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以后,保送考试的结果出来了,安佳怡因为五分只差,与保送名额失之交臂。安佳怡从知道结果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初夏和于瑾每天总是想着办法逗她,她知道他们担心她,但是一想到将来,她的情绪就始终恢复不过来。她拖着下巴,望着窗外新窜出来的苗儿,嫩嫩的,绿绿的,仿佛充满无限的活力。
没过多久,学校每年的修学旅行到了。
“大家填好表格,星期一交上来,知道了吗?”老师叮嘱道。底下的同学,都交头接耳,唧唧喳喳地讨论一片,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老师拍了拍讲台,提高声音:“不要太兴奋了,周一如果没有交,那就算自动不去了啊。”
“知——道——了。”同学们齐声回答。
老师一走,初夏就急忙跑过来,一脸兴奋地说:“我听人家说卢克风景区那里超灵的。我们这次真幸运,居然会去那里。佳怡,我们可要好好准备起来了,帽子、衣服,还有……”初夏板着手指,“对了,那里还有一座山,要准备好防晒霜,免得被紫外线晒伤。”
安佳怡看着窗外:“我不去。”
“啊?!你不去?为什么啊,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旅行了!!!”
“我……没有时间。”
“你胡说,于瑾都有时间,你怎么会没有。再说了,楚俊昊也要去旅行,他一定会准你假,不用工作的。”
安佳怡没有接话。
初夏望着她,半晌,小心地问:“你还在为保送的事情伤心吗?没有关系拉。现在研究生也不是很吃香,毕业的也都是一群书呆子,倒不如像我们工作个几年,积累经验,到时候就可以大展手脚啦。”
无论初夏说得有多兴奋多激昂,安佳怡始终静静地听着。
终于初夏看不过去了,她一把按住安佳怡的肩膀,被迫她看着她:“佳怡,你振作一点好不好,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像以前的样子,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挫折,你就这样轻易打败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阳光清透地从树叶间照下来,
点点飞彩凝辉,一片一片的,如同被剪碎的时光。
“我不是被打败。”她轻轻地说,“我只是很不甘心。”
初夏愣住。
“你知道吗?我离最后的一个名额只差五分,就这五分,却改变了一切,我并不比那个人差,为什么她可以我却不行。”她苍凉地笑,望着蓝天。
“佳怡,你不可以这样泄气的,那天你也是好心帮楚俊昊才会迟到,并不是因为你的实力不够啊。”初夏劝道,“而且……我最近还听到一个传闻。”
安佳怡望着她想说又不想说的表情,问:“什么传闻。”
初夏凑近她的耳朵:“楚俊昊最近又换女朋友了。你知道是谁吗?居然是我们学校的最新校花毕怜蕾。”
毕怜蕾是有名的冰山美女,听说追她的男生可以塞满一个足球场,听说她对糖衣炮弹从不放在眼里,还听说,她和楚俊昊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这次她甚至为了楚俊昊转学到这里。
安佳怡以为初夏会说什么事情,她淡漠地应了声:“哦,那很好啊。”
“但是我最近一直看她出入招生办公室。听说她很早就被内定保送了,不可能一天到晚往那里跑啊。”初夏说得很轻,似乎怕被人听到。
“佳怡,她会不会因为楚俊昊,所以故意针对你,托关系把你的名字去掉?”
