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阳春被投进了大牢。
宋雅亭令牢狱先饿简阳春几天。在他看来简阳春现在是一只笼子里的困兽,他愿意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先让他待在牢里杀杀傲气。他是财主不是?是财主都惜命。晾着他,不用理他。他又让手下人通知简阳春的家里头,让他家人来探监。并非他有善心,他知道女人的眼泪是最能软化男人的。
雅兰和长寿公到底知道了阳春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肇庆没找到,阳春又落虎口。“这个宋雅亭是个无底洞,你这回给了他,他就会想要下回,哪有头啊。”雅兰哭着说。
长寿公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当那个师爷来时,长寿公不客气地说:“请回吧。你们把阳春抓起来就抓起来,想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反正都是官府上的事,就全由宋大人说了算吧。”
“您老人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们无缘无故地把阳春关进大牢,不就是为了钱吗?你左一趟右一趟地来找阳春家里人,不就是想让她当着阳春流眼泪,让阳春心软吗?行啦,这一套又不是什么新把戏,我们都知道。你就回去吧。阳春家里的说了:‘宋雅亭是个无底洞,你这回给了他,他就会想要下回,哪有头啊。’你就照这样一字不差地去回你家县太爷吧。”
赶走了师爷,长寿公和雅兰商量了一下,雅兰决定还是去大牢看看阳春,这宋雅亭越不出面,她心里越不安。宋雅亭的师爷在这儿受了气,肯定会把火撒在阳春身上。
“我知道,我不去看他,他不会怪我。我去看他,一流泪,他就会怪我。可这么和宋雅亭僵下去,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呀?”
长寿公劝她别难过了,先把去看阳春的东西准备好,再等等,迟早会有办法的。
雅兰回屋将探牢的东西打点好,又用手按了按装银票的小口袋,那是自家的房产都押上去才换来的,为了救阳春,她豁出去了。
“都在这里面装着了,我们走吧。”雅兰叫长寿公。
长寿公让她再等等。
“我不等了,要不然,您在家,我自己去。”雅兰这些天来坐卧不安,眼前全是阳春受刑的样子,她都要崩溃了。
长寿公叫住了雅兰:“你先坐下,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连房产都押出去了?”
雅兰没有直接回答,事到如今,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没有办法,但你要相信阳春,你只要相信阳春,就应该耐下性子再等等。你说得对,宋雅亭是个无底洞,你送了一次他就会伸出手来要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第五次!这个宋雅亭就是一个眼里只有钱财、不折不扣的小人!阳春在他的手里是一块钓饵,你不给他钱,他只有等,你一旦送去一次钱,他就会得寸进尺漫天要价。他眼睛里盯着的,不是几张银票和现银,也不是我们眼前这点房地产。他的野心大得很,他是盯上了阳春在南洋的产业了……”
雅兰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和史家当年无缘无故受到迫害一样了吗?”
长寿公点点头。他要雅兰从长计议,再想办法。
黄裕达自从知道冼致富没死后,心里一直在盘算这件事,恨不能拔腿就去找冼致富,他是绝不肯让冼致富这家伙多活一天!
果然这天早上上工时,阿炳发现黄裕达不见了。容铁铸睡眼惺忪地说黄裕达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他能上哪去呢?阿炳一听坏了,忙去叫简肇庆。
“他肯定是那天听说冼致富还活着,动身去马六甲寻仇了,他是一分钟也呆不住了,这差不多是他最难熬的几天了……我得马上去找他。拜托你照顾一下阿泰!”简肇庆对阿炳说。
阿炳一把拉住肇庆:“兄弟,你等一等!想去找黄裕达,我不拦你,但是你可要想仔细了,要是真碰上冼致富,也就等于暴露了你和唐阿泰在这儿,那龙三可不会善罢甘休。”
“我会小心的,但我一定要把兄弟找回来。”
唐阿泰也要跟着去。简肇庆把钱箱提出来,放在唐阿泰面前:“你现在自己还照顾不了呢,还要去救三弟?看好这个钱箱等我回来。”
按阿炳所指,简肇庆匆匆来到一个岔路口,认准一条,飞快地上了路。
冼致富和刀疤脸奉命又回到马六甲,两个人在街上寻找阿伍。冼致富决定去找阿炳,别看他在堂口里没待几天,可他早看出来,阿炳这小子处处都听阿伍的,他根本就和龙三不是一条心。
刀疤脸立刻同意了,正好龙三爷在这儿也有生意,很多手下都分配到橡胶园当总巡和蛮律监管猪仔了,阿炳就是一个,他们去阿炳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两人一拍即合,上了去橡胶园的路。
冼致富、刀疤脸来到城外小树林,进了一条林间小道。这是离城最近的橡胶园,阿炳应该就在前面不远。
两人加快了脚步。
此时,黄裕达正好提着开荒用的长把斧头往城里赶,突然发现迎面而来的冼致富,立刻闪身进了树林。
刀疤脸撒尿的工夫和冼致富拉开了距离,这给了黄裕达下手的机会,他提着斧子从侧面悄悄逼近冼致富。
黄裕达慢慢靠近了冼致富,突然从林子里冲出,举起斧头朝冼致富的后脑劈下去。不想走在后面的刀疤脸已经看到了,大呼一声:“小心!”
