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历史上曾分属东莞县和新安县,这两处地方都盛产一种叫莞香的香料。
莞香产自莞香树,其树属双子叶乔木,高可达六七米许,干如兰树,叶似黄杨,子如边翘而质黑,莞香木种下三年后,砍去正干,留下根部,再过三四年就可以凿出其半朽部分,然后用土盖好,使其复生。这半朽的部分就是人称为檀香的香料,因产自东莞,所以又称莞香。
莞香既可赏玩,又可焚烧,其味妙不可言,香气隽永,到清代被列为贡品,因此,一些富商墨客都争相购买,以装点芝兰之室。莞香业在当时是东莞一带重要的经济支柱。
商家购买,皇室征用,莞香大批云集九龙尖沙嘴,用船渡海集中在港岛西南部的一处港湾,然后换载官船或大眼鸡船运往广州,此后又换车马,销往内地。这个港湾和九龙一带就成了香料的集散地,转运港,人们就称此地叫香港。这就是香港名字的由来。这是在对比中产生的较为准确的地名解释。香港在英入侵之前既非小渔村,又非荒岛。宋神宗时,江西吉水人邓符协考取进士赴广东阳春任县令时,曾由海道经过今日新界的屯门,对当地的风土之美十分欣赏。他任满辞官之后,举家迁至锦田,在此置田园、筑庐墓,从事农业开发。到明朝万历年间,邓氏后裔邓元勋已富甲一方,拥有良田万亩。
北宋末年,进士侯五郎搬至东莞县,其子侯卓峰迁往今日河上乡筑茶寮,做小生意。其后人目前居住在新界的河上乡、燕岗、金钱、丙岗等地。宋代以后,廖、文、彭等陆续迁入,与邓、侯两族,合称新界五大族。
东莞香港和内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国历代的民族大迁徙,几乎都会波及这里,这里是华夏民族河流壮美的一脉分支。
现在东莞市政策研究室工作的方达文主任,在他厚街镇家中的河南堂上,还供奉着祖上的籍谱。厚街镇方姓、陈姓、黄姓都是大姓,它们都是从中原迁徙而来的。
香港现住居民中,有60多万人都是东莞去的。
东莞香港早年不仅盛产莞香,而且盛产莞草。
方达文的叙述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一带的地理环境和自然风貌:
我们这一带因盛产莞草,故日东莞。莞草通常都是晚上割。这是一种劳动强度颇大的体力活,割草的镰刀有十多斤重,长长的、弯弯的,挥动起来半径很大。莞草白天受太阳光照曝晒,叶茎发软,不好收割,一到晚上就硬实起来了,也脆得很,就容易收割。割好后捆成捆,用碗口粗的竿杠挑着,能有好几百斤重,挑到水边,放在河冲里,等水涨潮后,形成草龙,顺着涨潮的水势,沿着河冲,拉到川里,最后再提拉到各自家的草棚里边。这些都是男人们的活,到草棚以后,就交给妇女们啦。女人们将三角形铜尖刀,挟在胳膊下,手握莞草,将其一劈两半,然后摊晒晾干,以后用来编织草席。编的时候经用黄麻,纬用莞草,织成的席子经久耐用,凉爽宜人,是农家必备之物。
还有一种叫做禾虫的小东西,浑身是脚,很像蜈蚣。它是高蛋白,营养价值很高。它生长在稻田的泥巴下面,到了成熟期,潮水涨得高时它就出来了,顺水游动,一片一片的。只要发现禾虫,大家便奔走相告,人们就带着水桶,拿着沙网在河边等待它。退潮时,它们很踊跃地向海里游去,我们就截住它的去路,一网一网把它们捞上来。一次,碰上下大雨,刮着大风,我家草棚边的晒场被水淹了,全家人就去收刈莞草去。草收拾完,大风把禾虫赶到一块了,好大一片,村里的乡亲都不知道。我们全家齐上阵,把水缸捞满了,锅捞满了,盆满了,凡是能装东西的器皿都盛满了,这才不装了。
回到村里送给左邻右舍好多,几乎半个街道都吃了我家送的禾虫。禾虫不能存放,一碰就烂,肚子里尽是蛋黄。用油煎或者蒸都行,都是上等的美味。
东莞香港一带过去有叫吃三禾的说法,就是禾虫、禾花鲤、禾花雀,海陆都有。这些年,三禾很少见到了,那样的口福不多了。
这就是我们东莞一带的草棚文化。人们在草棚里吃饭睡觉,儿童在草棚里读书学习,在草棚周围尽情玩耍,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慷慨赐与……
方达文的叙述有助于我们了解香港地区的民情风俗和自然状况。毫无疑问,那里是富庶和美丽的,文化是发达的。宋朝邓符协曾在桂角山下创办了力瀛书院,比广州的禺山书院、番山书院还早100多年。清朝时期,香港地区建成的书院、学舍达449处之多。直到如今,东莞香港一带的教育仍是花开两枝,双峰并峙,始终走在国内其它地区前头,说明它是有着历史传统的。这就是香港。
这就是令英人垂涎已久的香港。早在一百多年前,它就是熠熠闪光的东方明珠。1841年1月24日,在义律的密谋下,英军侵略的魔爪终于伸向了香港……
1841年1月25日上午8时15分,英舰琉璜号在该舰舰长爱德华,贝尔彻率领下,从大屿山西南部驶来,悄悄登上香港岛一处叫大笪地的地方。
正是冬日,太阳醒得很迟。爱德华从望远镜里辽望大笪地,除了稀薄的雾霭奶油般抹在岛上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没有兵丁在游走,没有居民在忙碌,甚至没有鸡鸭牛羊,整个岛静寂得令人恐惧。
爱德华有些迟疑,他拿不准是否下命令开始攻击。一个月前,他们攻占虎门的时候,情况和眼前一样,谁知当陆战队发起攻击的时候,却遭到炮台守军的顽强狙击。爱德华想,不能掉以轻心。
爱德华发出了攻占大笪地的命令。士兵们狼群般窜上了滩头,继尔又攀上了山势陡峭的峰顶。一直到全部占领了大笪地,竟没有发现中国的一兵一卒。
爱德华和士兵们嗷嗷叫着,将米字形国族插在了峰顶,并将此峰称之为占领峰。
欢呼声响彻香港岛的西北角。
爱德华们从舰上取来香槟酒,每个士兵的杯里都斟满了酒,在爱德华的提议下,为遥远的女王连干三杯……
在英军侵华史上,似这样的攻城掠地可以说无计其数,但如这样一枪未发的占领仅其一例,而且谁也未曾想到,它竟由此改变了这个小岛运行的轨迹……
1841年1月29日,义律和伯麦乘坐复仇女神号军舰来到香港。军舰的名字为复仇女神,它非常符合义律此时的心态。他在华的全部意义非常简约而又经典地凸现出来,并且被不断地实现着。
军舰围绕香港岛转了一圈,义律宣布香港从此姓英。过去有跑马占地一说,现在英人用战舰绕岛占地,可以说开创了帝国主义侵略的新纪录。
1841年1月30日,伯麦向清发出照会说:照得本国公使大臣义律,与钦差大臣爵阁部堂琦,说定诸事,议将香港等处全岛地方,让给英国主掌,已有文据在案。是该岛现已归属大英国主治下地方,应请贵官速将该岛各处所有贵国官兵撒回,四向洋面,不准兵役稍行阻止,难为往来商渔人民。
香港岛上的居民大都集中在赤柱、黄泯涌、香港村一带,而西北部则人迹罕至。侵略军上得岛来,岛人都不知英人为何物,以为它们不过是路过歇脚或是暂时避风等待暧季,都没有太大在意,仍然我行我素,不把这些洋人当回事。于是义律和伯麦就张贴告示宣喻岛人本公使大臣奉命为英国善定事宜,现经与钦差大臣爵阁部堂琦善议定诸事,将香港等处全岛地方,让给英国寄居主掌,已有文据在案。是尔香港等处居民,现系归属大英国主子之子民,故自应恭顺乐服国主派来之官……