安佳怡身体明显顿了下,但很快她又平静了下来:“没有根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这次是因为我没有发挥好,所以才会被刷下来,怪不了任何人。”
就算她是真地针对她,但若她考到第一名,对方又怎么有能力去掉她呢?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
“佳怡,我是说真的。我看你还是和楚俊昊少点接触吧,吃醋的女人最可怕,如果被她知道你和他还是旧相识,那不就更麻烦。”
“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的眼里平静如水,语气平稳地没有任何情绪。
阳光从树叶间透出来,一闪一亮,宛如天空镶嵌着水晶。
她和他不会有一点关系的,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讨厌她,她害怕他,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是永远不可能有相交的瞬间。
“不管怎么样,佳怡,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初夏担忧的声音,回荡在宁静的午后。
早春的季节,空气里总会弥漫着清幽的花香,满眼望去的绿色,草儿在阳光下静静地晃动,风一吹,荡起阵阵涟漪。
到达卢克风景区已是下午五点,当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便直接去宾馆住宿了。
第二天一大早,极度兴奋的大伙就早早地等在集中点了。
汽车沿着山路上行,车厢里,大家聊天,音乐,吃零食,好不快乐,但只有一个人板着一张脸,无聊地吃着薯片。
死于瑾,自己班里的车不坐,偏要跑到这里来抢她位子!
初夏大口嚼着薯片,狠狠瞪着坐在安佳怡旁边的他,眼睛像个小杏仁般,花痴一样地看着佳怡,要不是看他可怜,她才不把位子让给他呢,哼!
安佳怡玩着初夏给她的PSP,过了一会,她关掉它,揉了揉眉间。
“这个游戏好玩吗?”于瑾柔和地微笑。
“还好吧,就是有点太伤眼睛了。”
“那就休息一下吧,到目的地我叫你。”他移了移肩膀,示意她靠上来。她怔了怔,才缓缓靠上去。
思南山是卢克风景区著名的景点,山谷有着清澈见底的湖,山顶终日被薄薄的云雾缠绕,满山的嫩绿色新被罩上一层透明的薄纱,宛如置身在仙境。
安佳怡、初夏和于瑾,一路徒步上山。走到一半,正好有个岔路口。
“我走不动了,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初夏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谁说徒步上山,风景最美最有特色,累都累死,谁还有心情看,真是的!
“佳怡,你累么?”于瑾对一旁的安佳怡问。
“喂!你就知道关心佳怡,本小姐都累死,也不知道来问下我!”初夏嘟起嘴,死男人,重色轻友。
于瑾看着孩子般的初夏,不由笑出了声:“你一看就已经走不动了啊。”
“那也要问下,关心一下。”
于瑾妥协,笑着问:“初夏小姐,请问你走得动吗?”
初夏露出一个“你很白痴”的表情,说:“你没看到我在休息啊,真不懂得心领神会。”
安佳怡靠在树旁,轻笑出声。
“瑾,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初夏?”
“他得罪我的地方多着去呢。”初夏控诉,霸占她位子,当她透明人,还一脸的希望她不在!
于瑾无奈地笑着,有时候初夏真的很像一个孩子。
“好好好,是我不对。初夏小姐,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听说山顶有个很著名的蹦极,你不是很想去试试。”
“你才喜欢蹦极勒!”初夏朝他瞪了一眼,站起来。
“好了,不要闹了,我们继续吧。”
话语刚落,一对恋人正在沿着山路往他们方向走来。
安佳怡望着他们,心沉了沉,顿时双脚仿佛一下子生了根,无法移动。
于瑾和初夏注意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妈呀,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是楚俊昊和毕怜蕾!
柔柔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来。
楚俊昊穿着蓝白相间的休闲服,牵着毕怜蕾慢慢地走上来。
几缕黑发被露水沾湿贴在耳畔,他的眉头依然微微锁住,毕怜蕾倚在他身旁,高挑的身材,披肩的长发,精雕细琢的脸庞,两个人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道是因为脚下的石头,还是因为走得太急。
当看到安佳怡时,毕怜蕾的脚突然一滑!
“小心。”楚俊昊眼明手快的抱住了她,“怎么了,有没有事?”
毕怜蕾像是受惊不小,拉着他的衣服,说不出话。
半晌,她突然勾着楚俊昊的颈,深深吻了下去!
