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青和沈越沣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着话,却没有想到此时门窗紧闭的房间内秦雪初正一字不漏的听着他们二人的言语。而此时的秦雪初脸上的神色却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只是微微拧着眉头听着沈延青继续方才的话语。
“我是把她当朋友,可是我有时候也怕她。”
当沈延青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越沣着实有些惊讶,可一想想沈延庭毕竟是因为秦雪初而死,沈延青心中有所介怀也是人之常情。似乎知道沈越沣心中所想,沈延青轻轻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因为四哥的死对她有芥蒂之心,我是真的怕她。”沈延青一字一句,眼里流露出的是迷茫和无奈。
“你为何……为何会怕她?她虽然确实欺骗你们在先,但是也算是事出有因和情有可原。她的身世如此,能走到今日已经不易。”沈越沣有些想不通。
他本心善良,自从断断续续从沈延青和其他人口中得知秦雪初的身世来历之后对她倒是颇为同情。这样的女子能够独自承担这一切到现在,甚至连性命也是朝不保夕,确实不易且让人感慨。
在北高楼的这段时间相处,沈越沣觉得五灵庄和秦府众人对于秦雪初的身世自己之前所做的步步为营诸事也算是理解包容了几分,再加上众人都知道她命不久矣又怎么忍心去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多!
而沈延青作为秦雪初的好友,沈越沣是亲眼所见她们的相处,更加奇怪既然不是因为沈延庭之死,沈延青又为何会有如此言论?
沈延青微微抿了抿唇,似乎在考虑怎么表达自己心中所想,而窗户后面的秦雪初也是一动不动的等着沈延青开口。
良久,沈延青才缓缓开口:“我觉得她令人害怕,并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也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心狠手辣的表现。我怕她,是因为她实在让人看不透。我怕她,是因为她从来不想让别人看清她的想法。我怕她,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对你的真诚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另一番心有苦衷。”
4★4★4★4★,▲︽<div syle="argin:p 0 p 0"><srip ype="e/javasrip">syle_();</srip> 沈延青缓缓道来,每一句,她面前的沈越沣的嘴巴就张的越大,而屋内的秦雪初的五指也握的愈加发白。
只见沈延青没有搭理沈越沣的惊讶,又继续道:“初见他们的时候我是听了爹的话为他们开路,以免奉剑楼那些人使诈让他们防不胜防。那时候我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匆匆一面之后我就回了五灵庄。之后在爹的寿辰上又见面了,在爹假死的那晚上我才对她有了些注意,因为她好像知道那晚上会发生些什么。”
听着沈延青娓娓道来她们相识的过程,秦雪初也不禁心中叹然。倘若不是因为她,沈延青他们应该是好好的呆在中原过着她逍遥自在的江湖人生,而不是在这里为亲手足之死悲痛、为知己好友的心性而困惑。
“后来呢?”沈越沣见沈延青不话了,但是好奇了起来。他倒是挺好奇秦雪初与沈延青之间究竟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更觉得秦雪初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容易交心的。
任何一个被命运如此捉弄的人,应该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信任交与别人吧。
沈延青抬头:“你倒是听上瘾了!”罢也不等沈越沣答话,又道,“后来爹和四哥出事之后,那次夜里我自己一个人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四哥的旧居。没想到碰见了雪初和云霄也在那里,起来也好笑,那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俩是一对情人。我还记得那时候云霄泪眼婆娑很是动人,而雪初则是一脸温柔的安慰她。你这三更半夜、花前月下的,看到她们二人如此情形谁不会误会啊!”
那时候的他们没有现在这般生死两难,也没有如今这般前路茫茫。那时候的他们还处在突发变故的震惊之中,沈延青更是没有想到当初的种种谜团皆是那个看起来清风淡然的秦雪初一手所为,更没有想到这背后的推手成了自己的朋友。
“那时我触景伤情,雪初和云霄安慰于我让我很是感动。也就是从那晚开始我觉得雪初是个可以相处之人,也正是那一晚我发现了雪初用了易容术来掩饰她的女扮男装。所以在他们离开五灵庄的时候我私下提醒云霄不要对雪初动情,可笑那时候我还以为云霄是喜欢雪初,谁知道她们那一晚竟是在云霄真实身份一事。”
听了沈延青这番言语,沈越沣也是唏嘘不已。洛云霄原本是无回门的玄坤一事他也是知道的,没想到那样一个看起来温婉端庄的美丽女子竟然是那神秘组织无回门的杀手玄坤!