香港岛上的老百姓看着由中国文字书写的英国告示不禁怒火中烧,好端端的,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英国的子民?人们无不切齿痛骂卖国贼。
南粤一片叱骂之声,千夫所指祸国殃民的新任钦差大臣琦善。
琦善的确是千古罪人。
两年前,在尚未接触洋人时,他就对林则徐南下禁烟颇有微辞。他说,那些洋人,都是吃牛羊肉磨的面,吃到肚里不能消化,就会大便不通倒地而死。它们为什么万里迢迢来我们中国呢,因为我们有茶叶。茶叶能治它们不消化的病。我们中国既然掌握着它们的生死大权,那还不是想让它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吗?这样一来,鸦片一事何足道哉?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功夫折腾吗?我们一说不通商,那夷人就得乖乖俯首听命,我们给它们贸易,是对它们的恩典,它们就得屁颠屁颠的……
英人在大沽口发难,琦善第一次和英人接触。他认为英人的坚船利炮固然可怕,但他们使用这些利器的目的还是来敲通商的大门,因为我们掌握着它们的命脉,这仍然是中方的法宝。只要恰当地掌握分寸,适当地给予它们点通商便利,就会安抚其退兵。这有何难哉?而林则徐不明事理,自作聪明,非常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纷繁,完全是故弄玄引人注目。现在洋人兴师问罪,皇上也降旨说他无理可恶,他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活该!如今皇上宠信自己,让自己南下任钦差大臣和英人谈判,这是天赐良机,合该自己立功讨赏了。
一到广东,琦善就采取孤立打击林则徐的策略,凡是林则徐制定的政策,他一律废除,凡是林则徐制定的方案,他一概推翻。
广东一带兵民在林则徐、邓廷桢、饴良等主战派将领带动下,众志成城,组成了反英抗敌的铁壁铜墙。这个铁壁铜墙是琦善苜要的攻击目标。
赞善来粤之前,道光帝曾下过洋人船只凡过往各海防要塞不得擅放枪炮的旨意,琦善以此为据,对广东各炮台浓浓的火药味大加挞伐,他诘问沙角炮台指挥官陈连升为何要炮轰英军船只,并要给以处分。琦善派张殿之、白含章为代表,依义律的要求须令协镇登舟服礼,并给与印文,以后凡白旗船只,均不得开炮轰击,而前去英舰登舟服礼,向他们解释沙角炮击英舰一事,皆系兵丁错误,我们正严肃查处。其辱国丧权之状令国人心凉。
对中国官员的登舟服礼,义律并不以礼相待。他早把握了琦善这类软骨头的脉搏。他以傲慢的口吻向张殿元等正式提出了十四项议和条件,并且威胁说:倘苦有一条不允,我们就要攻打虎门、香港……
义律如此欺负中国,琦善并不愤然。他下令一定要好生配合,一切力反前任所为。他撤去了海防兵丁,遣散了林则徐招募的数千壮勇,拔除了横挡海口的江底暗桩。倘若有民众报官缉拿汉奸,琦善就叱责来人说,我就是汉奸,你怎么不拿我?
就这样,林则徐等人辛辛苦苦建构的铁壁铜墙坍塌在琦善等人的手中。人心散了。士气没了。广东再无抵抗可言。
而这时,义律的黑手再一次悄悄伸了过来。1840年12月29日,义律向琦善要求另给口外一所,设馆自治,琦善拒绝说:我们天朝皇帝准许你们洋人前来贸易,已是天大的恩典了,怎么还能给你们以领地?义律说,那好,我们开仗。
琦善哀求说,你我同为臣子,虽然你是英王的臣子,我是道光皇帝的臣子,但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们说的话能算数吗?你提出的要求,我不能马上答复,还要奏请圣上之后才能决定。因此,你现在提出的问题得等一些时日……我想这个道理阁下应该懂得吧?我现在就是答应你也不作数,如果自己擅自决定,还会受到皇帝老子的重责甚至杀头。因此,我希望您不要苦苦相逼,以免似这等通商好事给化为乌有。请阁下明察……
义律并不心软,先打下大角炮台,又猛攻沙角炮台。沙角炮台之战空前惨烈。守将正是被琦善点名处分的陈连升。
英军陆战队用大炮猛轰守军的营盘,兵营草棚烈火熊熊。中国守军被琦善陆续撤走所剩无几,只有六百多名官兵,而英军则有一千四百多人,且有轻重火器等优良装备。陈连升沉着指挥守军,用地雷、火绳枪多次打退敌人的猖狂进攻。后来,敌人渐渐占了上风,全部守军撤入炮台抵抗。
敌人占据了后山,舰上的敌人又纷纷登上岸边,和突入炮台的英军相会合,一同攻杀中国守军。各炮台间的联系完全中断了。一个个炮台被敌军攻陷。
陈连升多处负伤,但仍不下火线。子弹打完了,炮药没有了,他就挥动砍刀和敌人拼杀,英军多人排枪向他射击,他身中数弹,壮烈牺牲。其子陈长鹏呼喊着冲入敌阵,浑身如血人一般,他一连剌倒五六个英军士兵,自己也被英军砍中数刀,最后惨遭破腹而亡。经过近一天的血战,沙角炮台终于被敌人攻占!义律攻下沙角、大角后进一步要挟琦善,紧接着又占领了香港岛……
琦善一步步陷入被动,被义律牵着鼻子走进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圈套。手中没有可资之兵,心中没有抗敌大计,只靠一味取悦英人,洋人内心又把他轻看,把他像面团般捏来捏去。国人皆日可杀,把他当作十恶不赦的国贼。琦善内外交困,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威风。
琦善懊恼万分,后悔来粤投机不成,弄不好还要丢掉前程,终日阴云密布,叹声连连,风光不再。
沙角、大角被英占领,琦善一直没有驰报京城,他想把此事隐下来。他心里清楚,英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是想打别的主意,等过些天,只要答应他们别的条款,他们会归还的。现在报京,就会在朝廷里多一份怪罪和埋怨。道光就会知道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于是他就守口如瓶。
然而,沙角、大角失落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北京。
是广东巡抚怡良上奏这一消息的。
当林则徐得到沙角、大角被洋人攻陷的消息后,立即写信给怡良,让他将实情单衔上奏,不然的话,将来朝廷追查,恐不免于波及。琦善极有可能采取不报官的态度或是不实事求是的态度,也极有可能诿过他人,这些对怡良都是不利的。林则徐的话起了作用。怡良是广东巡抚,在自己的辖区出了事,如果不报,就是欺君之罪,如果等琦善去报,谁知道他会胡吣些什么?