阳光刺眼地照下来,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
安佳怡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们。
背光下,他们拥吻在一起,四周仿佛有无数透明的泡泡,绚烂夺目的光芒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嫩绿繁茂的枝叶随风轻舞飘荡。
心脏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安佳怡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于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楚俊昊,走到她身边:“我们快点走吧。”说完,他拉着初夏和安佳怡,往岔路走去。
接下来的山路,似乎异常的陡。
轻松的气氛,也因为刚才的那一幕变得冷清很多。
她沉默地往上走,于瑾跟着她身后,也沉默地想着什么。鸟儿在树枝上清唱,花草摇曳在一旁,但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景色。
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
“哇~~~好美啊。”初夏看见一望无际的白云,惊喜地叫道。她急忙掏出数码相机,拉着安佳怡:“佳怡,你帮我拍两张,太漂亮了。”
山顶有几处地摊,卖一些当地手工制作的手链和挂饰,初夏拉着安佳怡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好不快乐。
“佳怡,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她指着一处聚集了很多同学的地方,也不管安佳怡愿不愿,拉着她就往那里走。
当她们挤进去时,才知道,那里就是著名的思南蹦极台。
蹦极台是类似一个亭子地方,安全栏杆高半个人左右,往下望去,万丈悬崖,空旷得令人心颤!
有些调皮的男生推着自己的哥们,上去蹦极。
那些倒霉的人,还不到蹦极台,就软了腿尖叫的逃下来,狼狈的样子,让旁边者发出一阵阵笑声。
安佳怡握住栏杆,脸色有些难看:“初夏,我们走吧,不要看了。”
这个时候,又一个男生被推上去,这个男生死活拽着别人的衣服,不敢过去,最后居然吓哭了。
“哈哈哈哈,佳怡,你看他,好好笑哦。”初夏根本没有注意到安佳怡的异常。
“初夏,我很怕高,我们……下去吧。”
“啊?你说什么?”爆笑声,淹没了安佳怡的话。
“我说……我们……”
“啊——!”就在那个时候,人群突然兴奋起来。
耀眼的阳光下,楚俊昊挽着毕怜蕾走了过来。
他要蹦极吗?蹦极吗?
所有人屏住呼吸,但楚俊昊只是走上蹦极台,找了一个空位,坐定。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毕怜蕾躺在楚俊昊怀里,她的脸微红,很幸福地说:“果然这个角度的景色最美。”
不远处,安佳怡一脸苍白,她死命拽着一个人的衣服。
她想下去,她不要呆在这里。她真得好怕高……
突然,她手一紧,拽痛了那个人。
“你拉我衣服做什么!”那个同学叫了出来。
四周一片安静,他的叫声异常得清晰,以至于所有人“哗”的一下,全部都往这里看。
“我……”安佳怡脸色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那个同学拍了拍衣服:“小心一点,刚才我还以为碰到小偷了呢。”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所有的人眼里似乎都闪过奇怪的光芒。
就在那个时候,毕怜蕾悄悄使了个眼色,人群里的一个女孩走了过去。
“这不是安佳怡嘛。”女孩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你家里很穷,很缺钱啊。”
“喂!你这是什么话,凭什么看不起人。”初夏护着安佳怡,气愤地说。
女孩勾起嘲弄地笑,她对刚才那个同学说:“你最好看下有没有少钱,刚才那么拥,正好是小偷最容易下手的时候。”小偷二字,她说得很响,还特地看着安佳怡。
“你不要污蔑好人!!”初夏气得发抖,这个女人哪根经不对了。
那个同学检查了下衣袋,皮夹完好无损。
初夏看着女孩,挑了挑眉:“看到没有,皮夹根本没有丢,快点向佳怡道歉!”
“道歉?”女孩像是听的什么笑话,笑了起来,“要我和这种人道歉,门都没有。你敢说,她刚刚没有想偷?要不是这位同学发现的早,她老早就得手了!”
“你——!”初夏又气又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楚俊昊家里,前段时间不是说丢了一条项链,安佳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你正好在他家里当佣人吧。”
女孩的话像是一根导火索,顿时,所有人炸开了锅!
