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长期以来的想法和感受,有一天将会被某个陌生人一语道破。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我的信仰》
出版以后,我收到了不计其数的读者来信。这些信件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读者之所以被感动,并不在于我提供了多么新鲜的东西,而是因为我的勇气,我说出了他们长期思考和感受的东西,他们自己却因缺乏勇气,不敢说出来而已。
我不清楚“勇气”为何物,它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无知无畏吧?本书问世后不久,我的一个病人去参加一次鸡尾酒会,恰好听到我的母亲和一个高龄女士的对话,谈到这本书,那个女士说:“你一定为你的儿子斯科特感到骄傲吧?”我的母亲随即回答说:“骄傲?不!根本谈不上!那本书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也清楚,那都是他的想法,是他得到的一份礼物。”母亲认为这本书和她没有关系,我想她错了,不过有一点她说对了:就的来源而言,它的确属于一份礼物———从各方面看都是如此。
这份礼物的一部分,还要追溯到过去。记得我妻子莉莉和我本人,曾认识一个叫汤姆的年轻人。汤姆和我一样,是在同一处“夏日度假区”(美国富人、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聚居地)长大的,在以往许多个夏天里,我和他的哥哥一起玩耍;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熟悉我。本书出版的几年前,汤姆曾和我们共进晚餐。就在聚会的前一天晚上,汤姆对他的母亲说:“妈妈,明天晚上,我要同斯科特·派克一起吃晚饭,您还记得他吗?”
“啊,当然了!”他的母亲说:“我记得那个小男孩,从他嘴里说出的东西,都是大家忌讳的话题。”
瞧,你都看到了,这份礼物的一部分,应当追溯到我的过去。想必你也可以理解,在过去的主流文化背景下,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怪人,是个“童言无忌”的异类。
我是个不知名的作者,所以本书出版以后,没有任何大吹大擂的宣传。它在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是一个缓慢而渐进的过程。它1978年出版,五年后才出现在全国最畅销图书榜单上。假如它一夜走红,我一定很怀疑自己是否足够成熟,成熟到可以对付突如其来的名望和声誉。不管怎么说,它毕竟是取得了惊人的成功,而且出版界公认,它是经众口相传而获得成功的畅销书。一开始销售速度很慢,不过人们经过不同的渠道,都在纷纷谈论这部书,它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其中一条渠道就是“嗜酒者互诫协会”,譬如,我收到的第一封读者来信这样开头:“亲爱的派克博士,你肯定是个酒鬼。”写信的人显然认为,除非我是嗜酒者互诫协会的长期成员,并且一度因酗酒而潦倒,不然就很难想象,我会写出这样的一本书来。
我想,假如提前20年出版,它可能无法取得多么像样的成就。须知到20世纪50年代中期,嗜酒者互诫协会才真正行使职能,而在此之前,本书大多数读者还都不是酒鬼呢!更为重要的是,心理治疗当时并未成为一种趋势,而到了1978年,当初次出版时,美国多数的男人和女人,在心理上、精神上日渐复杂,也开始反思人们极少讨论的话题。事实上,他们一直翘首企盼,等待有人大声说出这些事情。
就这样,本书的声誉,像滚雪球那样迅速积聚,口碑越来越好,为很多人所熟知。我记得在职业巡回演讲后期,我有时会这样对听众们说:“你们还算不上典型的美国人。不过,你们有很多方面都是一致的,其中之一就是,在你们当中,曾经历或正在经历心理治疗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你们可能接受过戒酒训练,或者得到过传统治疗学家的帮助。也许你们会觉得,我这样做是在侵犯你们的隐私,不过我还是希望,所有接受过或者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人———请你们举起手来。”
在听众当中,95%的人都举起了手,“现在,你们朝周围看一看”,我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