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一场初雪还不到半个月,第二场暴雪又接踵而至,北风呼啸,大雪肆虐,大雪足足下了三三夜才停息,大雪停息后,整个陕西路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京兆城也是银装素裹,份外娇娆,大街巷,到处是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莲,到爹爹这里来!”
院子里,李延庆蹲在地上,轻轻向女儿拍手,莲已经一岁了,刚刚学会走路,院子里便到处可见她蹒跚的身影,或许是生在北方的缘故,家伙并不怕冷,对外面的雪尤其有兴趣,虽然母亲坚决不准她去雪地里玩耍,但还是拗不过她的向往,准她在走廊上和爹爹捉迷藏。
或许是父亲更疼爱女儿的缘故,虽然莲是养女,但看着她从婴儿一长大,情感已渐渐融入血脉,李延庆也将她视为已出,成为他最疼爱的宝贝疙瘩,
莲生爱笑,到哪里都能听见她咯咯的笑声,但此时她却被院子里的雪人吸引住了,那是几个丫鬟堆的雪人,用碎木炭做了眼睛,鼻子是一根削尖的木头,再戴一顶斗笠,看起来就是一个胖嘟嘟的雪人了,难怪莲被吸引。
“爹爹”
莲指着雪人,嘴里含糊不清地着什么,但爹爹两个字却咬得异常清晰,李延庆连忙上前抱起女儿,握住她冰冷的手,走到院子里,将孩子放在雪人旁。
家伙轻轻摸了一下雪人,忽然明白了什么,便从抓起一把雪,向雪人身上抹去。
好聪明的孩子!李延庆心中夸赞一声。
这时,家伙扑在雪地里,快乐地打起滚来,咯咯的笑声就像一只快乐的胖企鹅。
“莲!”后面传来一声惊呼,李延庆回头,只见郭思思在窗前目瞪口呆地望着父女二人。
“夫君,怎么把莲带到雪地里去了,快抱她起来,会着凉的!”
李延庆连忙从雪地里抱起家伙,家伙挣扎着还要去雪地里,李延庆赶紧把她抱回走廊,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把她身上的积雪拍掉,李延庆迅速捏了一个雪球递给女儿,家伙这才安稳下来,捧着雪球,红艳艳的脸笑开了花。
“莲,拿给娘看一看!”
家伙立刻捧着雪球,跌跌撞撞地向屋里跑去,刚到门口,便被急急跑出屋的母亲一把抱起。
“你这笨蛋,外面冷啊!”
思思怜爱地在宝贝女儿的脸上亲了一下,“娘,球球!”孩献宝一般把雪球递给母亲。
“莲,把球球给爹爹,我们进屋去,娘给你讲故事。”
听故事也是莲的最爱,她把雪球递给爹爹,嘴里咿咿呀呀几句,李延庆接过雪球,笑着点了点头,“爹爹知道了,帮你把球球放好,回头再给你玩!”
思思白了丈夫一眼,这才抱着孩子进屋去了。
这时,李延庆见一个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什么事?”李延庆问道。
“官人,外面有客人,管家请你过去!”
“是什么人?”
“好像是姓乔。”
李延庆知道了,一定是乔仲安来了,“思思,外面有客人,我去应酬一下。”
“去吧!”思思正在给孩子讲故事,不想被丈夫打断。
李延庆快步向前院走去,不多时,他来到客堂,只见乔仲安正在堂上烤火喝茶。
“仲安,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延庆走上堂笑问道。
“昨刚回来。”乔仲安连忙起身行礼。
李延庆笑着摆摆手请他坐下,他坐下问道:“这么大的雪,路上居然没有封路?”
“也是我运气还好,刚走出山谷,暴雪就来了,再晚一恐怕就真会被暴雪困在半路了。”
乔仲安刚从西夏回来,虽然西夏投降金国后,和大宋的关系陡然变冷,但对于一些有利于西夏壮大财力的宋朝大商行,西夏却宽容有加,给了他们特殊令牌,使他们可以随意穿越宋夏边境,乔氏商行其中之一。
有丫鬟进来上了茶,李延庆将脚边的火盆拨了拨笑道:“宝盒在西夏卖得如何?”