消息传到北京,道光帝知道了琦善在广东向英军卑躬屈膝失地求和的实情。
一道又浓又重的恼怒写在了道光帝的心里……
然而英军并不就此罢休。
1841年2月23日起,英军开始攻击虎门要塞。
中国守军在关天培和麦廷章率领下,与英军血战数日,终不能支,使虎门陷落敌手。关天培以身殉职。据说他临死前手执佩刀,虎虎生风,将蜂拥而上的英军一一砍杀,敌兵竟不能前。后调来大炮,关天培当胸被炮弹击中,但他仍双目怒张,挺立不倒……虎门失陷了。
义律手中又多了一张王牌。琦善心中又多了一份恐慌。
林则徐得知虎门失陷,关天培、麦廷章为国捐躯的噩耗后,挥泪写了一帧挽联:
六载固金汤,问何人忽坏长城,孤注空教躬尽瘁双忠同坎填,闻异类亦钦伟节,归魂相送面如生虎门战事仍然是义律一手制造的。他的目的仍是给琦善施加压力。因为琦善虽然软弱,但却从未在任何协议书上签字。
1841年1月20日,义律发出公告,宣布他和中国钦差大臣已经签订了初步协议,其条款如下:香港本岛及其港口割让与英王。大清帝国对于香港商业应征收的一切正当捐税,按在黄埔贸易例缴纳。
赔偿英国政府六百万元,其中一百万元立刻支付,其余按年平均支付,至一八四六年付清。
两国正式交往应基于平等地位。
广州海口贸易应在中国新年后十日内开放,并应在黄埔进行,直至新居留地方面安排妥当时为止。
这四条所谓的条款,原本是义律的一厢情愿,是他单方面拟就的。他本来想迫使琦善在此协议书上签字,然而却遭到了琦善的拒绝。五天后,英军便强行占领了香港岛。以后英人又数次相逼琦善,琦善终没有签字。
这个初步协议,当时并没有具体的名称。后人因义律和琦善谈判地点在穿鼻洋,便称这个初步协议为《穿鼻条约》或《穿鼻草约》。《穿鼻条约》之名始见于1895年欧德理的《欧西于中土:从开始到1882年的香港历史》。《穿鼻条约》见于1928年马士和宓亨利的《远东国际关系史》。
马士在该书中称之为《穿鼻草约》,较之《穿鼻条约》要进步些。因为义律的初步协议并不等于条约,况且它还是单方面拟就的,根本不具备法律效力。即使说它是《穿鼻草约》也不准确。
最早以中文传播《穿鼻草约》说的是萧一山和蒋廷黻。萧一山根据马士说,在1928年出版的《清代通史》中说双方于1841年1月20日议定草约。蒋廷黻在《琦善与鸦片战争》一文中也说琦善与义律定了《穿鼻草约》。
所谓《穿鼻草约》皆由此来。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徐日彪说:旧时一些史籍中提到的《穿鼻条约》或《穿鼻草约》,特指义律所谓的初步协议。有些论著将同年1月27日和2月13日义律向中方正式提出、琦善均未签署的两个条约草案也称之为《穿鼻草约》,似欠妥。1月31日,琦善就27日英方草案拟成修正案《酌定章程》四条,送往义律处,因彼此在割让香港等问题上意见相左,英方未予考虑。有人把它视为琦善擅订《穿鼻草约》,割让香港的证据,这是说不通的。自1958年英国学者安德葛在《香港史》(英文?一书中首次指出这个协议事实上从未签订以来,国内外已有不少学者作了考证,得出了合乎事实的结论。十几年前,笔者在伦敦英国国家档案局查阅有关档案,也找不到琦善与义律达成初步协议的证据。遗憾的是,我国新版的历史教科书和一些近代史著作,依然保留着沿袭多年的《穿鼻草约》旧说。应当说,1841年1月20日义律谎称与琦善达成初步协议一事,是英国对华实行军事进攻与外交讹诈两手政策的重要例证,真实地反映了近代英国对华关系的性质与特征。这是研究近代中英关系史不可不加注意之处。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余绳武:义律伪造此约的痕迹非常明显,破绽很多。第一,如果双方曾签定草约,上面必定有琦善和义律的签名和印章,且他们必曾将草约文本呈送本国政府审查批准。但是事实证明,清政府事后仅仅风闻琦善私割香港的传说,始终没有见到草约或搜集到其它可靠证据。同样,英国外交大臣巴麦尊也未收到经琦善签名盖章的草约文本,他是从英国报纸所载义律对在华英侨发布的公告中获悉此事的,并于1841年5月致函义律,明确地认为在琦善和义律之间并不像签订了关于割让香港的正式条约。第二,中英两国关于鸦片战争期间中英交涉的档案保存相当完整,并且均已解密,其中并无一件能证明穿鼻草约的真实性。在1841年1月7日英军攻占沙角、大角后,倚善万般无奈,曾允许代为奏恳皇帝,准英人在香港寄寓泊船。显而易见,代为奏恳并不等于他已和义律就割让香港达成初步协议,更不曾订立什么穿鼻草约。第三,如果事实真如义律在1月20日公告中所说,他和琦善已就割让香港达成了初步协议,那么,他就根本无需在1月27日和2月中旬喋喋不休地继续要求割让香港岛。义律的这些行为,有力地自我揭穿了关于存在穿鼻草约的谎言。
这是百年之后人们的定论。
而百年之前的义律,他有多年从事殖民侵略的经验,他不会不明了所谓的《穿鼻草约》是经不起推敲的,更何况当时的条款还只称为初步协议,他无法向英国内阁和女王交差。在2月下旬攻占虎门,到5月又把战火燃烧至广州城下,均是为香港问题而发。
琦善始终拒绝割让香港,即使在英人侵占香港之后他也没有允诺过。他在英人逼迫下只说英人可以在尖沙嘴、香港两处止择一处地方寄寓泊船外,别的概没笞应。
义律自攻占虎门之后,到他卸任,又发动了如下战事:
英军攻占虎门的第二天,英舰加略普号、前锋号鳄鱼号、硫璜号,摩底士底号和火轮船复仇神号,马打牙士加号溯江而上开始攻打乌涌炮台。
乌涌炮台是广州的第二道重要门户。在此驻守的清军约一千六百人。炮台有四十七门大炮,沿江野战工事逶迤数里坚固异常,江中拦有木排和装有沙石的沉船形成水面和水下障碍,一道拦江铁索横在江口。另外还有截杀号战舰和四十艘水师战船集结待命。以这样的阵容去迎敌,按说应该抵挡一阵子,不能给敌以重创,也要挫挫敌人的锐气。
然而,企盼天朝水师给侵略者以痛击的大清子民又一次失望了。
英军接火之前派一艘军舰测量吃水深度,它竟然毫无惧色地摸索到炮台前,清军的大炮几乎能触到它的船舷。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令人愤怒。在众士兵的请战声中,天朝大炮怒吼了,炮管里的石弹啸叫着扑向英舰,第一发炮弹就击中了它的舰首,英舰被烟雾覆盖了。
炮台上的守军欢呼起来。
烟雾消散了。守军们想,这艘倒霉的军舰就要完蛋了,甲板上一定尸首枕藉,英兵们非死即伤。紧接又是一阵更猛烈的炮击。
英舰又一次被炮火覆盖。岸上守军又一次欢呼。
守军们干脆从工事后探出头来,看着这将要完蛋的洋人的军舰。人们想,它将要沉入海底了……
然而,英舰并没有完蛋。那些石弹打在甲板上就像妇人的拳头击打一个壮汉的脊背,一方使尽全力以为拳拳致命,一方却以调笑和戏谑的方式假装隐忍,等差不多了,英舰见一切就绪,才收起笑容,向岸上守军发起攻击。
仅仅一阵急射,岸上的炮台便被炸飞到天空,那些看热闹的守军便大片大片地倒下。
中国守军完全丧失了斗志。一艘吨位很小的军舰尚且如此,五六艘军舰黑压压驶过来,数百门能射真正炮弹的大炮齐声狂吼,谁见过这样的阵势?
