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坐下!”
等孩子们背完书,苏白衣抬起手微微往下一压,孩子们整齐的坐倒在座位上,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苏白衣。
整个教室中,落针可闻!
沈政可以是被震惊了!
通过刚刚的考核,不但孩子们合格了,苏白衣这个先生自然也是合格的了。
而且,何止是合格,简直是完美!
沈梅心是个乖巧的女孩这不用,但沈安虎这个捣蛋鬼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显得震惊。
能用两个月的时间,在三打鱼两晒网的状态中将学生们教成这个样子,这简直就是一项奇迹。
特别是对于沈安虎这种捣蛋鬼。
沈政心里又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苏白衣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令孩子们如此听话,不会是每狂揍他们吧?
虽然古代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可真的涉及到自家子侄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孩子老被先生打不是。
可一瞬间之后,他又扯到放弃了这种想法。
从刚刚孩子们看他的眼神,和现在看苏白衣的眼神,两下一对比就不难看出,他们对于苏白衣是真真切切的尊重爱护,并非害怕。
“倒还有几分本事!”
沈政一改之前的态度,淡然的评价了一句,可目光落在沈梅霜兴奋的表情上的时候,他又禁不住一阵担心和不喜,眉目之间依然冷色再现,“但也不过如此!”
深谙官场和用人之道,他自然不会对苏白衣过分夸耀。
身后的余明玉觉得这是个重新打击苏白衣的机会,也跟着跳了出来,哼哼两声很不服气的样子,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道:“是啊,也不过如此。
换个先生或许不能有如此效果,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苏兄难道就不明白么?时了了,大未必佳。
再了,这只是蒙学,还未涉及经义,距离真正的科考还差的远。”
苏白衣听了这句话之后,如果不是修养到位真能一口水喷到他脸上:你麻痹不是废话么,只是蒙学?老子教的就是蒙学好不?你特么有本事给一个五岁孩讲经义试试?
“余案首觉得不过如此吗?”沈梅霜话语冰冷。
余明玉将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收起来,皱着眉头道:“若是余某来教的话,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不是做谦谦君子的时候,也不是要脸的时候,该吹嘘的还是要吹嘘,毕竟结果怎样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出来。
“不会差到哪里去?”
沈梅霜简直要疯了:怎么会有这种人,不要脸了么?
就连在一旁一直维护他的沈政,都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
苏白衣却无所谓,嘿嘿笑了一声,道:“余案首是咱们归德府的案首,区区道自然不在话下。不过……”
“不过什么?”余明玉暗自诧异,这苏白衣竟然帮着自己话,他莫非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故意设了圈套来狂自己?
“不过,咳咳!”深吸一口气,逼气自然荡漾开来,没有丝毫人工雕琢的痕迹,顿时整个学堂中都充斥着一股风骚的气息,“若是荒废了两个月的时间,仅仅教授孩子们背会一本《三字经》,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苏某也太辜负沈府的一番心意了。”
啊……
什么?
余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听到了什么?
苏白衣竟然自己没有称道之处,自己辜负了沈府?
沈政也纳闷了。
只有沈梅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么来,你苏白衣确实无什称道之处,那你还信誓旦旦、大言不惭?”余明玉突然觉得高估了眼前这货的智商,这人是个傻子吧!
苏白衣手臂轻扬,肥硕的袖子微微卷起,目光中蕴含着和蔼的笑容看向自己的学生,自然而然的道:“白衣刚来之时,便被告知沈家注重数术之道,凡读书必然不敢忘数。所以斗胆,在教授孩子们学习《三字经》的同时,也教授了一些基础的数术之道。”
“数……”余明玉一个字刚刚脱口,好像便想起了苏白衣的强项,终于将了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好不郁闷。
“哦?”沈政也起了兴趣。
不管他如何身居高位,也不能比他父亲沈鲤的位子更高。沈鲤重数术,他自然也作为传家训言继承,后世子孙必不敢忘数。
可这么的孩子,能学数?
他记得数术之道基本上是心智成熟了以后才教习的东西吧!
“虎,起立!”
苏白衣话音刚落,虎便利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苏白衣行了个标准的注目礼。
“筐子里有十个馍馍,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四伯一个人吃了八个,问:筐子里还剩几个?”