近段时间,安佳怡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她是楚俊昊的情人,有人说她一放学就去他家里,也有人说,她一直在勾引楚俊昊。
直到保送考试的那天,才听人传出,其实她一直在楚俊昊家里做佣人,虽然学校不是什么贵族学院,但在自己同学家做下人,未免也太丢脸了吧。记得保送考试那天,楚俊昊曾经当着很多人面,说他掉了东西,是安佳怡帮她找到的。
难道——
他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才这样说的,其实偷他项链的人是安佳怡?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事情明朗了起来。
在场的同学都鄙夷地看着安佳怡,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乖巧温顺的女孩,居然会做如此不要脸的事情!
一句句不堪的话像是利剑般,刺进安佳怡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煞白,下意识地一步步往后退。
她想解释,想告诉她们不是这样的。
但是,恐惧的不安,像是一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初夏急得跺脚:“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脑子,谁看到是佳怡偷的,有证据吗?!”
女孩露出一抹鄙视的笑:“大家都是同学,所以才给她留个面子。你要证据?你以为我拿不出来吗?”
初夏被她的那个笑给怔住了,她好镇定,仿佛真的有证据一样。
“你……”一下子,她没有了注意。如果她真的有,那佳怡不是就……不对,不对,她要相信佳怡的人品,佳怡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对,真金不怕火炼,没什么好怕的。
“你本事你就拿出来啊!”她大声地说。
“可以。”女孩挑了挑眉,“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她转身,望着不远处的楚俊昊和毕怜蕾。
“就让楚少爷自己说吧,安佳怡到底有没有偷他的项链。”
空气仿佛一下被抽空了,所有人“刷”的一下,全部看着他们。
楚俊昊坐在亭子里,面无任何表情。
金灿的阳光下,他的身体仿佛被镀上一层光晕,像是世界末孤傲的神灵,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
“楚少爷,她有没有偷你的项链?”女孩提高声音问。
楚俊昊透过人群,看着安佳怡。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抿得很紧,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他扫了扫四周,目光停在那个女孩身上,沉声地说:“她没——”
“俊昊!”毕怜蕾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服,轻轻地说,“你忘记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了吗?”楚俊昊顿了下,他望向毕怜蕾,她微笑地冲他点了点头。
半晌,他将目光投下万丈深谷,不语。
“楚少爷,安佳怡到底有没有偷你的项链?”女孩再次问。
一阵沉默。
“楚少爷,你不用觉得为难,也不用好心替她隐瞒下去,没有人会责怪你伤害她的脸面。”
仍然是一阵沉默。
安静的山顶,只能听见树叶沙沙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息等着这答案。
云雾环绕着思南蹦极台。
一层层的雾气将阳光都截在了外面,朦朦胧胧,看不清四周的景象。
“我没有拿他的项链。”
细细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有些颤抖,有些低沉,有些难掩的痛楚。
顿时所有人回头。
安佳怡艰难地握着栏杆,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嘴唇泛白得令人心颤。
“我没有拿过他的项链。”她的声音很轻,眼神空洞但又表情坚定。
“刚才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你还要狡辩什么!”女孩厉声说。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我从没有拿个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她的脸色很苍白,一字一顿,仿佛在用尽所有的力气。
“性命?”女孩玩味地重复,半晌,她指着不远处的蹦极台:“如果你敢从那里跳下去,我就相信你。”
“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初夏实在看不过去了,连男生都不敢,这不摆明的刁难人嘛。
女孩鄙夷地看了看安佳怡,此刻的她,睁大双眼,身体僵硬如石。
“怎么,有胆说没胆做?刚才说得那么振振有词,原来你的誓言就这点分量?!”