中国守军的炮火对英舰基本上没有威胁,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打自己。清兵们在军官们的督战下手持大刀长矛和敌兵搏杀,往往还没近前,便被敌兵的排枪射杀。这是屠杀而不是战斗。
英军们组成整齐的队形,有钢鼓和军乐伴奏,射击就在这音乐的节拍里很浪漫地进行。前排士兵发射完子弹,就迅速退回来,后边装好子弹的士兵就会向前跨一步向对方攒射,这样反复多次,就像唱诗班的合唱队反复诵唱着,循环着,直到面前的对手彻底消失为止……
战斗进行了仅两三个小时,广州的第二道水上门户便落在了英军手里……
珠江口流沙岛上有一个炮台叫做中流砥柱。炮台取名很有气魄,工事筑更是固若金汤,而且炮台内驻守着几百名彪悍英武的中国士兵。
然而,一天黄昏,前来攻打该炮台的英军凯莱特少校在追击中国船只途中搁浅在炮台附近。那里一片稻田。他们乘潮而来,潮水退走后,他们没来得及随潮逐水而去,发现后,才知道船只已经搁浅。
凯莱特少校乘的船是一只小驳船。小驳船上,仅有二十多名士兵。
这只驳船贴在中国炮台旁边,很像一只小老鼠站在大象身边。
只是这小老鼠全然不怕身边的大象。天快黑下来了,通过炮台的了望孔,炮台军官看到凯莱特等人溶入沉沉夜色里。
由于身边贴着这么个小东西,大象颇有些不安。怎么办呢?
炮台军官想来想去,还是派人交涉一下吧,两边都不要主动惹事,我们不打你,你也不要打我。如果怕上峰知道怪罪下来,那两边都装装样子,各放几炮空炮了事。
炮台军官是个和平主义者,一派很反战的样子。他找了一个会点英语的士兵前去交涉。然而,凯莱特少校对使者说,我们可以共进早餐,但却不能不打仗。打仗就是打仗,来不得半点虚假。他很气愤地将使者踢了回去。
中国守军数百名士兵在其军官的指挥下乖乖地缩在了炮台里,无一人敢走出炮台,一直等到第二天被赶来的其它英舰所消灭。
以这样的军队去阻挡英军,真是勉为其难。英舰就这样溯江而上,很轻松地相继攻占了磨刀洋炮台、和畅炮台、飞舒阁炮台、凤凰岗炮台、洪厉新炮台等二十多座岸上工事,缴获和打坏了中国二百多门大炮,拔掉了横在江上几乎所有的木制铁制障碍,炸毁了中国水师的数十艘战船,将广州外围的一切工事全部攻陷了。广州诚开始颤栗了……
1841年5月24日,义律和陆军司令郭富,开始对广州城发动总攻。
这一天是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的22岁生日,为了给女王送上一份丰盛的生日贺礼,义律们决定攻打广州。
中午,英舰向女王鸣放礼炮之后,开始向广州城扑来。英舰海阿新、摩底士底号、巡洋号、哥伦拜恩号首先攻击东炮台和海珠炮台。清军放出火筏多只顺江迎敌。大火燃起的浓烟弥漫着江面。然而时间不长,英舰派小艇上的工兵把它们拖至江边,基本上没起任何作用。接着就是双方展开激烈的炮战,尽管中国守军在炮战中多次击中英舰的要害部位,但再结实的石弹,也很难对敌人的钢铁甲发生毁灭性作用。既然消灭不了敌人,那就只能让敌人教训自己了。在炮战中,英舰上的士兵们并没有认为这是真正的炮战,他们普遍感觉这不过是一次很真实的实弹演习。这种对自己没有丝毫伤亡的演习非常有趣,尤其看到目标被炸飞到天空,看到那些生命转瞬间像秋叶般飘飞枯焦,这种水实更刺激了它们的兴趣。
英军在极短的时间里点名般依序一个个攻占了中国守军的阵地。
25日,广州城北的主要炮台如拱极台、保极台、耆定台、四方炮台和别的野战工荠,全部被英军占领。英军占据了城市的制高点,在炮台上架起大炮向城内轰击,两个最大的守军火药库被击中炸毁,大枇住宅被烧,居民被炸死不计其数……
广州城头颤巍巍地升起了白旗,新上任不久接替琦善的奕山急忙请求停战……
广州保卫战中,英军还是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一百四十名官兵伤亡,死二十五人。
清军抵抗者虽然了了,但仍给英军以震撼。
如总兵长春率领满洲兵守卫四方炮台,在敌多舰进攻下,全体官兵一直坚持到和敌人肉搏。英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攻占炮台时,但见炮台内外喋血遍地,尸体如山如丘。据说有五百名士兵战死,有一千多士兵受伤……
最值得后人尊崇的是广州人民,尤其是三元里人民的抗英斗争更值得大树特树一笔——
5月29日,三元里东华里菜农韦绍光的妻子李喜到大榕树下的观音堂去拜佛。李喜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头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观音菩萨来到家中,向她伸手讨要东西,李喜正要问个明白,却突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李喜这才想起一个月前曾在堂里发愿求菩萨保佑躲过眼下的兵灾。如今仗打完了,家里一切无恙,却把菩萨给忘了。李喜想起要给菩萨烧香的事,便急急备好香纸点心,向观音堂而来。
离大榕树很近了,远远看那树下白花花有东西闪动着,李喜也没在意,她的眼睛有些不好使,虽然她还很年轻。她很快走到大榕树下,走到那片闪烁的白光里,直到嗅到一阵浓烈的气味,她才惊愕地站定。
这是腋下分泌物的气味,呛人脑门,她恶心得直想吐。这是洋人们特有的气味。
她被三四个英国水兵包围了。
洋人们嘻嘻哈哈笑着,用大不列颠民族特有的热情攫住了惊恐万状的李喜,李喜手中的祭品掉在了地上……
她被一个红胡子水兵拦腰抱住,不等她挣扎,那洋鬼的手就向她的胸脯摸来。她尖声叫起来,惊恐的声音像汽笛般鸣响在田野里。
