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直接回到前锋的位置坐下。虽然因为仍在比赛中,所以不能吵闹,但感觉我们的气氛已经完全炒热了。
小柴老师的眼睛停在上原同学身上。
我最近的确一直在提醒自己要那么做。
接着,仿佛要争取同意般地环视参赛成员。
“……如何?”村滨学姐的视线略为下垂,沉默不语。
“可以啦,你一定做得到的。只要能办到,你就有机会。你如果能打出一场好比赛,大家就一定会跟随上去……好了,去吧!”
接着又——
“……我以前曾和杉浦选手对战过一次,她的速度真的很快。她因为个子小,所以击打后上前或击打后退离,都会做得非常确实。如果遭到她的触击手,之后真的会很难打。”
饭野学姐看着比赛表,皱起眉头。我们的中锋是野泽学姐。这么说来,目前能够确保的,就只有野泽学姐的一胜吧。
真的呢,这个人比我矮一点,所以我的剑尖瞄准点比跟别人对战时更朝向下面,这样我的攻击范围就变得更长了。这或许确实对我有利。
对手又马上靠过来了,但我努力不要移动,并将剑尖对准她的喉咙。如果你直接攻击我,反而会被我刺喉喔!你是没办法轻易进来的喔!——我这么想,但她并没有进来。
真是的,这人脑袋里就只有那件事吗?
随着提示音,主审举起了两边的旗子。
“之后也是些难缠的对手啊……毕竟他们去年在预赛输给我们,所以应该做了不少研究吧。光是将主将级的杉浦派为前锋,就已经完全违反常理,次锋和副将都是三年级的主力选手,主将则是那个二年级的大个子。大概是打算不和村滨比出高下,而是求平手吧。”
“别这样啦。”虽然我这么想,却完全发不出声音,大家的脸也僵成奇怪的表情。
“既然河合这么说……我认为河合的眼光不会有错。”
站起身来的矶山同学,说着“谢谢各位”,再度低下头。
此时,突然从后面“啪——”地传来一股如波浪般的拍手声。
前方则传来所有社员如针刺般的视线。
老师比我快了一步。
“等一下。”突然后方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只见矶山同学不知何时走下床,站在那里。
是的,我现在只有相信矶山同学、相信大家的力量,努力比赛。
“……直到现在,我似乎才终于了解,那天我为什么会输。”
我会不经意地用眼睛盯着对手的竹剑和步伐的移动,但那样会无法应付瞬间的动作。必须看着整体,像是散发出来的气息,或是对手“莫名”的“感觉”。
骗人!不对,不是骗人,我这边的三支红旗子都举起了。
“……前锋,请交给西荻。”
“可是,矶山……”
“我真的只要那么做就好了吗?”
“那么,老师,如果我的手能动,可以让我出赛吗?”
“喔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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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右手打断了老师的话。
没有人说任何话。令人窒息的寂静,覆盖了整个室内。
短暂的沉默。
“……比起西荻,我会选上原。但是杉浦选手真的是无可挑剔地厉害……说句实话,上原要赢她会很困难。不过,如果能努力维持在只输一支,就某方面来说也很好了。”
顺带一提,在这关东大赛里,不论预赛或决赛,都不允许变更选手。当然,因为受伤等的更换,则不在此限。
“既然这样,那就还是给西荻吧。”
尝试攻击,不过没打中下颚,往上偏到了面金。我“叩”地打到,对手朝正后方踉跄。她虽然马上构持住并想往我这边靠近,但是上前的步伐变得有些不确实。这难道是机会再度来临?虽然我这么想——
“不过……我那样做就能赢吗?”
是——
“等一下,矶山同学,我都说那是碰巧……”
但她仍然说着“不对”,摇了摇头。
“我的确输了,被她用正面击打分出胜负。而且,河合学姐,你也曾被西荻拿下两支,输了吧?”
只见河合学姐用认真的表情点头。虽然确实有过那样的事——
“这家伙真的很强喔。只是有拿手与否之分,以及情绪会有起伏变化。虽然她现在给人感觉有点不可靠,但是上场时就会好好打了。”
“手喔喔喔——!”
