跟对方理论下去,等伊莱恩也登船了就一起走进船舱。
"你还好吧"到达他们的舱房时,奎格问。
"为什么是和你同、同一个舱房。"伊莱恩忍住呕吐的冲动,抱怨道。
这艘船是那种中小型的客运船,安排给旅客用的舱房自然也十分小。房间里就一张上下架双层床以及一个小小的放行李的架子,外加一张座椅的空间而已。两个人在房间里,出入都会显得拥挤。伊莱恩无法想象在接下来数天的旅程里和奎格这样紧挨在一起,是怎样的生活。
"订的船票是这样。"奎格答道,显得理所当然。
这类客运船的舱房一般都是这样二人房间的设计,如果伊莱恩不和奎格同一个房间,也就是被安排和其他陌生人一个房间而已。不管哪种安排都肯定要恶心伊莱恩一次。
"也罢。我要上面的床、床位。"白狮人少年说,自顾往双层床的上层爬。宿醉的他只想躺下了好好缓一下。不过那床铺有点潮湿的感觉,还带着隐约的霉味,伊莱恩躺上去就觉得不对劲,连那被子都不敢去碰。他巴不得赶紧到达格陵兰,然后找个干净的旅馆住下,把从这船上沾染到的细菌霉菌全部洗掉。
"解酒的药,要吃吗"奎格又问。
"不、不要烦我。"伊莱恩转过身去背对着豹子"还有别、别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毛手毛脚"
奎格搔了搔头,没多说什么,开始去整理自己的行李和床铺。
"你记忆中的亚、亚特兰提斯,是什么样子"伊莱恩突然低声问。
"嗯,"奎格在叠着衣服,"军事堡垒。很多军人驻扎。操作炮塔。有巨龙来的话,就用炮塔打退。"
"它里面,你们没、没进去过咯"
"里面是禁地。"奎格又答道。
"我就、就知道。"狮人少年闷哼道"里面可、可是绞肉机。你们这些软蛋怎么可、可能敢涉足。"
"也有,把巨龙引进禁区里杀掉的,死士。"奎格突然说"人和龙,一起死在机关楼里。很可怕哦。满地都是鲜血和碎肉。"
"你参、参与过,然后活下来了"
"我事后打扫场地。"奎格却说"巨龙把机关弄坏,才敢去。"
伊莱恩于是不说话了。
"染料,要用吗"豹人青年又问"帮你问问,有没容器可以染衣服"
"给我留、留一套换洗用。"伊莱恩闷哼道"天知道这船能、能不能晾衣服,或者衣服要、要多久才干。"
"嗯。"奎格从伊莱恩的行李里取出那些白色的衣服"裤衩也"
伊莱恩从床上弹跳起来"裤衩不用"
"受伤,血会把它染色"
"我说不用就不用"伊莱恩红着脸说"穿在里面的衣物是什么颜色它、它重要吗"
"好吧。"奎格于是只取走伊莱恩几套外衣,准备拿去染色。
"别搞、搞丢。"白狮人少年一再吩咐道。
"明白。"奎格走出房间。
"嗷"伊莱恩重新躺回床上,头又疼了。为什么和奎格说话总会有种莫名的脱力感。
就在此时,船摇动了一下。它那个老式的光子爆炸引擎在海面上产生推进力,船开始出发了。这种老式的客运船当然不可能打在光子反射镜,它没有飞行能力,只能在水面上航行。但正因为只需要在水面上航行,船的引擎只需要兼顾横向的推进就好,算是一种既节省能源又节省维修资源的架构。
承载着数十名旅客以及数百名避难的民众,再加上船长在内的数十名水手,这艘鱼鹰号客运船将会沿着地中海先去罗马的撒丁岛,把避难的民众卸下之后才沿着海路继续往西航行,北上,最终到达格陵兰。
格陵兰岛是非常接近美洲 龙之大陆 的一片土地,终年被冰雪覆盖。它也是以前的白霜龙仙维亚曾经盘踞过的大地。当初的格陵兰岛,因为白霜龙仙维亚这个威慑力存在而没有其他巨龙进驻。如今仙维亚早已消逝,那片土地也成为了各种生物和势力,甚至巨龙,相互争夺的混乱之地,并不太平。
而 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 就隐藏在格陵兰附近海域的某处,每个千年露出水面一段时间,时间过了就会重新隐没在海底,直到下个千年。
伊莱恩之所以如此急躁,也是因为此事。留给他救他父亲博尔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并没有忘记,当初龙魔像博尔斯被困在亚特兰提斯深处,无法行动之事。而他试图闯入亚特兰提斯时,那又是多么恐怕的一副光景。