异国女性的惊叫声刺激着这几个狂迷的水兵。一个秃脑门水兵抢先一步上来,一把扯掉了李喜的蓝花花布褂的前襟,露出了她隆起的小山般的乳房。水兵多毛的大手熟练地捏住了它们。那女人一阵痉挛,接着便大哭起来。
哭声叫声嘻闹声很快就招来了在田野劳作的农民。韦绍光正在家门口粪池旁出肥,听到妻子的哭叫声,知道大不好,随手抄起粪叉循着声音跑了过来。
他看到了妻子的手像鸟儿的翅膀无力地挣扎着,而那几个畜生还不放手。他们的欢叫声甚至又引来一小队英国士兵。韦绍光的眼睛红了,他想也没想便向那个秃脑门水兵的后心扎去……
这是一场血战,是在自己家门口发生的自卫战斗。三元里人民愤怒起来,纷纷加入这战斗的行列……
这一小队英军士兵大都做了三元里人民的刀下之鬼。它们的尸体被扔到了韦绍光家的粪坑里。
当时广州城内民众惧怕英人袭扰,指望官军保卫又指望不上,在一些乡绅的发动下,纷纷成立了社学武装。三元里事件之后,各社学立即传檄各乡,共有一百零三乡的民众加入到保卫家园的战斗中。
萧岗乡举人何玉成饱读诗书,学问渊博,平时很受人尊敬。三元里事件之后,他一改读书人的斯文,振臂一呼,成了一百零三乡民众的总指挥。他组织各义勇头人在牛栏岗歃血会盟,制订了详尽的御敌计划。
有人取来古庙里的三星旗为令旗,统一指挥,统一行动。夜晚用鼓锣为号,敲鼓为进,鸣金收兵。各家各户都点上牛烛灯笼,悬挂在村头街口。一时万家灯火,呼声如雷。民间夜巡更是更声不绝。广州成了不夜城。
果然,英军的三个步兵团向三元里开来。英军陆军司令郭富亲率英军向三元里一带村民发起攻击。乡民们面对武器先进训练有素的英军,采取了诱敌深入的战法。将敌人一步步引入牛栏冈、唐夏村一带的泥淖里。这里大都是烂泥塘,平时若不小心陷进去,深可没顶,浅可没腰,人很难挪动,只能如泥塑木人般任人摆布。
英军不知是计,在后边穷追不舍,当追至牛栏冈一带时,此时风雨大作,暴雨把英军的火器全部淋湿不能发射,而附近的乡民则越聚越多,数以万计的老百姓手持菜刀钉钯鸟枪等武器向侵略军袭来。英军完全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郭富面对潮水般涌来的万千民众,只得下令撒退。一但是很难撒回去了。
一片汪洋中,洋人们难以辨识归途,只得窜入林中躲避追杀。有的士兵未能赶上大队,便被民众追上砍杀枭首。有的负伤难以逃脱,只得跪地求饶,哀号不止。
郭富好不容易带领部队撤出重围,清点人数时,竟发现有一整连的人差不多丢失了。
这次战斗结束后,广东布政使王廷兰对浙江巡抚曾望颜说,共击毙英人百余人,斩敌头目二人,其余受伤无数……
浸略者从此谈民色变。他们真正认识到了中国民众的力量义律终于用铁血政策把琦善断送了。
琦善是在义律们进攻广州开始不久被道光帝降旨捉令回京的。
1841年3月13日,一个倒霉的日子,在广州汉军副都统英隆的押解下,琦善坐在囚车里向北而去。
正是早春时节,南方的春天醒得早,油菜花摇着金色的小脑袋已经朝着人们笑丫。路边的池塘里,鸭群以不同于冬天的活泼神情在水中婧戏。一只小黄狗冲囚车汪汪叫着,旋即勇敢地跳过沟坎向马队冲来。士兵们并不理会它,它自己却被这阴暗的沉默弄得心虚,嗷地一嗓子改变了运动方向,折向路边去。
琦善闭起了眼睛。春光刺目呵,这些景致过去竟没留意过。在这样的时候去欣赏南粤风景,着实有点奢侈。他身居高位时,目及处尽是庙堂社稷,青云白鹤,哪里曾往下看过?待真正把眼睛盯到地面时,却已是笼中之囚,连寻常百姓也不如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广东一地竟是他仕途的终结。想想半年,不,确切时间是四个半月之前,他是何等的威风!可是现在,除了沿途民众的唾骂再也没有别的。
谁都把他当作遗臭万年的狗屎堆,都把脏水往他身上泼,可是,大厦将倾,难道是我琦善一人的罪过么?
琦善主张和中打,是秉承皇帝的旨意的。道光帝当面教导他,不要像林则徐那样张扬滋堆,不要剌激洋人,并旦说林则徐可恶,那不就是说打的这条路子行不通么?既不让走林则徐这条路,那就是主和喽,可是,按着主和这条路子走下去,谁料想竟是这番结局呢?
琦善觉得委屈。
主和主战只是两种说法而已,根据国情,主和不行,难道主战就能取得胜利?
几番战事,琦善有些是亲历过的。这是力量悬殊根本构不成对手的战氕。一方是红仪枪,鸟枪,大刀长矛,吨位比对方重许多倍、然而却不如对方灵巧,不如对方射捏远、不如对方炮弹杀伤力大的火炮;一方却是毛瑟枪、来复枪、火箭,精度很高、杀伤力很大的各式大炮。打仗时,并不比什么深邃的思想和过人的主张,它是要凭实力说活的,依天朝军队的实际情况,能和人家英军较劲吗?
人家英军打仗前,往往要经过精心准备,什么勘察水深,计算方位,研究战术,水陆协调配合。可是我们清军呢?只会杀鸡歃盟,用妇人小褂和尿罐数只挂于阵前,说是能挡洋人妖术。打仗时,只会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士兵则如戏台上演戏般环绕炮台作疑兵状。用数千年前的计谋对付现代化武装的洋人,怎能打过人家呢?打不过人家,不要扰民也好,还尽令老百姓出气。每打一次败仗,清军败退时,就会引起大的劫掠。老百姓风闻洋人要来,早就躲避一空,哪知正好给溃败的清军以可乘之机,每个清军逃跑时都不忘去老百姓那里劫掠一通,把金银细软打进包囊,然后换上老百姓衣服逃命而去。
逃到城里去的清兵将士也是盗贼般贪婪,淫棍般可耻。城里的窑子被他们转遍广,一些民女也难幸免。一些奉命调来打仗的将领不思打仗,都齐齐掉到温桑乡里不能自拔,哪像个打仗的样子?
以这样一个情势,谁人能统帅了这支腐败的队伍?谁若能领导了这支队伍去取得胜利,那不是活见鬼吗?