安佳怡咬住唇,很用力。
“佳怡,你不要听这个神经病的,她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初夏拉着她的手。
风静静地吹,天空不时有几只鸟儿飞过。
思南蹦极台周围,气氛仿佛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全部望着那个瘦小的女孩,阳光下,她的脸仿佛变成了透明色,她用力地握拳,倔强地望着女孩。
“如果,我敢从那里跳下去……”她颤抖地说,“……你是不是会收回刚才说的话……”
“佳怡,你疯了么?你难道忘记自己有恐高症了啊!”初夏又气又急。
安佳怡推开她的手,她的脸色泛白,身体微微地颤抖,不可以让人污蔑自己的尊严,即使家里……再苦,再穷,都不可以啊。
她克制住内心的恐惧,重复地问:“你是不是,会收回刚才说的话?”
女孩被她的样子怔住了,她没有想到她真得会去跳,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有种你去跳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像是一阵阵劝阻的声音。
初夏拉住安佳怡:“不要去,你不要听她的,佳怡!”
安佳怡冲她笑了笑,随后往蹦极台走去。
人群不由自主的替她让开一条路。
“佳怡!!”
初夏又气又急,怎么办,怎么办,她根本一点也听不进去。对了,找瑾,只有他才能够劝住佳怡。
初夏猛然往下跑。
风呼呼地吹,阳光刺眼得令人眩晕。
她走向蹦极台,仿佛脚下有万吨巨石,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走。
阳光眩目地照下来,工作人员低声劝阻她,但她仍然倔强地摇了摇头,最后安全套索系在她身上,她紧闭着眼,被带到了蹦极台前。
“瑾!!”初夏向于瑾狂奔过去。
“逛好了吗?我正要去找你们。看,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水果莲子羹。”他微笑地递给初夏一碗。
“你快去拦住佳怡,她要蹦极,她的恐高症很厉害,我怎么也劝不了她!”
哐!满满的水果莲子羹从手上滑落。
于瑾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猛然间,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向蹦极台狂奔而去!
静谧的午后,蓝蓝的天,白云朵朵。
安佳怡站在石板上,狂风将她的发凌乱吹起,她颤抖地张开双臂。
“好,不要紧张,就是这样。现在把眼睛慢慢睁开。”工作人员扶着她,轻轻地说。
安佳怡睁开眼。
轰——!
万丈悬崖宛如魔鬼般,刹那钻进她的眼里!
她恐惧地尖叫。
“别乱动,镇定!你现在很安全,不要紧张。”
工作人员安抚她,企图平静她的内心的恐惧。
她的脚一阵阵得发软,那断壁悬崖,像是一个会吃人的虎口,她死命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涌出眼眶。
楚俊昊看着她,身体僵硬如石。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独自面对恐惧,却还固执地拼命坚持下去。
他别过脸去,努力压下心底的疼痛。
为什么她的泪会让他心痛,为什么她颤抖的样子,让他好想一刀砍死那个女孩。
脑子仿佛裂开来一样,指甲戳进手里,安佳怡用力咬着唇,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她不可退缩,她要向他们证明她是清白的。
脑海里,浮现出楚俊昊冷漠的脸庞,她的心底,突然有种撕心裂肺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不解释?他就那么怨恨她吗?
眼泪一滴一滴划破劲风。
一时间千万幅画面划过脑海。
四年前的请求,四年后的冷漠,她的心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撕裂。
楚俊昊……
她迎着风,张开双臂。
“我再也不欠你了。”她轻轻地说,随后纵身一跃!
楚俊昊骤然站起来,恐惧和心痛像是两把刀刺进他的心里,他猛地往蹦极台奔去。
“你干什么,回去!简直是胡来,不要命了吗!”
“让她上来,不要勉强她!”他挣扎着推开工作人员。
但就在那刻,他清楚的看见——
她颤抖往前一步,踏空而下!