身体好像在飘般地轻盈。明明比赛时不应该产生这种心情,但我现在觉得自己非常幸福,也非常厉害。
主将战成为决胜负的关键。
“对方可是去年关东大赛个人组优胜的选手喔,那样……”
村滨学姐开口说道。
接着是击面,这次我往前跨,并向右绕开。虽然耳朵边被擦过,但没大碍。
接着,我一个人留下并行了一个礼,然后站到中央的起始线前。
并且慢慢地双膝着地,跪坐在地上。
“嗯,对……”
啊啊,就是这个,这就是矶山同学低头拜托大家的“力量”啊。我现在,正在向大家借用力量。
不过,还没结束。接下来是半准决赛。
老师环抱双手,低声念着。
“咦咦!”如此喊道的是饭野学姐和田村同学。
然后仰望二楼的观众席。
忽然有人迅速地向前站了一步。
“……我认为西荻学妹可以的。”
是河合学姐,此时矶山同学也抬起头来。
“我不是因为自己输给她才这么说,我一开始就觉得她不错。我是说真的喔,矶山学妹。”
“……谢、谢谢学姐。”
不可思议的是,比赛场那边也非常安静。我被囚禁在一种错觉里,这房间仿佛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轻轻地飘浮在半空中。
“没问题,你的中段很特别。总之,先把刚才听到的话忘记吧,不要管对手是谁,保持自己的距离,确实地反复进行那个动作,这样对手就会渐渐感到烦躁,你的机会就来了。到时你如果觉得能攻击就攻击吧,觉得不行,就维持在中段。这样就好了,这样做一定会很顺利的。”
我一直注意保持着刚好对方剑尖打不到的距离。当然,对方也会想靠上来攻击,但我运用横向移动,制造出自己的距离。当对方想重新调整而退开时,我就上前,不让距离被破坏。如果对方反过来靠近,我就一面绕圈,一面注意不要被逼到界线边缘,并维持在远间。
不过,完全没必要担心。村滨学姐以击手两支,拿下从容的胜利。一般人似乎知道学姐擅长击腹,因此防止其击腹的打法,说不定反而帮了大忙。
我的左肩突然被抓紧,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她。
我又听到一阵响亮的拍手声。
“先不要说这些嘛,这家伙害怕……所以……”
“我已经说过你是没办法的。你的问题不在胜负,而是健康管理啊。给我乖乖躺着!”
率先点头的是村滨学姐。
老师也确认了其他社员的意思。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在前往比赛场的途中,矶山同学仍然一直在我身后,有如念咒般地反复给我意见。
“听好了,你只要照平常的做就好了。好好地构持在中段,制造出自己的距离。对方比你稍微矮了一点,所以要用步伐让剑尖不偏离对方的喉咙……懂吗?你应该会吧?”
“嗯面啊——!”
抵达比赛场时,正好主将战结束了。一如之前的判断,葵商业学校除了中锋之外,用四胜的成绩稳稳晋级。
由于对方是连续比赛,所以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在这期间,老师向裁判提出更换选手的申请。
“原来如此啊。”
她一把抓住我的护心绳,往后方拉去。
虽然听起来是暗指上原同学不行,但是我就可以吗?似乎也是不行。
“只要对手无法进来,那就和对方是谁无关了吧。”
村滨学姐的对手是个二年级生,体型高大,因此使她的竹剑显得异常细短,连我们社里最高大的村滨学姐,看起来也有些娇小。
然而,回答的是站在旁边的野泽学姐。
全员一起行礼,之后我们顾不得对手的失落而开始欢欣鼓舞。
“耶?”从背后传来这意外的发言,沉重,而且锐利。
道理上确实是这样啦。
“你可以吗?上原?”
“不过,还是没有完全弄懂事情的全貌,接下来可得让我好好地思考。”
不过,在她轻轻朝左右摇晃的脸上,没有像其他人浮现出笑容。
在这种团体战里,如果获胜的比赛场数相同,就以拿下的支数决定胜负。就算比赛是输,但被拿走一支或两支,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辛苦了,是场好比赛。”
呜哇!你也有看啊!
我和矶山同学静静地握手。
“那样就可以了吗……”
经过这一连串意外,我排到了队伍里头。休息似乎结束了。
矶山同学缓缓闭上眼睛,并点头。
马上进入比赛场行礼。站在我正对面的选手,腰垂上的确写着“杉浦”。
“比较弱的……就只有中锋了。”
那个矶山同学依旧跪在地上,并低下头。河合学姐摇着头,并蹲下身子,伸手说:“好了,起来吧。”
我被学姐们一直“啪、啪”地拍头。对于已经把头盔拿下来的我,这样很痛耶。
我可以,不对,是我必须可以。我要上了!
对手用击面反击,不过这可以不必理会,我只要在前进的同时缩回左脚,然后小小地绕开,穿过对手身体就好。
这时,对手的步伐看起来比刚才更忙,是不是开始焦躁了呢?
“喉喔喔喔——!”
“……如果一定要放弃前锋战,就让我上场吧!”
“真的啦。只要你使用步伐制造出距离,对方就不会那么容易进来啦。”
“嘿啊!”
