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的进攻显然是有秩序的。
“箭!”孟昶一声大喝。
奔在最前的彭师暠的弓箭手们或举弩弓,或拉硬弓,箭如电射了过去。
辽兵纷纷挥刀遮挡,然而一无所获,因为箭射向的是他们的坐骑。“啊”的惨叫声响起,众多坐骑中箭乱奔,辽军阵势乱成一团。
弓箭手又是两轮弓箭发出后,速度减缓,赵崇韬、李承勋一马当先,率精骑冲过沙河,冲入辽阵。
耶律达、吐力浑慌忙阻止抵抗。然而怎敌这虎狼之师,战不多时已支撑不住。
“快撤!”吐力浑对耶律达道。
“哪里走!”李承勋挥着偃月刀杀到。
吐力浑忙举斧拦住,催促耶律达快跑。
只几个回合,李成勋发力迅猛砍了过去,吐力浑躲闪不及,尸首分家。
耶律达吓得只好向北狂奔,所率部下在蜀军的追击下,损失惨重。
得胜回营,孟昶并未自满,因为援军主力还未到。与赵普及符彦卿等人商议后,决定在高粱河设伏,痛击辽军。
“那耶律道隐是否派兵出城?”赵普担忧地问。
孟昶笑道:“这个你放心。明日朕与师傅师娘在那城下走一圈,保管他至少十日不敢露头。”
唐糖几妃不知那事,忙问原因。
肖玉蓉便简短叙述了巴塔楼时的情景,引来一片笑声。
果如孟昶所料,当耶律道隐见孟昶带肖玉蓉等人在城外巡查时,条件反射地马上将脑袋低下,躲在城垛之后。
耶律虎古好奇问道:“王爷竟如此害怕他们吗?”
耶律道隐叹气道:“你是不知道,他们会妖术。前次在巴塔楼,将我的脖子那么一拧,我在床上整整躺了十日,方才恢复。”
“我只以为蜀军凶悍,不成想还有妖术。”耶律虎古道,“看来咱们得多加小心。”
“是啊,他们至今未尽全力攻城,只怕是要将我们引到城外再行歼灭。”耶律道隐猜测道。
耶律虎古忙道:“王爷,万万不可出城。我在涿州便是中了他们的道。”
耶律道隐点点头,“只希望援军早些来到。”
耶律钦赞见到逃回的义子和那点残兵败将,怒气中烧。待听到吐力浑战死沙河旁,悲痛万分,令旗一挥,下令急行军赶往幽州。
王昭远来到云州城外,与王全斌、无鸾、呼延赞等人稍作商议,决定迅速拿下云州,之后再向已到新州(今河北涿鹿)的耶律喜隐的辽援军攻击。
“在北部留个缺口。”王昭远道。
王全斌问:“为何?”
王昭远道:“若紧围城池,敌军无路可去,便只有拼命护城。有了这个缺口,有了生机,便会不再拼命。”
王全斌点头接道:“也不能让他逃得太顺利。无鸾将军,你在北门外设伏。”
无鸾应道:“好。”
蜀军将士呐喊着架起云梯向城头猛攻,特别是呼延赞,身先士卒,几次摔落下来,不顾疼痛,仍冲在最前。
辽军本就习惯骑兵作战,对于守城是一窍不通。守将萧雨哒更是一武夫,只会拼命大喊:“给我杀,杀。”却不知如何布置防守兵力。
呼延赞铁鞭震飞守兵之刀,纵身跃上城墙,再一挥鞭,敲在他的脑袋,脑浆崩裂四溅,吓得周围辽兵纷纷后退。
他一站稳脚跟,很快蜀兵汹涌扑了上来。
见城头失陷,萧雨哒惊慌失措,更是不知该怎么办。幸有部下提醒:“将军,北门无敌军。”
“撤!”一听大喜,他马上奔下城墙,上马向北而逃。见主将逃跑,辽兵们谁还在那拼命,纷纷跟着逃去。
此处果然无蜀军。萧雨哒大喜若望,出了北门,狂逃而去。
“哪里走!”突然在正前方杀出无鸾,大喝道。
哪里走?当然是回家。萧雨哒只好率兵迎上去。
无鸾之兵何等强悍,岂是这些败兵们可以抵挡。萧雨哒跟不用说,还未在无鸾刀下走两个回合,便被打下坐骑,被生擒。
无鸾收兵,只跑出千余辽兵。
回到云州,王昭远、王全斌等对他大加赞赏。本只想给逃兵们造些小麻烦,不成想几乎全歼之,并擒了主将。
王昭远解开萧雨哒的绳索,道:“你走吧。”
萧雨哒忙不迭地跪地道谢。
“要谢就谢我们皇上吧。”王昭远笑道,“吾皇不想杀你们,只希望你们退出这里。”
“我会向太后禀报的。”萧雨哒上马而去。
得云州后,西路大军继续北上,直杀向耶律喜隐部。
此时的耶律喜隐还不知云州已失,出新州,赶了过来。遇到云州逃兵后,听闻云州已被蜀军攻破,一时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退回。
此次他率五万部下前来,说起来好听,其实私心严重的他将精锐留在部落,来者或是募来的新兵,或是老弱者。
