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睇婢女一眼。“王爷定是知道我最近很忙,为了体贴我,才没有到顺心园来,好让我专心打官司。”
彩霞叹了口气。“等王爷再也不来了,看夫人还笑不笑得出来。”
“那就到时再来烦恼吧。”方怡还是一笑置之。如果真是那样,那也表示两人的缘分真的尽了,也只能想开一点,因为日子还是要过。
等到夜深,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大理寺打听看看,要是张家使出什么诡计来,也能事先想好对策。
想着,她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今晚的月色忽明忽暗,透着不安的气氛,冷不防的,方怡被外头的吼叫声和奇怪的金属声响给吵醒,她揉着眼坐起身,心想这么晚了,其他人怎么还没睡?她披上长褙子,点亮桌上的烛火,打开门来直接骂人。“这么晚了,你们在吵——”
话还没说完,大发的低咆声就先传来。“夫人,快进房里去!”
她心头陡地一震,这才看清外头的景象,不只大发,就连阿泉都手持兵器,正和蒙面黑衣人交手。
她从来不知道他们会功夫,而且看起来很厉害,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彩霞、碧玉!”方怡马上想到其他人,急得大喊。“徐嬷嬷呢?”
听见她点名,两个婢女从另一头爬了过来,脸上都挂着泪水。“夫人,咱们在道儿……徐嬷嬷吓晕过去了,不过没有受伤。”
方怡见她们没事,才吁了口气。“快点进来!总共有几个人?”
“奴婢看到三个。”
“有四个。”
两人抢着开口。
“柳伯最先发现有贼人闯进来,他才大叫一声,就被砍了一刀……”碧玉不由得哭了出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彩霞吓得直发抖。“要不是有大发和阿泉在,咱们都死定了。”
碧玉直点着头。“我真的吓了一跳,平常看他们傻乎乎的,话也不多,想不到武功这么高,真是人不可貌相。”
“多半是某人派来的。”方怡真要感谢那个男人,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今晚都多亏有他们在。“对了,赶快用桌子挡住门,不要让他们进来!”
这时“砰”的一声,房门已经被人踹开,两个婢女同时发出惊叫。
“是张家派你们来杀我的?”方怡镇定地问,如果只是小偷或强盗,要的应该只有钱财,不至于会杀人。
“去问阎罗王吧!”蒙面黑衣人啐道。
方怡两手抓起距离最近的绣墩,挡住对方的剑,两个婢女一边尖叫,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茶杯就扔过去。
“找死!”蒙面黑衣人发起狠来,一脚踹倒一个。
“你们要杀的是我,不关她们的事!”方怡顾不得害怕,将绣墩扔上前,大声斥道。她气自己只想到罗家人的安危,却没料到自己也成为目标。
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屋里的人全都得死!”
看对方的剑挥了过来,方怡出于本能,马上抬起左手,挡在面前防御,在婢女的惊呼声中,被划了一刀。
好痛……她往后踉跄,倒在地上,耳畔似乎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夫人!”阿泉已经解决掉外头的蒙面黑衣人,冲进来救人。
彩霞泪流满面地爬到主子身边。“夫人受伤了。”
“得先帮夫人止血。”碧玉掏出手巾按在主子的伤口上,手却抖个不停。
这时大发也奔进来帮忙,经过一阵打斗,两人终于解决掉所有的蒙面黑衣人。“四个贼人都死了。夫人伤得如何?”
“我还好,你们快去看看柳伯的伤势。”方怡被两个婢女从地上搀扶起来,心里挂念着老门房的生死。
“是。”阿泉和大发合力把黑衣人的尸体扛出去,想到今晚的事得立刻禀告摄政王。
半个多时辰后,齐砚表情严肃地来到东离宫,值班的太监见到他,认出是铁心营的人,便保持原本的姿势,偷偷打了个呵欠。
“启禀王爷——”齐砚深吸了口气才出声。
床上的季君澜几乎是立刻醒来。“进来。”
齐砚推门进房,无声来到床前,单膝下跪。“属下得到消息,方才有四名贼人闯进顺心园,结果……夫人受了伤。”
床帐被人用力揭起,露出季君澜布满寒霜的俊脸。
“贼人呢?”他寒声问道。
“当时为了救人,加上事态紧急,大发他们出手重了些,没有留下活口,不过四人武功都不弱,并非普通盗贼。”齐砚还是尽力为大发和阿泉说话。
季君澜下了床,虽然心急如焚,不过口气听来依旧没有太大的起伏。“她伤到哪儿?”
“属下只知是皮肉伤,并不严重。”
他朝外头嚷道:“来人!备轿!”
“是!”外头的太监立刻回道。
第15章(2)
当季君澜赶到顺心园,只见宅子里灯火通明,四具尸体就躺在院子里,大发和阿泉朝他单膝下跪,等待领罚。
“查出他们的身分,将功折罪!”季君澜下了指示。
“是,王爷。”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季君澜进了寝房,冷眸扫向一地狼藉和斑斑血迹,再睨向半坐半卧在床上的女人,真不知该骂她还是抱她。
“你们都下去!”
彩霞和碧玉马上缩着脖子退下。
“王爷……”方怡眼圈泛红。
他的心马上软了,在床沿坐下,先检查她的伤势。“还是让御医过来看看?”
“已经先请大夫看过,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不过……”她转身从枕下拿出了一样东西。“你送我的玉镯断了。”
瞅着断了好几截的玉镯,季君澜非但不心疼,反而觉得欣慰。“有它帮你挡灾,保住这条小命,也算是值得了,你要真的喜欢这玉镯,本王再买十只、二十只给你都无所谓,只求你平平安安。”
方怡听得心口泛甜。“没想到王爷这么肉麻,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若不是你,本王还不屑说。”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这次只是小伤,谁知还会不会有下回?”
她偎进季君澜的怀中。“王爷就别骂我了,至少今晚不要。”
“本王都被你吓得少活好几年,就不能骂几句吗?”季君澜抚摸着怀中的柔软身子,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
“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就算她之前死过一次,可想到差点被杀,还是受到很大的惊吓,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季君澜用力收拢双臂。“本王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我是人,当然也会害怕,想到万一我死了,王爷看到我的尸首,不知会不会掉几滴眼泪?”
“不准说这种话!”他不悦地斥道。
方怡抹了抹泪。“王爷曾经哭过吗?”
“……母妃死时曾有过。”季君澜有些别扭地承认。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王爷可别太难过了。”她原本就不该穿到这里来,谁晓得哪一天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别再说了!”他不爱听。
“好吧!只是我千算万算,真的没想到张家的人会这么狠毒,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恨我恨到想要置我于死地,大概是知道打不赢官司,干脆派人来杀了我,永绝后患。”方怡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火。
季君澜冷着脸孔。“如果真是他们,本王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王爷别急,要动他们也得等我的官司打完。”她忙道。
他皱眉。“你还要打?”
“当然,张家现在是狗急跳墙,才想要我的命,我更要在公堂上替那些受害的姑娘讨回一个公道,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犯下的罪行,别以为有个当官的爹就能为所欲为。”方怡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正义感这么强,大概是因为大周朝对女人太不公平,实在让人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