来了,但是我没有退后。应对击面的同时,我上前一步,假装要承受对方的碰体而从左方穿过,且擦身时重新面向着对手。不知是不是因此造成对手措手不及,只见她的身体微微失去平衡。不过对方并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就重新站稳,将竹剑对准我。
老师的表情依旧很严肃。
“……其实,我去年秋天还输给她了呢。”
真的呢,就如矶山同学说的。可是,为什么呢?这明明是基本中的基本,也是大家都在做的事,为什么我只要这样做,就可以达到防御呢?
管他的,那种事不必现在思考。
“西荻,就这样了……你可以吧?”我无法马上回答。
说不定没什么空隙。
“……胜负已分。”将红色的旗子举向我方。我,赢了——
“拜托了。请各位……将力量借给西荻。”
大森学姐也打得很漂亮。虽然白色旗子有四、五次差点举起来,但没让对方做出可得分的攻击,一直到时间结束。
“你也是候补吧。你不要完全不推荐自己,只在一旁发呆啊。”
我无法阻止,也无法看着大家的脸,只能一直俯视着矶山同学那缩起来的背。
“所以……需要大家从后面推她一把。告诉这家伙说‘你可以的’,说‘西荻,你一定能赢’……从她背后推她一把吧。”
啊——
村滨学姐叹了口气。
“你究竟想说什么?……如果你的手没事,当然会让你出赛。说起来,这比赛本来就不能更换选手,如果是你……虽然也有可能会输,但打赢的可能性也并非是零。”
“腹!”
要来了,是击手还是击面?是击手。我用剑锷一带应对,并朝右走。
因为正好面对面,所以我知道队伍的所有成员和二楼的伙伴们,都在欢呼。
“第二支!”
“你说你一直很注意的是什么?”
不过,比赛仍在继续。
我真是受够了啦。
我和次锋大森学姐在我方的边线擦身而过。
这么想之后,我反而能冷静下来。我原本只想能平手就好,但矶山同学一直对我说,维持构持并闪躲,一直四处躲;虽然拿下一支,但要把它忘记,继续构持住;维持自己的距离,仔细看着、感觉对方。这样做就好。
“手、面——!”
看得到,和刚才相比,看得更清楚了。我闪过击手,用步伐化解击面,对手的竹剑完全没擦到我。原本想追上去击面,但对手马上举起手腕,所以换成击腹吧?但这样好像有点太得意忘形,因此还是继续构持。
对手依旧对着我冲过来,所以我——
对手采取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不过我觉得这一定是她着急了。被拿走一支,就得拿回来一支,就算是有望在大赛中夺下冠军的选手,一旦被拿走一支,也无法维持平常心。
为什么你能够说得这么有信心呢?
“停止!”
“……构持得久一点,是从杂志……”
我也想要说些什么,可是——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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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矶山同学你在说什么啊?”
相对的是她往前站出。
穿着深蓝色剑道服的背,在我脚边缩成一个小小的圆。
“表现得不错嘛,西荻。”
“村滨,你觉得上原如何?”
下一位野泽学姐,有点不顺利,但以一支获胜。副将河合学姐因输给对手的力量而被夺下一支,之后则因竹剑掉到地上与违规出界一次而失去一支。结果以令人不甘心的二支落败。
“总之……这时候担心这些也不是办法,我不会让对方拿到平手的。那个人虽然的确很高大,但我一定会打赢她。所以……河合,你要撑住。只要你能打赢,就有机会进入代表战。我想对方应该也会派出杉浦吧,到时候我会对付她。”
目前,我方获胜次数为二,对方为一。支数则是我方二,对方也是二。如果村滨学姐能获得比平手更好的成绩,我们就能晋级半准决赛。但只要被拿走一支而且输掉的话,就会变成对手以支数取胜。
“开始!”
“外山浩规选手吗?”
我自蹲踞起身,一如往常地构持在中段,剑尖则瞄准对手的喉咙——
老师不可置信地哼了一下。
“打得很好嘛!西荻!”
“谢谢,这都是托矶山同学的福。”
“谢谢称赞,加油。”
“那么……”
野泽学姐听了这句话,也点了点头。
上方也传来了非常拼命拍手的声音,会不会是久野同学她们呢?
虽然没做过几次,但好像可以打进去,所以我用了逆胴。
老师似乎在犹豫该怎么说才好。
“如何?……村滨、野泽?”
她的眼神依旧很恐怖。
“思考……什么?”
“不让你四处逃窜、紧迫盯人,并彻底斩击的方法啊。”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凌厉。
我离开吵闹的地方,靠近比赛场一端。
“可是啊,矶山。”
久野同学、田村学姐,还有饭野学姐,大家都顶着像要哭出来的脸,拼命地朝我挥手。居然有一群人会因为我的胜利而如此高兴,害我反而有点被感动了。
是击手,不过中途被我拨开了。我向左绕,并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