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眼睛一亮:“你该不会是想渡河吧?”
“本来是有渡河的打算,但是见过骆传名后,便没有了,这次,景延的四万大军必须要留在东夷。”
虽然他现在可以不管和骆传名的约定直接渡河之取鹿丘,但是这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若是可以留下四万大军,他何必舍近取远去鹿丘呢?
“你就真的这么信任他吗,万一,他想的是先取信于你,等你中计之后再擒住你呢?”姜梨不相信骆传名,而且,在这里和景延大军硬碰硬实在太过危险。
“放心,就算真的是个局,我也会取胜。”
说着,景睿旸领着大军在河口滩涂绕了一圈后,又重新原路返回回到了山林之中。
山林作战,讲究的是“守要固”这样才能“战必胜”。
河口滩涂的地形不利于正面作战,考察一番后,景睿旸还是决定现在山林里和沈清洲打上一场山林战,等削弱了敌方实力之后,再到平原上进行正面的对抗。
“全军列阵!”
景睿旸这次带出来的五千人马在经历过五天战斗后竟然一员未减,依旧还是五千人满员的状态。
“下马!摆五星冲阵!”
景睿旸一声令下,所有的黑甲天策军尽数下马。
他们取下背在身后的盾牌,分成五个队伍,分别驻守在了山林的必经之路上。
山林中多为险阻地形,这样就必须要先部署出冲锋的队形。
沈清洲麾下还有三万多的大军,为了机动性,这三万大军都是轻骑兵。
而在山林作战中,最适合的兵种反而是轻步兵。
景睿旸麾下都是重甲兵,上马是重甲骑兵,下马便是重甲步兵,加上其装备精良,就算是带着盾牌,也没有太过影响自身的负重。
天策军的执行能力很强,最外围手持弩/弓的弓箭手,后侧是手持盾牌的重甲兵,再后面,是手持长/枪、长矛的将士们。
这是标准的山林作战单位,弓箭手先发制人,遁甲兵及时护住弓箭手,最后再是用长矛来对付冲锋陷阵的敌人们。
景睿旸没有下马,他将姜梨牢牢护在身前,手上的望远镜一刻也不从眼前移开,一直密切关注沈清洲的动向。
在望远镜的视线里,景睿旸看到了一脸怒气的沈清洲挥动马鞭朝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
“低伏!隐蔽!”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景睿旸牵动缰绳,将马藏到了一颗高大的树木背后。
其余的将士们也是低下了身子伏在地上,就连盾牌也平放了起来。
夏日,山林里的灌木丛生,此处又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这里的灌木水草更是疯涨,虽然没有人高那么夸张,但是及时的低伏隐蔽也能隐藏己方的行踪。
就算是在山林险阻的地形里,策马飞驰的速度也不慢,很快的沈清洲一行人便已经进入到了景睿旸的攻击范围。
但是他很耐心的没有下令攻击。
直到沈清洲的大军继续朝前方行进了大约二十丈的距离之后,景睿旸这才下令:“放箭!”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划一的□□发射声音便响彻整个山林。
五千人中,手持□□的将士不多,大概只有一千人左右,但是他们手中的弩/弓可不是一般的弩/弓,而是毕方行用弹簧改造过的弩/弓。
有了弹簧,这些弩/弓的发射方式比之前更加容易,精准度稳定性也更加高。
最关键的是这些弩/弓,每一架能发射出去的箭矢都不止是一支。
每一架改良后的□□都能一次性发射出三支箭矢,而且,其装箭的速度还比之前未改良过的□□来的快。
第一轮发射完毕后,将士们整齐划一的装箭,举弓,再次发射。
“盾战向前!弓箭手退后!”
射完第二轮的箭矢后,景睿旸的声音也同时抵达,这些弓箭手们没有丝毫迟疑退后一步,同时,手持盾牌的黑甲战士们却是重重的朝前一踏步,手上的盾牌重重的插入松软的泥土中,在弓箭手的面前撑起了一片盾牌防御墙。
“长矛准备!”
山林对抗战,不管是攻方还是守方,都不能被动挨打。
沈清洲自然也非常清楚林战的精髓,就算是在唉两轮□□发射后,自己这方的将士们伤亡不小,但是沈清洲还是没有下达撤退或者防御的命令。
“全军冲击!”
沈清洲大吼,因声音太大,甚至都已经出现了破音。
军旗挥舞,银甲的将士们直直的冲向了黑甲战士们。
轰!