冼致富本能地一闪身,黄裕达的斧头砍在了树上。由于用力太猛,斧子怎么也拔不出来。刀疤脸乘机上前飞起一脚,把黄裕达踢倒在地。刀疤脸护着冼致富,问:“这小子是谁?他疯了吗?”
黄裕达像头发疯的狮子:“我是他爷爷!”说完又向冼致富扑去。
刀疤脸出手重重一击,把黄裕达打得口吐鲜血。
刀疤脸还要上前,冼致富拦住他,说:“我和他也该有个了断了。老刀,帮我个忙,把他捆在树上。”
阿伍听说简肇庆去追黄裕达,觉得这样太危险了。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黄裕达也好简肇庆也好,只要一上路,准能和冼致富碰上,冼致富身边有个刀疤脸,简肇庆他们根本不是对手。阿伍转身朝树林跑去,他得去救他们。
简肇庆焦急地在小路上走着,边走边大声叫喊:“黄裕达。黄裕达!”只听到远处阵阵回声。
突然,简肇庆仿佛听到了黄裕达的声音,连忙循声而去。
这时黄裕达已经被绑在了树上,冼致富从怀里抽出匕首:“小子,今天是你倒霉,正好撞在我的刀口上。我本想发发慈悲放了你,可你太不识趣,总是纠缠个没完没了。行,今天我就成全你,让你去见你老子!”
“你来吧!老子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黄裕达一口鲜血吐在冼致富的脸上。
冼致富擦了把脸上的血迹,看着满手的血迹,阴笑着举起手中的匕首,刺向黄裕达。
千钧一发之际,简肇庆从树林里窜出,飞起一脚踹在冼致富的腰间,冼致富应声倒地。刀疤脸急上前挡住简肇庆,看着简肇庆说:“今天凑热闹的挺多,又来个不怕死的。小子,看上去还有两下子啊。”
简肇庆知道遇到了劲敌,重新拉好了架势。
刀疤脸冷笑,猛然冲上去,接连打出重拳,一时间肇庆只有招架之势,毫无还手之力。冼致富乘机扑向黄裕达,将匕首狠狠地插入黄裕达的心脏。
简肇庆闪过刀疤脸一拳,疯了一般跑了过来。冼致富吓得急忙后退。刀疤脸紧赶一步,飞身跃起,挥拳重重砸在了简肇庆的后背。简肇庆一个踉跄栽倒在黄裕达身边。
冼致富从树后跑出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老刀,你可真行!”
“就他这两下,也想跟爷爷我过招。找死!”
简肇庆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胸口一闷,一口血吐了出来。他痛苦地看着已经断气的黄裕达。
冼致富二人已经走了过来。
简肇庆在地上摸到一根木棍,握紧了,想做最后的反抗。
这时,背着一把砍刀的阿伍赶到了:“二位!”冼致富和刀疤脸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回身。冼致富冷笑了一下:“伍哥,我们是奉三爷的命令,希望你别插手。”
“三爷不是让你们盯着我吗,怎么又管起猪仔的事了?”