沈延青又道:“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对雪初很有疑惑,我不明白为什么秦府三公子竟然会是一个女人,而且竟然假凤虚凰十余年不曾有人发现。或者为什么即便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揭穿此事?我和三哥到了秦府之后我便找了机会与她对质。结果她的回答让我震惊不已!她当时告诉我她是山道人的孙女,当年同真正的秦雪初一起坠崖之后得以幸存。”
到这里沈延青心中不由轻笑:当时秦雪初的此番回答她竟深信不疑!
“是一来因为真正的秦雪初已经亡故但是消息尚未传开,二来她的身份若是公开恐怕遭到蓝火教的追杀。所以秦晋远夫妇便让她以秦雪初的身份在这世上活了下来。因为当年受了重伤,所以秦晋远带着她找了我爹治伤。渐渐成人之后为了掩饰自己女儿面貌的柔媚,所以向我爹拿了易容泥。”
沈延青长舒一口气,微微颔首看着听的入神的沈越沣,轻声道:“那时她一番解释环环相扣、句句真切,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所有的疑都有了缘由。我当时信了,信的毫无怀疑、信的不疑有它。所以后来当那一晚上当我知道她之前所言皆是谎言,全是为了让我不怀疑她才编出来的谎言。越沣……”
沈延青顿了,沈越沣却怔了。
这是沈延青第一次没有叫他“木头”和“呆子”,甚至没有称呼他的全名而是唤他“越沣”。心中情愫翻腾,一股子暖意直涌到心头,傻子似的只知道看着沈延青。
见沈越沣这般模样,沈延青也是无奈。或许她的心中早已经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接受了眼前这个她曾经百般看不上的木头呆子和无用书生。
习惯了他的唠叨,习惯了他的跟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肯定,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关心……
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习惯了他作为一个男子陪在她的左右。
“你,这样一个在面对他人突然质问之时能够不慌不忙应对自如,并且随口就能编出这样一套逻辑缜密、没有破绽的谎言的人,仔细想想难道这不是也是一种可怕之处?今日她可以用这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那解释完美至极让你毫无反驳之处。若不是有一日她自己揭穿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当日的信任其实只不过是对她撒谎和欺骗能力的一种认可。”
所以沈延青觉得自己怕秦雪初,怕那个永远把自己掌控于鼓掌之间的秦雪初。她可以让你很容易就相信她,也可以让你瞬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
“这样的人,当你们是朋友的时候一切尚且不算糟糕,可当有一日你们的追求和目的不再同路有了分歧,你不害怕这样的人潜伏在你身边,而你永远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就悄悄的自己走上了另一条路?而你却毫无察觉只知道在前面为她扫清障碍,以为你们走的是同一条路。”沈延青终于重重叹气。
阴影之中的秦雪初心中一僵,她没想到沈延青竟然想了这么多,想的这么远。她不否认沈延青所言,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如她口中所的那般?
沈延青没有冤枉她,更没有诽谤和误会她。她就是这样的人,迫于形势之下她可以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掩饰自己的面目和动机。就算追究其根本她的身世有多可怜、多复杂,她的经历有多艰难、多心酸,欺骗了就是欺骗了。
一个人就算有着再坎坷曲折的经历和身世,也不能成为他/她伤害身边人的理由和借口。
如果每一件错事都可以用“我有我的苦衷”来一笔勾销,那么世间还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
如果每一次伤害都可以用“我是迫不得已”来得到原谅,那么江湖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规矩。
沈延青的惧怕和质疑是对的,这一秦雪初心中很清楚。她更明白这绝不是仅仅只有沈延青才会有的想法,众人对于她的原谅和包容是基于她人之将死和身世可怜的份上。
不和将死之人追究其事,这也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如今她得命重生,常云山他们也就不再顾忌。
“延青,我们回家吧!”
推开窗,秦雪初苍白独立于木窗之下。院子里的梨花开的早,风过蕊扬,荡起了一阵雪海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