“略有涨价,蓝宝盒和张古老的白宝盒各涨了五贯钱,但红宝盒涨得厉害,已经涨到一百二十两银子,但诡异的是,每月销量还居然略略上升。”
红宝盒冒险提价策略是李延庆决定的,由于宋夏间关系变冷,普通商人已经无法愈界,只有一些大商家才有特殊令牌在两国间运输货物,乔氏商行经销的宝妍斋胭脂已经事实上在西夏形成了垄断,李延庆便决定在西夏涨价,中低档宝盒涨价幅度很,但高档的红宝盒却涨价三十贯,而且计价方式变成了白银,事实上涨价远远不止三十贯。
这是李延庆的一个大胆决策,用红宝盒都是西夏的豪门巨富女人,她们对价格不敏感,甚至越涨价,反而越受欢迎,在李延庆记忆中,红宝盒几年前还曾经卖到每盒两百两银子,后来随着战争结束,大量商人涌入西夏,才使红宝盒价格迅速被打压到每盒九十贯,但现在宋夏关系趋紧,便有了涨价契机。
“现在红宝盒每月销量多少?”
“大约一千二百盒。”
李延庆点点头,他们是以六十两白银价格卖给乔氏商行,后面的利润乔氏商行和西夏代理商一家一半,但对于京兆军,每个月就有七万两千两银子的收入,中低档胭脂还有大笔收入,另外还有银矿每月八万两银子的收入,如此充沛的军费足以让李延庆的军队有了可靠的保证。
乔仲安沉吟一下道:“被抓捕的那批西夏情报人员现在还在吗?”
李延庆点点头,“目前还关押在军营内。”
“那朝廷是什么态度?”
“朝廷没有什么态度,让我们自行处理。”
李延庆笑了笑问道:“乔东主怎么关心这件事?”
“同知,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乔仲安声道。
李延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一个月前我们把报告递交给枢密院,但朝廷对这件事并没有兴趣,也没有任何回复,我们后来又向枢密院和兵部询问,兵部没有答复,枢密院表态可以自行处置,以后类似事件不用再向朝廷汇报。”
“那同知打算如此处置这批情报人员?”
李延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关心这件事。”
乔仲安苦笑一声,“我这次急急匆匆赶回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
李延庆喝了口热茶,没有话,等着乔仲安继续下去。
乔仲安显得有点紧张,他咽了口唾沫,又继续道:“其实我主要是关心那个西夏的情报高官,他叫李印对吧!”
李延庆点点头,“是这个名字。”
“他有两个名字,李印这个名字是李乾顺的赐名,他实际上是姓梁,叫做梁印。”
“姓梁?”
李延庆露出一丝笑意,“他不会和梁安仁有关系吧!”
梁安仁是西夏皇帝李乾顺的舅父,是梁太后的兄弟,官封梁王,是西夏的实权派外戚,李延庆之所以猜到这个人,是因为宝妍斋在西夏的代理人就是梁安仁。
乔仲安点点头,“梁印就是梁安仁的独子,是西夏的情报副主管,现在梁安仁非常焦急,恳求同知无论如何留他儿子一命。”
李延庆笑了笑道:“你回府就可以发鹰信去西夏,转告梁安仁,我暂时没有杀他儿子的打算,而且时机成熟,我会把他放回西夏。”
乔仲安接到的第二个拜托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梁印送回西夏,但乔仲安心里明白,所谓劫狱之类的手段是行不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求李延庆特赦,听了李延庆的话,乔仲安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不知同知的时机成熟是指什么?”
“很简单,就是西夏在宋金爆发战争后能恪守中立,如果西夏能做到这一点,所有情报人员我都会礼送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