“既然你都明白,最好交出狻猊,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刀疤脸说。
“那好,狻猊我给你,不过得放了这个学生仔。”
冼致富乐了:“只要你交出狻猊跟我们回去见三爷,我在三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保你平安。这小子嘛,不能留,留下是个祸害。”说罢,转身朝肇庆扑去。
“我看你们才是祸害。”阿伍飞身上前,刀疤脸迎了上去。两人厮打起来。简肇庆挣扎着抡起木棍,冼致富无法靠近。阿伍与刀疤脸拆解了几招后,一拳击中刀疤脸的腋下,刀疤脸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冼致富见势不妙,急忙择路就逃,阿伍从背后抽出砍刀,朝着冼致富的方向扔去。砍刀“嗤”的一声飞出,插在了一棵树上。吓得冼致富一缩头,拼命跑了。
刀疤脸趁阿伍追冼致富的空当,踉跄爬起来也跑了。
阿伍看两人已经跑远,转身搀扶起简肇庆:“都怪我,是我在马六甲现身,才把这两个畜生引到这儿的。没想到却害你兄弟丢了性命。”
简肇庆悲痛地看着睁着双眼的黄裕达:“我一定要为我三弟报仇!”
阿伍想此地不能久留,冼致富已经知道他们都在橡胶园,一定会通知龙三。所以得赶紧回去带唐阿泰走。
两人回到橡胶园,叫来唐阿泰和容铁铸,把黄裕达安葬了。
站在黄裕达新起的坟茔前,唐阿泰痛哭着:“三弟,我刚从鬼门关出来,你咋就急着往里走了啊……”
简肇庆也含泪跪下磕头:“真没想到,刚见面,竟是永别。我知道你到死都没闭上眼睛,我知道你不甘心啊。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白死。我们一定给你报仇!”
阿伍上前搀扶起肇庆,拍拍肇庆的肩膀说:“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事不宜迟,你们得赶紧走。事到如今阿炳也会被牵连,我们俩准备一起投奔革命党,彻底和帮会划清界限。”简肇庆睁大了眼睛。
阿炳和阿伍商议过了,七尺男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这世道,不知哪天就死了,可就算死,也得落个好名声:“你们走吧,我们这就去找革命党的会馆,以后我们干的事情,就不是为什么龙三什么帮会了,为的是劳苦民众!”
简肇庆从唐阿泰手里接过箱子递给阿伍,让他一定要平安交到革命党手里。
阿伍看看唐阿泰,唐阿泰拱拱手,过了命的兄弟,他还有什么信不过。
阿伍问肇庆有什么打算?简肇庆想好了,先在马六甲待上一段时间,想办法与家里取得联系:“我会写写算算的,找个工作安稳下来还是可以的。”
阿伍叮嘱道:“不要低估龙三的势力,不要莽撞。一定要多加小心。”
三人拱手与阿伍、阿炳告了别,简肇庆和容铁铸搀着唐阿泰,又走上了出逃之路。
阿伍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担忧。
关键躺在床上,身上的绷带渗着血。因为自己没能完成任务,丢了募捐来的钱,他请求组织处分。
“我都说过了,钱的事情先不要担心。”朱瑾劝慰他,“还有一个好消息,国内正在秘密策划大的起义,准备一举推翻满清政府的黑暗统治,建立新的国家。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就要成功了,我们的努力就要见到成果了。”
关键高兴地说:“真的?那我更要把丢失的钱找回来!”
阿伍和阿炳就是在这时送来了钱箱,并向朱瑾讲了自己的志向。朱瑾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和欢迎。阿伍觉得自己选对了道路,心里充满了重获新生的喜悦。
唐财主让阿亮去城里请来的洋大夫彼得一进门,唐太太就慌了:“这是怎么回事?谁让请的西洋大夫?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不,我不看西医。”
唐财主盯着太太说:“你怀的孩子是唐家五代单传的儿子。我不能让他出一点点差错!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太太一时语塞。
洋大夫问:“夫人怀孕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
洋大夫从提箱里取出听诊器来,戴在耳朵上。
太太吓了一跳:“这是要干什么?”
“听诊。请把衣服掀开。”
太太叫起来:“老爷!他要听我的肚子!”
唐财主想了一下,问大夫:“非要听肚子不可么?”
洋大夫告诉老财主,夫人怀孕的部位是子宫,子宫在小腹部。用听诊器可以听见婴儿的胎音,不听肚子难道听大腿?