第一次碰撞。
近四万的兵马冲击到盾战士的盾牌上,整个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盾牌防御墙剧烈的晃动着。
手持盾牌的将士们单膝跪地,身后的将士们用肩膀抵住前方的盾战士,同时,一根根锋利的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猛然刺出。
军马嘶吼,将士惨叫。
才仅仅是第一轮交锋,战场便已经是血流成河。
景睿旸已经下了马手持长/枪冲了出去。
姜梨坐在夜雪上隐藏在树的后面,从她这个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间炼狱一样的血腥场面引起了姜梨剧烈的不适。
但这样的场景她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虽然不如这次这样的惨烈,但是终究还是有了缓冲,没有太过难受,她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只有对战争的厌恶,和对和平的向往。
她在穿越前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和平稳定的社会,虽然知道世界并不是所有的角落都是和平的,但是平时在电视、报纸之类的报道上看到的也只是沧海一粟,穿越后,她接二连三正面看到了这样的人间惨剧。
而且,这样的惨剧只是个开头而已。
未来的十年,天下大乱,无数黎明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几乎没有净土。
“转换队形!”
命令一出,原本是长条状的盾牌防御分成了五个小队,每队的盾战士们都合力围成了一个弧形的防御状态。
“冲!”
在景睿旸的命令下,这五个弧形的防御小队如同猛虎出山一般直接冲向了地方的队伍中。
弧形能够更好的抵御住来自正面的冲击,在这五支队伍进入到沈清洲的大军中后,整个鹿丘大军直接被分割成了六块区域。
而那五支队伍则是在其中大肆杀戮,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退!”
就在沈清洲打算对那五支队伍实行绞杀战略的时候,景睿旸及时的下了撤离的命令。
来如火,退如风。
不过只是一个“退”字,但这些将士们的执行能力却是极其的高,话音才落下,便又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徒留下满地的鹿丘伤兵。
“集合!冲击!”景睿旸再次下令
才散开的队伍再次组合成了那一支五千人的大军,顺着景睿旸手中长/枪的方向,这支大军如蝗虫过境一般,直接吞噬掉了那一支被分割开来的散军。
沈清洲这次带出来的将士们总共也就只有四万,在之前的战事中折损了差不多四千人马,这会总共还能再战斗的便只有三万六千人马了。
之前又折损了一些,又被刚才景睿旸的冲击直接收割走六分之一,一时间,大军的折损已经超过了一万,折损将士差不多都已经快达到一万五的了。
而反观景睿旸那边,别说战死的了,就算是伤的也不多。
看着那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天策军,沈清洲只觉得牙痒痒。
对面砍自己一刀非死即伤,自己砍对面一刀,不痛不痒。
这仗打到这种程度,沈清洲都不想打了。
可事到如今,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想着,沈清洲将已经分散开来的大军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这个时候,将领们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了。
“沈将军,你已经葬送了一万五万大军,你难道还想把这最后的大军也葬送在东夷吗”骆传名突然开口道。
“骆传名,你什么意思?”沈清洲手下动作一滞猛然回头,死死的盯住骆传名。
骆传名冷冷一笑,抬高了声音:“我什么意思,沈将军口口声声怀疑这军中有景睿旸安排的探子,可是依我看,沈将军这几日的作战可不像是全然在为王爷考虑的样子啊。”
骆传名这话的音量刚刚好可以让身后的数位将领们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洲脸色铁青:“来人!堵了他的嘴,扰乱军心,当斩!”
“沈将军好大的官威,传名不过说了句实话,为何要斩?”
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了,骆传名低下头,掩住了自己脸上那一抹为不可查的笑意。
什么样的主公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属。
景延生性谨慎,其下属也大多都是谨慎的性子。
沈清洲在骆传名看来一点也不像是景延能够培养出来的人。
果然,第一个为骆传名说话的人这话一出,身后的数位将领也是议论纷纷。
这才出来几天啊,战损就达到了一万五,鹿丘比不上东夷,百越的百姓也不是东夷的百姓,这将士伤亡这么高,根本没有办法及时补充回来。
可以说,这次的东夷之行已经让景延失去了逐鹿天下的机会。
而沈清洲要是继续一意孤行,那别说景延了,就算是他们这些老将领也不会答应的。
沈清洲身后的将领都是景延一手培养出来的,对景延是忠心耿耿,而沈清洲呢,年纪轻轻,他在喝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景延手底下的大将了,此时听到骆传名他们便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讨伐沈清洲。
“清州啊,传名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战损也太高了,你为何非要去追那景睿旸呢?我们直取郡城不好吗?”
开口的是景延麾下一个年事已高的将领吴顺。
这些天一直跟着沈清洲追着景睿旸一行跑这些将领心中早有微词,若是说沈清洲能将景睿旸那五千人马一网打尽也就罢了,毕竟擒贼先擒王,抓住或者击杀了景睿旸,东夷便能不攻自破。但是这都第六天了,景睿旸是一点没碰到,自己反倒是损兵折将严重。碍于沈清洲在景延面前的身份这些人一直也都没敢提,这会骆传名当了出头的,这些人便也附和了起来。
吴顺资历老,他一开口,大多数的将领们也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沈清洲这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如今,景睿旸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如果现在放弃,那之前战死的将士们就白死了。”
吴顺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他并不认为景睿旸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这才交战多久?一刻钟都没有,你怎么就能保证对面已经是绝境了?而且,对面装备精良,我们得填进去多少人才能歼灭对面?就算是三个换一个也不划算啊清州!”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