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乃心病所致,多年心病损五脏六腑,自然要放下心思,休养生息,才能做到祛除病根,延年益寿。”
“罢了,朕的身子朕心中有数,你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子替朕开几副药,做成药丸子。”
韩晟露出些不忍来,他从圣人还是皇子时,便为他把脉看病,一直到如今,君臣之间也有着几分感情,“药用多了也就成了毒,圣人三思。”
圣人摆了摆手,让他只管照做就是。
圣人压不住咳嗽,用力的咳了几声,黄大监忙替他拍着后背,伺候他喝下温热的水。
“皇上,韩太医这般说,您就莫日日都操心劳力,多些时日修养才是,满朝大臣能士,他们替您分忧就是了。”这话也就是圣人身旁贴身伺候的两位大监敢这样说,旁人再不敢提。
圣人的眼中是止不住的疲惫神色,“我何尝不想休息,可你天天在朕身旁伺候,难道瞧不出这满朝大臣谁没有个小心思。”怕就怕他放了太多权,后头又会养大了旁人的心思。他如今想要趁着精神还好,逐渐将各军兵权收回,还有那些藩王都要被削藩入京。
黄大监将茶杯放在桌上,小心地问回道:“他们如此,怕也是为了东宫立储一事。”
几位皇子如今都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东宫空着,终究会让朝野之间人心浮躁。
“朕身子健朗,他们都蠢蠢欲动。若让他们知道,朕的身子早已经亏空,活不了多少时日,莫不是会以死相逼朕立储了。”
“圣人。”黄大监忙请他息怒。
圣人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立储。”
这话提了一句,他就有些激动,恨不得自己当年就该早早的定下储君之位,他一激动就有有些咳嗽,忙放缓心思。
“信可送到他手上了?”过了片刻,圣人问道。
虽未曾指名道姓,黄大监却知道他指的是谁,“是陆叁亲自办的,他功夫好,送到船上时,不曾被人发现。”
圣人点点头,“我从前以为他身子骨弱,又甚少参与朝政,朝堂之事只怕一知半解。谁想到,他能靠着一封不同寻常的书信摸出资阳王一事。此次也是这样,朕不过露出一点儿差池,竟被他瞧了出来。”
想到儿子成长如此,圣人有些欣慰,却也有些遗憾,这个儿子心肠还是不够坚硬。捂着嘴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可他偏偏不肯随着我的局走,黄齐你说,是不是我老了,所以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我都摸不准了。”
“皇上,您是仁慈之君,殿下自然是随了您的仁慈清正。”
“仁慈并不是能当好一国之君的必要品德。”圣人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酸楚难忍,若是仁慈编能成为君主,那这个皇帝当的该有多轻松。
“朕做这一国之君快三十年了,这个皇位朕坐的没有一日是舒心的。人人都高呼天子万岁,可谁能活到万年之久呢?自阿玥去后,朕也仿佛日渐老去。特别是今年,朕觉着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大限将至。到了那个时候,黄齐,你们几个也出宫享些晚年的福分,朕五十多岁了,身边的老人也只有你们几个了。”
圣人想起发妻,不觉苦涩,仁慈有何用,但凡他当年手腕再强硬一些,阿玥便不会死了。
黄大监心里头有些发苦,圣人近来时常会在私下说些近乎遗言的话。
“圣人,您可别千万多想,您不信韩老太医的话,上善国师的话总是对的。他出关后,请他来替您治病,圣人定能立马康健。”
上善国师自谢景瑜大婚病好那日便闭关,谁也不能打扰他。黄大监时常想请他出关来宽慰圣人,可偏偏圣人也下令不许他去扰了国师清净。
圣人心下却自知天命如此,上善国师闭关前,便同他讲过顺势而行、且遇而安。他如果不知他的命也差不离的走到了尽头。
圣人又提了几个儿子一遍,皇位不是他想给谁就能给谁的。天家父子间,总比普通人家的骨肉亲情参杂的更多,那几位已经年长的皇子都以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却不知道圣人早就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偏其中一位,得圣人偏疼,却自来不争不抢,真就是一副为国为民不为己的模样,让圣人想要摸清他如何想的都不知。其余几位皇子各有其优点,圣人不会因为偏疼谁而草率定下储君,却依旧想要将疼爱的那位培养成一位优秀的继承人。
黄大监苦苦思索着如何回这话,便听圣人又说:“秦岳那边可已经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好,只等您下令。”
“只是,那一方如今觉察着咱们插手了,如今也按兵不动蛰伏了起来。”黄大监忙回。
亲耕一事并不是只是圣人插手,也是秦岳听了慎王之语,才发现他们布下的局里头,还有旁人在推波助澜。
“嗯。”圣人应了一声,许是有些疲惫,他阖眼靠在床头休息,不再提国事和家事。
黄大监见状,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帐,退至一旁守着。他眼中有着对圣人的担忧,如今圣人的病还能靠韩老太医的药丸撑着,明面上如今朝臣、后妃都不知晓他的身子虚空得很。
可是终究会有一日,圣人撑不住病倒,到了那个时候,国无储君,动荡难平。他并不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他知道圣人为了天下付出了什么。这么多年,圣人身侧能够被他得到信任的没有几个,而他黄齐,生死皆是圣人手中的刀,不会背主。
燕京陈伯府正院中
老夫人怎么看孙女都看不够,她有五个孙子,三个孙女。孙子多了,家业立起来,她就对孙女多上了些心。可惜,如今三个孙女,各自都有了不一样的人生。而她这位长孙女,从小便不曾被要求为了陈伯府做些什么,养的也是花了十足的心思,可偏偏,到了陈伯府危急关头的时候,挑起大梁的却是她。
娇花易碎般的年纪,却撑起了陈伯府的一片天。
老夫人昨日激动了些,晚上便有些睡不着,又唤醒了老伴儿,说上大半个时辰的话,苦苦思索了一番,终究觉得愧对长孙女。从前二儿媳妇怀子艰辛,千辛万苦才生下了一对双生子,有些人说双生子不吉利,便是里头大的那个没了命就没了吧,却有老神仙来救回大孙女儿的命,她便觉着这个孙女儿有些不凡,能得道家相助。
“苦了你了。”老夫人握住陈青瓷的手,感慨了一句。
见老夫人暗自伤怀,陈青瓷忙宽慰:“不苦的,殿下对我极好,祖母您放心,我在京中同家里一样,半点委屈都不曾受过。”
话音落了,才有守门的婆子前来通报,大太太同三太太来请安了。
大太太挂着笑,“可见儿媳今日懒惫来晚了些,还请老夫人莫怪罪。”她掌家,早晨起来先要吩咐一番家务事,又因为陈青瓷归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