琦善没到广州之前,道光帝就已下令解散临时募召的兵勇乡丁,林则徐、邓廷桢等已落实大半,琦善到穗之后,不过是抓抓最后的落实罢了,现在仗打败了,道光帝全然忘记是自己下的命令,反而把帐一古脑儿全记在了琦善头上。
接到怡良的奏报,道光帝勃然大怒,这个琦善竟然如此失职,连失沙角大角两地。他相信怡良(实际上也是林则徐的意思)说的,这完全是琦善一手造成的。于是道光皇帝立即下令,要对英人痛加剿洗,紧急调遣湖南、贵州、四川兵将驰援广州,任命奕山为靖逆将军,隆文、杨芳为参赞大臣,共赴广州抗敌。琦善则革去大学士职务,听候发落(设法堵御,调兵防守)。谁知命令刚发,怡良又一纸奏报传到:香港岛已让琦善出让给英人!道光一看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下旨将琦善革职锁拿,押京受审,家产查抄入官!
就这样,琦善万念俱灰地踏上了去京的道路,而把广东这个天大的麻烦留给了后人一一奕山、隆文、杨芳们。主和不行,主战不成。那么,走什么样的道路好呢?那就主降吧!
在琦善以后的日子里,奕山、杨芳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投降、投降、再投降……
义律相继送走了林则徐、琦善等中国对手,现在轮到他的末路了。
义律占领香港之后,2月13日便将穿鼻条约草案送到了英国外交大臣巴麦尊手中。巴麦尊一直是他的支持者和领导荇,所以义律急急把这消息告诉他,目的是为了邀功讨赏。哪知巴麦尊看后却大为光火。
决定对华作战后,巴麦尊曾对义律反复说过,一定要迫使清政府开放华东口岸,一定要占领舟山群岛,并要攫取大量的利益。而这个义律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来了一纸空文——一个根本没有法律效力的草案。
舟山是个富庶的地方,而香港则是个荒凉的小岛,占它何用?这个自作聪明的义律,为何拣了芝麻而丢了西瓜呢?真他妈太可恶了!
巴麦尊很气愤地给义律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我给你写这封信的目的,完全是因为今天是复活节,内阁办公室休息,无法给你寄去一份正式文件,而我又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意才促使我写了这么一封信。从您的整个行动过程看,您仿佛完全没有理睬我给您的训令,把它看成废纸,而由您的幻想来任意摆布国家的利益。你信中提到的六百万鸦片赔款和归还舟山等,纯粹是胡说八道。我们大英帝国的舰队天下无敌,现在有这样一个无敌舰队供您使用,您还有什么情做不到呢?六百万的数目还不够我们舰队花费的数目呢,您索要的太少太少。至于您提出的归还舟山宜,更是一派胡言,舟山我们爱保留多久就保留多久,谁也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而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占领的香港,我敢说它毫无价值可言。一是它远离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二是倘若和华南进行贸易,是在广州而不是在香港。我们整个的贸易重点应该是在华东,是在江浙一带。最后,我不得不告诉您,您虽然从事外交活动多年,却像一个没有受过基本训练的人一样,您所寄的所谓条约,一没有中国大臣在条约上盖的关防,二没有中国皇帝的御玺,您怎能说已经拥有该岛的主权了呢?鉴于您一不顾国家的训令和利益,二不懂国际法,我怎么还能将驻华全权代表的重任交给您呢?因此我说:您不能继续保持您在中国的职务。
1841年5月3日,就在义律挥戈进攻广州的中途,巴麦尊致函义律:
我不得不告诉您,女王陛下政府不赞成您与中国钦差大臣的会谈方式,您背离了提供给您的指示。我因此接到女王的命令,向您表明女王陛下已经决定将她在中国的事务交给另一位全权使臣处理。他将……从此地出发前往中国,一经到达,您便认为您作为女王陛下全权使臣暨商务监督的职务业已终止;因此您须尽早回国。
义律就这样被解职了。
义律受到了巴麦尊及英内阁政府上下的一致讨伐。就这样,义律将权交给了璞鼎查。义律的时代结束了。璞鼎查的时代开始了。
璞鼎查上任之前,巴麦尊就改变了对香港问题的看法。他开始很节约地纠正自己的偏颇。他说,据说该岛在许多方面很有条件成为我们对华贸易的一个相当重要的贸易站。在璞鼎查离开英国的当天,巴麦尊又一次告诫他:女王陛下政府认为香港岛应予保留。
璞鼎查来到了中国,和义律完成了交接。义律的伤感写在了脸上。这个红脸膛的苏格兰人在离职告别酒会上,一句话也没说,酒会进行到一半就离席而去,一直到走,人们从没看到过他的笑脸。他就这样走了。
这个导引两个帝国冰山相撞的人,一个心胸窄,以个人恩怨来决定国事的人,一个双手沾满了中人民鲜血的人,并没有得到英王的丝毫褒奖,弄得和琦善一样的下场。虽然琦善坐的是囚车,义律乘的是归舟,但暗淡的心情是一样的。
璞鼎查从义律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对华作战方略,那就是要更加心狠手辣,更加穷兵黩武。他要把战火烧遍全中国……
1841年8月21日,英军除少数人留驻香港外,余者大举北上。英军于8月26日攻占厦门,9月17日占浙江石浦岛,10月1日再陷定海,10月10日、13日先后攻占镇海、宁波。璞鼎查得意万状地向巴麦尊报告说:现在剩下的事,就是女王陛下宣布哪些中国港口或海域将并入女王陛下的版图了。
1842年5月,江南正是杂树生花、莺飞草长时,璞鼎查的舰队又一次出发了。它们从盘踞的镇海、宁波等港驶出,继续向北挺进。中国守军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抵抗,其间不乏悲壮的故邾和惨烈的场面,但是,更多的还是溃败和逃遁。吴淞、上海、镇江接连失陷……
1842年7月初,插着米字形旗的英国军舰狼群般停泊在南京城下,所有的炮口都齐刷刷指向这个古老而又衰弱的城市。天朝再也打不下去了。
道光帝急急召来盛京将军耆英和年迈的伊里布匆匆赶往石头城,命令他们在适当掌握好价码的情况下,全盘接受英方的条款,只要不再兵戎相见,只要不再继续北上,只要不危及天朝的皇城。1842年8月29日,在英舰皋华丽号上,中英双方订立了《南京条约》。
1843年7月和10月,由于英方的要求,又签订了《五口通商附粘善后条款》(通称《虎门条约》)与《五口通商章程:海关税则》,作为《南京条约》的补充。
综合三个不平等条约,大致内容如下:
一、五口通商,即开放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
二、赔款二千一百万元,其中六百万元是赔偿林则徐在广州没收的鸦片(战争中期,英国人已在广州向奕山勒索过鸦片费六百万元,现在是又付一次?,三百万元是偿还过去广州的行商所欠英国商人的款项,一千二百万元是赔偿英国此次出兵的军费。
三、割让香港。《南京条约》的文字为:因大英商船远路涉洋,往往有损坏须修补者,自应给予沿海一处,以便修船及存守所用物料。今大皇帝准将香港一岛给予大英国君主暨嗣后世袭主位者常远据守主掌,任便立法治理。