他还未想出下一步动作,蜀军已到。在崇山峻岭间,两军狭路相逢。
狭路相逢,勇者胜!胜负自战斗开始便已决出。
山谷中,山坡上,蜀兵如虎狼,不断侵吞辽兵的生命。
战斗仅维持半日,耶律喜隐在慌乱中找到方向,那就是撤。
要撤就彻底地撤。耶律喜隐未回新州,直接奔向扎驼罗口,他要向皇上和太后痛诉蜀军的强大,他要用全力劝阻放弃幽云。
蜀军未追赶败兵,立刻发兵新州。
新州的守将本也是契丹人,一见耶律喜隐战败,二话不说将指挥权交给几名汉将,也逃向扎驼罗口。至于到后要说的话,大家都能猜到。
这几个汉将又不是傻瓜。你们可以逃回草原,我们能去哪。蜀军未到,城门已开。
西路军拿下新州,辽廷震惊。
耶律钦赞到达高粱河,见蜀军已在对岸列阵以待,只好隔岸驻扎。
耶律达献计,“若能与幽州守军内外呼应,夹击蜀军,必获全胜。”
“只是如何进得幽州城?”耶律钦赞叹气道。
“父亲,幸好我带来了那只鹞子。”耶律达得意地道。
耶律钦赞大喜,“快,快放鹞子。”原来这耶律钦赞与耶律道隐交情甚好,去年两人饮酒作乐时,耶律道隐曾送他一只凶猛的鹞子。
只是这鹞子喜好在空中盘旋,不知耶律道隐能否望见。若见,必知他大军已到,用意之在。
耶律道隐望见否?望见了。老哥来了呀,这位可是拥兵数十万,我大辽的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太后都要让三分的,这下幽州有救了。
耶律道隐明白用意否?明白了。让我出城?不可,不可,那岂不正中蜀军下怀。老哥你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我可就这点人,怎经得起折腾。算了,老哥,这打退敌军的功劳就由你一人占吧。
正处旱季,高梁河水很浅,孟昶在次日晨指挥三军跃马渡河攻了过去。
战术依旧。渡半,彭师暠的弓弩手万箭齐发,辽军有些慌乱。
幸耶律达经过上次沙河失利,知蜀军此战术,提醒过其义父。耶律钦赞早有防备,立刻下令缓慢后退。
孟昶未变,亲自率兵冲过河去,冲向辽军。
河边自是高坡,辽军居高临下,将蜀军阻挡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耶律达瞅见奔在最前的赵崇韬、李承勋二人已冲入阵内,大喊着:“杀了他俩!”
几十辽将上前将二人紧围。
孟昶见见只有少数人冲上坡,心知不妙,大喊道:“崇韬、承勋,撤!”
赵崇韬、李承勋调转马头,杀了回去。
“哈哈,追!”耶律钦赞见蜀军撤退,大喜,下令吹起进攻号角,辽军呐喊着追上去。
耶律达没被仇恨冲昏头脑,小心提醒,“只怕蜀军有诈。”
耶律钦赞“哈哈”大笑,“达儿,你是被蜀军打怕了吧。此时恰是一举击溃蜀军的大好时机,怎可错过。”
耶律达还是有些担忧,“只是幽州守军仍未出城,我们势单力薄哪。”
“耶律道隐那个窝囊废,休要管他!”耶律钦赞毫不在意。
蜀军撤回对岸,还未站稳,辽军已汹涌杀到。
孟昶见辽军追来,微笑下令:“继续向后撤!”
“我俩断后,再逗逗他们。”赵崇韬请令。
“好,咱们就演得逼真点。”孟昶点头同意,“你们小心!”
冲到对岸,见只有少数蜀军在后阻挡,耶律钦赞大喊着“杀”,指挥辽军冲杀过去。
赵崇韬、李承勋略作抵挡,便指挥部下向后退去。
“蜀军不过如此嘛!达儿,给我杀,替吐力浑报仇!”耶律钦赞举刀大喊。
耶律达已无疑虑,率兵冲在最前,紧追不放。
不过二里,赵崇韬、李承勋停下,不再后撤。
前面的孟昶早已率军静候,挥剑下令:“杀!”与二人会和,杀向追击的辽军。
好,那就杀个痛快!耶律钦赞杀心大起。
看来真要杀个痛快了!左侧杀声响起,符彦卿率兵冲了过来。右侧吼声震天,武璋率部杀了过来。
这是场不平衡的对决。
人数,蜀军大大多于辽军。
凶悍,蜀军大大强于辽军。
猛将,蜀军大大超于辽军。
痛快,咱就杀个痛快!
痛快,咱就让你痛得更快!死得更快!
痛快!孟昶虽只观战,却心潮澎湃,大呼痛快!若不是师傅师娘,还有那四个妃子将他围在中间,动弹不得,他早已杀入战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