唐财主一咬牙:“夫人,为了你腹中婴儿的健康,该怎么看你就怎么看吧!”
过了一会,洋大夫取下听诊器说:“密斯唐,你的夫人没有怀孕。”
唐财主啊了一声。
唐太太叫了起来:“阿亮,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洋鬼子大夫,他会不会看病呀?县城里的名医都说我怀的是儿子,他怎么说我没有怀孕哪?快,把他给我赶走。”
唐财主喝住了她,他问大夫,除了听诊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断出个真假来?洋大夫说当然有,就是通过对女人排尿的化验,这是目前最科学的临床确诊方法。
唐财主马上让太太去取了一点尿,他要做这个最科学的化验。尽管这听上去有点不靠谱,但是他豁出去了。
彼得大夫再来时,竟然带来了好消息:化验的结果是阳性,太太怀孕了。
太太一听霍地站了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谢谢你洋大夫!你真是个神医呀!”
唐财主用手拍着额头:“哦,谢天谢地!”拍了几下他又停下了,心想不对呀,为什么上次听诊的时候,说没有怀孕呢?
“上次我没有听见心音,是因为孩子还没有形成人的形状,是听不到心音的。而你家夫人说已经怀孕四个多月,实际上只有一个多月,责任在你们。我的意思表述得已经非常明确——是你们自己搞错了怀孕的时间。”洋大夫说。
唐财主和太太听了都是一震。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有错?”唐财主不知说什么好。
洋大夫对唐财主的怀疑表示了气愤,他取出一张诊断书拍在桌子上:“事情是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我的诊断。你们如果有疑义,可以到法院……啊,你们没有法院。你们可以到官府起诉我!我们公堂上见!”说完连诊金都没要就走了。
唐财主气得浑身发抖,阿亮见状不妙,赶紧退了出去。
阿亮从唐财主屋门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差一点撞在正在门外偷听的区管家身上。区管家一把抓住阿亮,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跟我来!”
阿亮六神无主地跟着区管家去了账房。
“说吧,老爷给了你多少钱?”区管家开门见山。
阿亮吓得一哆嗦:“前后两次,一次一两银子。”
区管家从钱柜里取出两大锭银子:“这是一百两。拿去吧,这银子是你的了!”
阿亮吃惊地看着区管家。伸手要拿银子,区管家一把按住了阿亮的手:“阿亮,你什么都没听见!明白吗?”
大夫一走,太太战战兢兢地给唐财主倒了一杯水。唐财主举起茶杯就往地上摔,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太太:“你,你这个贱人!你说,你怀的是谁的野种?”
太太掩饰道:“老爷,您是不是让那个洋大夫给气糊涂了?”
“你是不是希望我糊涂啊,啊?告诉你,别以为我是只病猫,不能拿耗子了!我告诉你,你不用想在我的眼睛里揉沙子!你说你怀孕了,我还以为老天爷眷顾,让我老树发新枝了呢。是,我的树枝没绿,帽子先绿了!”
太太也豁出去了,索性一口咬死不承认:“哎呀,老爷,你怎么能相信一个洋鬼子的胡说八道?你忘了咸丰十年第二次鸦片战争,不就是英国和法国的洋鬼子,打败了大清国,把咱们潮州变成他们新开的通商口岸的么?你信他们,这不是卖国么?”
唐财主气糊涂了,这哪跟哪啊,刚要发作,外边传来区管家的喊声:“太太!太太!有少爷的消息了,请您出来一下。”
唐财主一愣神的工夫,太太已经跑了出去。
“你去哪?让区管家进来!”唐财主气得直拍摇椅的扶手。
两个人又来到唐阿泰的房间,一进门,太太喘着粗气说:“糟了,糟了!我们的事儿,让老东西看出苗头来了!老东西听了那个洋鬼子的话,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太好了!”区管家上去就亲了太太一口,“你真行,我们有儿子了!哼,当然不是他的,我才是这孩子正宗的阿爸!”
太太急得直跺脚,她都急得快火上房了,他还有心思臭美呢!