《南京条约》文本一共四份,每份都分别以中英两国文字缮写并精细地装订成册。为了防止中国官员常常惧怕皇帝不敢把苛刻的条款呈上而擅自将某页抽掉的习惯,英人都加封了火漆(将装订纸页的丝带两头都粘在纸上)。条约中,凡是大英和大清字样的书写全部抬高一格,皇帝与女王都同式抬高两格。
璞鼎查忘不了义律的教训,他特别留心清朝官吏的签名加盖关防程序。当江苏布政使黄恩彤将随身携带的笔墨印章送到耆英案前时,他竟不能自持地站立起来,想到这两个中国大臣跟前看个究竟。但他终于没有这样做,只是急切地等待耆英和伊里布非常讲究地将毛笔蘸好弄匀,很麻烦地也很潇洒地写好自己的名字,并且把大红印章盖在上面。
懂得汉文的翻译仔细看过之后向璞鼎查点点头,表示一切无误。
轮到璞鼎查签字时,他手中的羽毛笔因蘸水过多,差点滴洒在他洁白的礼服上。身边的英国侍者急忙将桌上的墨汁擦去,他这才-挥而就写上自己的名字。
璞鼎查终于完成了义律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成为一个成功的征服者。
对于英人来说,他是征服者。对于中国人来说,他是强盗和刽子手。1842年9月,璞鼎查向新任外交大臣报告了条约缔造的经过。阿伯丁对璞鼎查大加赞许,对《南京条约》的内容表示赞同。鉴于璞鼎查的侵华功绩,英王政府封他为巴斯大十字最高级勋爵士。
1843年6月26日,中英双方在广州交换批准了《南京条约》,这是加盖了英国女王印玺和道光皇帝印玺的条约,它具有法律效力。至此,香港岛的割让成为定局。香港从此与祖国大陆悲苦分离。
而中国却从此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它的内部结构和肌体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重新排列,一个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也最无奈的帝国从此成为半殖民地国家。
而香港的苦难和屈辱也由此开始。
香港岛瞬间脱离了祖国。香港人被迫离别了祖国母亲。没有母亲的日子是凄苦和悲凉的。
香港似乎历来都是悲苦之地,在重大历史关头,它总扮演生死别离的角色。
史传,南宋末年,蒙古大军攻陷了南宋都城临安(杭州),数十万南宋军队不敌。南宋朝廷平日灯红酒绿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致使山河破碎,国将不国。皇室一脉赵罡年仅九岁,被丞相陆秀夫拥戴为帝,逃亡到南粤一带。
赵罡一行曾亡命于今日九龙城一带,草设行宫,谓之宋皇台,后又移至新界荃湾、虎门等地。由于蒙古铁骑穷追不舍,战事频仍,赵罡不胜惊悸,于景炎三月火亡大屿岛。
赵氏皇室气数尽矣。群臣哭拜赵罡灵前,起身四顾茫然,只得饮恨四散。于是陆秀夫挺身大呼日:度宗皇帝尚有一子安在,赵罡帝还有一弟罱,难道不能称帝吗。有我们百官,有赵氏皇脉,难道不可以兴国吗?
众臣突然眼睛一亮,是呵,赵罡皇帝还有一弟赵尚在,何不拥戴为帝?
于是,抗元大旗又猎猎飘扬起来。
祥兴二年,元将张弘范率大军闻讯而来。元军金戈铁马,久经战阵,宋军偏安多年,哪里是如狼似虎的元军的对手?僵持不久,便败退下来,右丞相文天祥被捕,左丞相陆秀夫见大势已去,决然背赵末帝蹈海殉国。
众多朝臣和宋人纷纷效法陆秀夫,投海报,一时江海如堵,尸遍南海。
另有南宋遗民,不甘受辱,隐姓埋名,逃到今日香港岛一当年荒无人烟的荒岛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香港岛是个不屈的岛。
著名的文天祥在《过零丁洋》中写过这样的诗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如今,香港的岛民又一次如同风中飘絮和雨中浮萍了,和七百多年前宋民情状不同的是,它们从此要接受异族的统治,虽然都是屈辱,但却深重得多。
英军占领香港不久,义律便任命军官威廉,坚为香港总巡理府,授于统治当地华人的广泛权力。威廉不负重托,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立了巡理府法院,不久又拼凑了一支小小的警察队,同年10月,维多利亚监狱也宣告落成。这是按英制建成的统治机构。不过,它却不约束英人,只酷待华人。
英人初到香港,每到夜晚,更夫便敲起了更,那种两种木头相撞的梆梆声,使他们很不习惯。当时的英军头目戴维斯竟指使立法局通过了所谓的1844年法例第5号,予以禁止。
从1842年开始,英港政府规定华人从11点钟以后不许上街。到了1843年,新法令又规定,自天黑以后就不许上街,倘若上街,就必须提上一个灯笼,或者点着油灯以表示你的身份。到了后来,英人更进一步规定,从天黑到明天早晨六点钟之前,都要在门口点一盏灯或挂一个灯笼。后来的规定更加严苛,凡是晚上要出去的话,必须领取通行证,否则就会抓住治罪。
英人为了加强其统治,还引进了本国的各种刑罚和刑具。其中有一仲残酷的笞刑,俗称九尾猫,这种鞭子抽在人身上,犹如刀削犬啃一般,常常能致人死命。初时,英人还装出一副公正的面孔,说英人犯法和华人同罪,到后来就暴露出殖民者的嘴脸。一个名叫约翰托普逊的英人犯了入室抢劫罪,被法庭审判为监禁三年和笞刑150鞭。洋人们闻讯群起抗议。港英政府竟取消了对洋人的笞刑、从此,九尾猫成了专门惩罚中国人和印度人的刑罚。
1845年,港英当局在中国水师配合下,捕获了18名海盗,其中17个中国人皆被斩首,唯独一名英国逃兵却被当局格外开恩,被判无期徒刑,实际上只是充军了事。
1851年,英国海盗芬顿劫截一艘华商货船,哪知货船上水手彪悍,船主精明,反而将芬顿等海盗生擒。船主将这些海盗交给香港法庭审判,审讯结果令人吃惊,三名追随芬顿的华人海盗被判死刑,而首领芬顿却以交通海盗罪判了三年徒刑。
1857年7月,又一伙海盗在南中国海袭击商船时被擒嗲归案。这是伙惯犯,曾经在当地海域为非作歹多年,尤其它们是群洋海盗,为首的海盗头领叫卜克士。谁知审判时,美国驻港领事亲自出庭辩护,法庭又是网开一面,卜克士仅判无期充军。
英人自己践踏法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面对中国人则草菅人命,制造了大批的冤案错案。
1857年1月15日早晨,香港裕升面包店前,人头攒动,前来购买面包的洋人们排起了长龙。店主张亚霖是个精明的本地人,老家在澳门。他在澳门曾向葡萄牙人学了一手烤面包的手艺,见香港洋人日多,便来香港发展,开了一家面包店。由于他的手艺好,物美价廉,一时引来许多欧洲人争相到此店购买。
这天早晨,张亚霖起得绝早,吩咐伙计们一通杂,见他们已各就各位,新烤的面包已经上市,他才急急要了一辆黄包车,向码头奔去。他要送家眷回澳门。家属在香港住了几天,因惦记澳门的家,催着他送她回去,张亚霖没法,便抽了今天的空携妻带子坐船回澳门。
因为要赶轮船,张亚霖一家没有来得及吃早饭,临走时,让伙计把新烤的面包装了许多,一是权当早餐,二是带回几个,让父母乡亲见识见识他的洋手艺。
轮船缓缓驶离了港湾,张亚霖一家坐在舱内开始用早餐。这是洋人们的饭食,张亚霖平素根本不吃它,别看他自己是面包师。可要喝早茶吃早饭没有时间做,于是就拿面包将就。总是自己烤制的面包,又大又软又暄和,吃到口中有淡淡的麦香和甘甜味道。就这样边品尝边欣赏竟吃下了两块面包,妻子和孩子的胃口也跟着见大,随着带的面包竟下去大半。
面包快要吃完的时候,张亚霖嚼出了点异味。一种凉凉的微微的邪味,吃到口中有迅速下坠的感觉。张亚霖心里咯噔一声,别是面包里掺什么东西了吧?