“我再也不欠你了。”那一句话,他听到了,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看着她急剧下坠的身体,他的心脏像是被大锤狠狠的敲裂,他想要抓住她,但是身体被安全人员死死控制住。
于瑾奔上来,看到她跳下的那一刹那,血液仿佛全被凝固在血管里,他惊慌地呼喊她的名字,仿佛不敢相信坠落而下的人是她。
思维停顿了三秒,猛然间,他撞开人群,于此同时,楚俊昊挣脱安全人员,与他一起往山下狂奔!
安佳怡感到自己的身体急剧的下降。
山体在眼中扭曲变形,耳畔除了劲风外,一切如同死亡般的安静。
她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
但是除了空气,她什么都抓不住。
跳下来的那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楚俊昊。
他好像面色惊慌地在和工作人员争吵什么,是愤怒她一直没有跳下去吗?还是他想自己推她下去。
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
澄清的视线由光明转至灰暗,
然后模糊……模糊……最后变成白色苍茫的一片。
绳子拉到最大。
然后又重重的反弹上去!
“啊——!”她尖叫,心仿佛被提到刀剑上!
远方振翅的白鸽,轻盈的白翼,在半空久久地飘荡。
她的身体急剧地下坠。
一次次重重地被弹起。
一次次重重地又落下!
不知道过来多久,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
终于……
绳子平稳了下来。
她被工作人员放到一个小船上。
“佳怡——”于瑾惊呼过来,抱起全身瘫软的她,心痛地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佳怡看着他,声音轻若蚊啼:“我没事。”
静静的湖泊,她闭着眼,头发凌乱地飘在空中,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于瑾看着这样的她,心狠狠一抽。
猛然间,他站起来,对准楚俊昊的脸就是一拳:“你这个混蛋!佳怡到底哪里得罪你,你要这样对她。”
楚俊昊结实地受了他一拳,没有任何反击。
“先送她回宾馆休息,我的车停在山外,我送你们走。”
“不用,我自己会送佳怡回去。”他狠狠地瞪着他。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伤害她?
“这里离市区很远,路上根本叫不到车的。”他僵硬地说,两眼盯住满脸苍白的她。
“不用你瞎操心。”他抱紧她,急忙往山外走。
苍白的天,粗长的绳子悬在半空中,一晃一晃。
山顶上的工作人员将绳子收回来,思南蹦极台上,所有同学依然聚集在那里,他们震惊地望着这一切,安佳怡撕心裂肺的叫声依然回荡在整个天空。
初夏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一到宾馆,她就直冲安佳怡的房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
安佳怡居然不在房间里!
初夏急忙拨通于瑾的手机,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突然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一直拨着号码,但直到休学假期结束,于瑾的手机始终处在关机状态。她去过他们打工的地方,但是老板娘告诉她,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上班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
直到休学旅行后的第五周,安佳怡终于出现在教室。
“佳怡,你终于来了,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都快急死我了。”初夏拉住安佳怡的手,一脸的焦虑。
“我去亲戚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养了养身体。”
“那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啊,害得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于瑾也是,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
安佳怡冲她抱歉地笑笑,脸颊红晕,嘴唇有些不自然的苍白:“我家亲戚那偏僻得很,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初夏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次是我不好,我甘愿受罚。”她举起手,露出投降的表情。
初夏望着她,半晌,她低下头,声音极其的委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每天吃不下睡不好,一直提心吊胆的。你和于瑾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啊。”说着说着,她委屈地哭了。
安佳怡拭去她的泪水:“初夏,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没有打电话给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真的,完全没有忽略你的意思。不要哭了,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好么?”
“你说的哦,不许骗我,来,我们拉钩。”她孩子气的伸出小指。
她轻笑,拉住她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小狗。”她破涕为笑。
风静静地吹,天际突然出现一弯彩虹。
初夏,世上最善良的女孩,有你我就足够了,真的,对我来说,我最不愿意看到你伤心的表情。所以,我的朋友,原谅我的自私,我无法对你敞开心扉,我不愿你为我担心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