一个减法数学题!
“十减去八,等于,等于,二,是二,还剩两个!”虎自言自语的算了几秒钟,便得出了答案。
旁边坐着的沈政脑门突然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
娘的,你当老子是猪啊,一顿吃八个馍馍!
当然了,苏白衣是有意的。
让你老子找事,麻痹的,你是长辈老子不能明着给你干,可也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算了。
“好,答对了!”
“下一题!”苏白衣瞥了一眼沈梅霜,发现她捂着嘴低着头,旁边的丫鬟月想笑又不敢笑,一张肥嘟嘟的笑脸憋得通红,于是,又恶作剧般的出了第二题:“虎请听题,你四伯上午吃了两个猪头,下午吃了三个猪头,问:你四伯是几个……”
“我四伯是五个猪头!”
厉害呀我滴哥,恭喜你,你特么都会抢答了。
……
后面沈政腮边的肌肉一抖,抽搐了起来。
沈梅霜低着头捂着嘴,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明显能感觉到她身子在幅度的抖动,虽然在极力的控制,可还是无法遮掩。
至于月,长时间的憋气让她自食恶果,“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那唇鼻之间甩出,飞溅在阳光里又飘起来的,不是唾沫,是鼻涕!
你妹的!
离她最近的苏白衣甩了甩袖子:这尼玛早上刚换的衣服,回家又要洗了!
“第三题!”苏白衣卷了卷袖子,右手一样伸出了三个手指,朝虎道:“你四伯……”
“好了!”
沈政黑着脸站起来,大手一挥打断了苏白衣的话,“老夫已经吃饱了,苏先生就不用再出题了,这段时间在沈府教书,您辛苦,刚刚多有得罪,还望苏先生不要见怪!”
“姑父,这……这……”
余明玉一看这势头,急的不出话。
这样都被苏白衣翻盘逆袭,那沈梅霜不就成了人家床上的菜了么,那我余明玉忙里忙外的图个啥。
“行了,你的我也知道,你先退下吧!”沈政这才正眼看了一下苏白衣,脸色看不出高兴,更看不出激动,仍然是一副别人都欠了他八万八的表情,口中却稍微温和了一些,道:“苏先生能把沈家弟子教成这样,老夫于心甚慰。不过你也不要怪明玉,他的话你或许没能听进去,可终归有几分道理。”
沈政一步步的从讲台上走下来,到了苏白衣面前的时候,突然抬起他那短的手臂,用力在苏白衣肩膀上拍了几下,“似你这种教法,蒙学大抵是没有问题的,但读书、做学问并非一日之功,也不是背背书算算数就能了事的。要知道科举首重立言、立身、立志,如此方能修身、齐家、治国、平下,聪明或许能得一时之惠,却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为人师表要威、要重!切忌轻浮玩笑!”
完,他慢吞吞的走出学堂,留下众人不置可否。
苏白衣看着沈政的背影,转过身拱拱手,礼貌性的一句:“沈大人金玉良言,晚辈受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沈政从学堂出来,顶着烈日往后院走去,他走的很慢,看不出脸色有什么表情。
余明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悄然的跟上沈政。
“姑父,您听我,其实苏白衣真的是,唉,侄之前确实是有些人之心,但即便他有些才华,我却敢打包票,他混进沈府绝对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沈政停住了脚步,却不曾回头,眉毛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慢吞吞的道:“明玉啊,你先回去吧,不要再多了,姑父会给你一个交代!”
经过今日一番对质,他算是对苏白衣有了个初步的认识。
本来按照余明玉所和他自己的推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确实很难让所有孩子都记住那么长的《三字经》
可他苏白衣却做到了!
对此沈政颇有感触,甚至可以是震惊。
毕竟能做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
等课堂上苏白衣提问虎,有些揶揄的出了两道数术题,虎还都对答如流的时候,他不但震惊,还有有了不的惊喜。
教书能够教到这种程度,也可以算是前无古人了。
单以教书而论,苏白衣确实能够胜任沈府的先生甚至是绰有余裕。
但是……
沈政的眼睛微微一眯,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