区管家不慌不忙地说:“先告诉他,有人在山里发现了少爷的尸体。这就要了他半条老命,然后再告诉他,孩子是你和我的,根本没他什么事儿。他就差不多气死了。”如今唐家的上上下下都让他摆平了,没有人会听老东西的调遣了。老东西现在半身不遂,没有人背他,抬他,他就出不了屋门,他不气死也得饿死。
太太有些不忍,这和杀人害命没什么两样啊。但区管家说得更明白,要是唐财主活着,把他们两人告了官,那可就是一对奸夫淫妇,一个大劈一个绞刑!她只能打起精神来,听任区管家摆布。
区管家打开衣柜,从里边取出一件少爷穿过的马褂,然后来到厨房,剁了一只鸡的头,把血洒在唐阿泰的马褂上。一边用刀把马褂剁烂……
唐财主还半躺在摇椅上又急又气。太太走了回来。一进门就大哭了起来。
“你哭,你哭,才想哭啊,晚了,你做出这等丑事,王法不容!”唐财主骂道。
“我不是哭自己,我是哭少爷!少爷他没了!”
唐财主又骂了一句:“废话!他走失已经几个月了,还用你说!你不用拿这件事遮着!”太太不哭了:“我不是说这个,少爷他是让野兽给吃了!区管家!你进来!”
区管家拿着血衣,一脸悲戚地走了进来:“老爷!一个山里人送来的。是少爷的衣裳!”唐财主不相信,山里人怎么会知道这是唐家少爷的衣裳?
“我让家丁们在本县方圆百里之内全张贴了悬赏五两银子的寻人启事。那个山民砍柴的时候发现了这件破碎血衣,就拿来让我辨认。我一看,正是少爷的那件常穿的马褂!”区管家展开血衣,“请老爷过目!”
唐财主认出这的确是唐阿泰穿过的衣裳,心里一急,一下子翻了白眼儿,太太急忙呼唐财主:“老爷!老爷!”
区管家冷冷地说:“别叫了!他死了正好。”
唐财主没有死,过了一会儿他缓过气来,呻吟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区管家一看忙说:“老爷,你可醒了。老爷,您还有病,可要节哀顺变啊!”
唐财主看见血衣,他想伸手,胳膊却抬不起来了:“啊,我动不了啦!快去找大夫!”唐财主哭了,儿子没了,这是要他的老命啊!
区管家假惺惺地劝着唐财主,少爷已经失踪一百多天了,早该有些不祥的预感,现在不过是证实一下而已嘛!就不要太悲伤了。
唐财主对唐阿泰的生还确实没抱多大希望,可是,儿子现在真的死了,谁也受不了啊!唉,看来,也只能认命了!他叹了口气,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过了一会,唐财主对太太说:“你出去。我跟区管家有事要说。”
太太看了一眼唐财主和区管家,身子一扭走了出去。
唐财主见太太走了,告诉区管家,家里出了大事了。
“老爷是不是想说太太怀孕之事?”区管家也不忌讳,直截了当就说了,“老爷,这件事上上下下都知道。”
“那你告诉我,奸夫是谁?”
区管家早想好了:“太太娘家有个表兄您可知道?”
唐财主没想到是他:“这个贱人!我要把唐家的族人都找来,休了这个淫妇!”
区管家劝唐财主,说这样不妥。老爷现在这个样子是整治不了太太的。关键是老爷得先把病治好了。只要能走能动了,那时候再后发制人,把太太绑进唐氏宗祠,按唐家家法,将她沉潭。
唐财主想想也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打她也够不着啊:“好吧,区管家你现在就派家丁把这个贱人给我看管起来!”
区管家心里这个乐啊,唐财主要自己把太太看管起来,那不就是给自己行了个方便吗?从此他就可以借看管之由,天天和太太厮混了。等老东西翘了辫子,后半辈子他就是唐家大院的主人,那时再公开和太太一起双宿双飞,做一对半路鸳鸯!
从这以后,唐财主算倒了霉,区管家和太太停了他的药,他一天就喝两顿菜粥,那些个家奴们也被区管家收买管制了,进不了唐财主住的屋子。
然而唐财主就是不死!
区管家急得恨不得动粗掐死他。家里的事要是传出去,他和太太就活不了了。更重要的是得让他看上去像是寿终正寝的样子,太太肚里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地当上唐家的继承人。太太叹息一声:“好吧!那就让他再多活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