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田胜家这天夜里没有在内中尾山本阵,而是在距本阵一里多路的狐塚迎来了黎明。
他是在这里等候着外甥佐久间玄蕃盛政平安撤回行市山本阵后再采取下一步行动的。
然而,没想到玄蕃盛政根本不听他的话。这小子根本不懂战争,真拿他没办法!柴田胜家抱怨着。他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为玄蕃祈祷,希望他能够顺利地返回本阵。可是,一个接一个的战地报告却使他坐立不安。
“——羽柴筑前率大军从美浓开过来,正向佐久间大军逼近。”
听了这个消息,刚强不屈的胜家不禁“啊!”地一声闭着眼睛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骂道:“这混帐王八蛋!”
毫无疑问,他是在咒骂秀吉,同时也是对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的外甥盛政的不满。
“……胜助!胜助!”他拚命地叫着自己的近侍毛受胜助家照。
“是!您有甚么吩咐?”
毛受家照急急忙忙地跑进大帐,胜家却苦涩着脸沉默不语了。
“您没有叫我吗?”
“不,叫了!”
“那……,甚么事?”
“哼,已经晚了!”
“晚了?您是说……?”
“唉!我的头都大了。……在战争中我已经活了六十二岁,没想到要死在这里……”
“殿下,您在说甚么呀!羽柴的援军确实已经开过来了,不过还没有伤我们一根毫毛嘛!”
“哼!算了!还是到外面等下一个报告去吧!”胜家说着似乎又想起了甚么事情,抱着肩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实,他刚才叫来毛受家照,是想立即发兵,趁秀吉从美浓星夜兼程立足未稳的时候进行突然袭击。然而他马上又发现偷袭不可能成功。
秀吉并不想来攻打胜家的本阵,而是向胜家的外甥佐久间盛政逼近。这就说明了羽柴大军右翼的羽柴秀长大军和堀秀政大军自然地在胜家和秀吉之间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筑前是绝对不会忽视这两队人马的。如果现在轻举妄动,不但偷袭秀吉难以成功,相反还会受到堀军和秀长军的威胁。
哼!玄蕃这小子要能战胜就好了。……不,他不可能战胜秀吉。身经百战的柴田胜家对不听自己命令的盛政和从美浓开过来的秀吉的心理战术上差距了如指掌。
盛政认为秀吉根本不可能会从美浓赶到这里,他心里充满了傲气和疏忽;而秀吉则一定要给盛政一点颜色看,他心里充满自信感和勇气。
秀吉大军的到来不得不使胜家在此按兵不动。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兵就会掉进秀吉设置的陷阱。
“报告!”
佐久间派来的第二个信使赶到胜家的大帐时已是深夜了。虽说是前来报告战事的信使,还不如说是前来告急的则更当确切一些。
“水野小右卫门的信使到了。”
“好,让他进来。”
胜家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身。虽说他已经感觉到这次交锋必定要失败,可还是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当他看到信使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进帐篷便倒在地上的狼狈相时,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了。他没有立即看信,也没有必要询问战事如何了。
“战败了吧?”胜家训斥般地问:“让敌人的追兵把我军彻底切断了吧?”
“正是。”
“好啦!让他出去休息吧!”
浑身是泥的信使被带出大帐以后,胜家轻轻地把信撕碎扔在地上。
“哼!甚么报告……”
胜家不想对这封信寄托甚么希望,如果指望这封信会带来甚么好消息的话,只会使自己的头脑越来越乱,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做为一位武将越是失败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要同自我的讽独感进行坚决的斗争。
“明明可以打胜的仗却失败了!”胜家自言自语地说着,仰起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天渐渐地放亮了。响彻山谷的喊杀声好像越来越近。胜家仍然显得非常冷静。
“明天是个大晴天,一定会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