这个念头悠地闪过,吓了他一大跳。
英人占领港岛之后,岛上民众群情激愤。香港岛自古以来是神州一脉,即使道光皇帝下令割舍,又怎一个割字就了了呢?这是华夏民族的土地,每一个中国人都有一份,况且数千年传下来,许多朝代都没割让给夷族,为什么单到你道光皇帝就把它出卖了呢?不能,港岛民众决不答应!
于是,乡人四起,有的揭竿而战,和侵略者真刀真枪地干;有的则四散逃匿,回到内地,誓死不当亡国奴;有的则明为顺民,暗地和英人斗,在他饮水处下毒,在暗夜里袭击英人住宅。英人被杀和食物中毒的事件时有发生……
是不是有人在面里下毒了呢?
张亚霖是个胆小的生意人,他虽然痛恨英人,但却不会采取过激行为。产生这个念头之后,他的脑子里青灰色的暗影很快就膨胀开来,顿时就有东西有胃里翻,他刚要想说不好,话还没出口,便哇一声吐在了船舱里……
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哇哇吐做一团……正在这时,一只快船追上了张亚霖乘坐的轮船,几名英国警察冲上船,不由分说,将张亚霖掀翻在地,绳捆索绑,押回了港岛……
这就是香港当时著名的毒面包案件。在这天早晨,香港有大约四百欧洲人吃过张1霖面包店出售的面包,全部中毒。中毒的反应是呕吐、恶心。经过法庭化验,证明面包里投入了大量的砒霜,因砒霜投量过大,引起食者呕吐,反而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张亚霖被逮捕入狱,另有51名中国工人也一同关入牢房。英国人一口咬定张亚霖是蓄谋杀人,应该判以死刑。其余九人是协同杀人,也该处死。说起犯罪动机,辩护者据理力争,而英人法官则用张是中国人,他一定会对占领者充满仇恨等不确定的假想来推论。
港英当局将余者统统关进不足20平方米的地下室,以野蛮的拷打和非人的折磨来对待他们,一直关押了20多天。
张亚霖显然是冤枉的。事发当天,他自己和家人也吃了面包,港英当局怀疑他回澳门是畏罪潜逃,实际上他回澳门的打算早就给店里伙计说过。在事发的前二天,他还购买了商福斯特和爱德华兹的大批面粉,准备扩大再生产。显然,英人的指控是站不住脚的。审判一连进行了五天,终因证据不足宣布张亚霖投毒罪不能成立。但因怕在港英人发难,法庭仍对嫌疑者课以罚款,并把他们统统驱逐出境。
毒面包事件在英国国内也引起轩然大波。各家报刊和电台纷纷撰文,英首相巴麦尊也在议会发表演讲,攻击中国人毒杀可敬的英国商人。
而真正冤枉的是中国人张亚霖等。即使张亚霖杀了人,他也不是什么罪人,而是抗击英国侵略者的民族英雄。
恩格斯在《波斯与中国》一文中曾就毒面包事件加以评论,对英殖民主义者进行了谴责,面对中国人民给予了同情。他说:我们不要像骑士般的英国报纸那样去斥责中国人可怕的残暴行为,最好承认这是保卫社和家园的战争,这是保存中华民族的人民战争。
毒面包货件之后,港英当局更加以高压手段对付港人,而香港民众则以牙还牙,给英人以颜色。
1857年3月6日晚,位于湾仔一带的都爹利商店被中国居民放火烧毁。该商店是驻港英军的食物定购点。大火烧毁了商店的一切。着火时,该店尚有面粉一千余担、饼干桶无计,烈酒二三十桶。惊慌万状的驻港英军像无头苍蝇般乱放枪炮,抓了许久也没找到纵火者。
1934年6月22日,香港地区大雨如注,山洪暴发。沿山顶缆车的水坑入海处,冲出6具儿童的尸体。6个儿童都是白人孩子。当局闻讯派出大批军警前去搜查,结果发现在水坑边,正有一名中国男子晾晒湿衣。军警们立即将其锁拿回署。经过审讯,得知男子叫吴来源,28岁,广东揭阳人,刚从内地来港打工不久。他告诉法官,躲雨之际,忽听见洪水倾泻中有人呼喊救命,他冲进雨幕一看,原来是一群孩子落入水中。他就跃入水中救人,但因山洪势大,救人不成,他这才返回岸上。
他这番话因没人作证而不能作数。
而一位英军少校夫人却硬说吴是凶手,她亲眼看见吴一个个将洋人儿童逐个掼入水中。
法庭据此判吴来源谋杀罪处以死刑。消息传开,群情激愤,有20多万人签名营救吴来源,一些大律师自愿免费为吴辩护。
案件审了七个多月,但仍没阻止吴来源一死。吴来源走上绞刑架时,悲愤地大呼:就因为我是中国人,所以洋人才判我死罪。我不想死,我要活!
在英人心目中,中国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在早期的警察中,分为三等,第一等是英国人,其地位最高,第二等是印度人,地位次之,第三等才是中国人。
为了维护香港的秩序管理,港英政府不得不招一批没有语言障碍的华人充当警察,但又对华人警察严重不信任。英警和印警每人都可以配带枪支,而给华警一根木棍。三种警察的物质待遇也相当悬殊。英替的收入比印警的收入高一倍,比华人高出二倍以上。尽管如此,英人仍认为华人警察在体格和道德上均无可取之处。直到1871年,华人警察的人数才第一次超过香港替察的半数。
英人占领香港之后,不仅受到本岛民众的反抗,整个珠江三角洲的人民都纷纷起来参加抗英斗争的洪流中。
《南京条约》签定之后,广州成为五个通商口岸之一。但是,洋人进城,仍然屡屡被阻,广州城八十多个士绅联名抗议洋人进城,言颇激烈,警告洋人说,如果进城,性命堪忧。
1846年1月,在洋人的压力下,耆英在街头张贴告示,要求市人不要反对洋人进城。谁知告示贴出不久即被人撕掉,并引起人们的叱骂声。群众对官府的投降行径非常愤怒,它们包围了知府衙门并纵火焚烧,知府刘浔仓慌逃出,才幸免被抓。
耆英向道光皇帝奏报道:甫经出示,即有人张贴红白字帖,语多忿激,群情汹汹……
由于广州人民的坚决反抗,一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之前,英人也没有人敢进入广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