亚特兰提斯的内部是个杀戮魔域,根本不是凡人能够踏足的。即使伊莱恩探索得再谨慎,那里不时触发的杀人陷阱也会简单地把他击败。
他曾经被酸液几乎融毁全身,差点就化作一滩血水。
他也曾经被激光切割承受无数细块,几乎无法复原。
还有那么一次,烈焰吞噬了他,他险些就成为了彻底的焦炭。
也有那么一次,成百上千的刀刃把他身体剁碎。他被那里的自动排污系统驱赶出来,像垃圾那样被堆放在黑暗中。他差点死掉,花了好长时间勉强复原,拖着残破而满身疼痛的身体再去挑战。
然后他又被剁碎,被焚烧,被酸蚀。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衣服破碎得已经无法穿,补给品也用光了,武器一件接一件弄丢,最终只能赤身空手闯关。直到他绝望得,不得不放弃挑战
"好弱。渣滓。废物。死胖子。快消失。"朦胧之中,他依稀记得有谁一直在骂他,羞辱他,耻笑他。
然后那人一脚踩在他头上,把他的头踢飞出去。
那个时候伊莱恩就知道,凭借他的力量没法攻略亚特兰提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然而现在的他,依然是一个人去挑战亚特兰提斯。奎格那笨蛋根本帮不上忙,大概会从一开始就被那里的致命机关杀掉吧。
奎格死后,伊莱恩就有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根本没法攻略亚特兰提斯。那将会是一段又痛苦又可怕的经历。然而不攻略的话就没有机会了,他又不得不去。
明知道必然会失败甚至死去,却不得不做。好可怕。好痛苦。好绝望。
然而谁都不会来帮他。
到底该怎么办
"呜啊啊啊啊"伊莱恩喘息着醒来,感觉做了个非常痛苦的梦。
他擦着眼角的泪水。
浑身的汗水让他感到粘糊糊的,非常难受。这个狮人变身全身的毛发是短毛,哪怕出了汗之后也是比较清爽的;唯独那个狮鬃毛一样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得特别让人难受。
真想洗个澡。可是,船上有地方洗澡吗且不提船上是否有地方腾空出澡堂来,对海上航行的船而言,淡水应该很珍贵吧
"醒了"奎格从房间外走进来,身上有股化学物品的味道,显然是刚把伊莱恩的衣服拿去染色"中午了,去吃饭"
"我没、没胃口。"白狮人少年低声说。
"不行。"奎格却轻轻拉着伊莱恩的尾巴"他们说的,你营养不良,一定要吃。"
"不用你、你管。"伊莱恩抗拒道。
"不行。"奎格又加大了拉扯伊莱恩的狮子尾巴的力度,拉得伊莱恩有点微疼。
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只好爬下床。他刚从上铺下来的时候,奎格突然身后摸他的身体。
"你、你干什么"
"又瘦了。"豹子伸手来回摸着伊莱恩的小腹和腰,胸部能够摸到一根根清晰的肋骨"好担心。"
"不用你、你管"伊莱恩红着脸推开奎格。
"午餐有鱼。"奎格说"多吃点"
"不、用、你、管"见奎格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抗议,白狮人少年怒气冲冲地走出舱房。
伊莱恩满肚子火地离开后,奎格也快步跟了上去,丝毫没有在意伊莱恩的粗鲁态度。而同时,船舱的幽暗中也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伊莱恩看。
此刻的伊莱恩还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份将为他带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