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白韵棠站在阳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远处,她摇着头:“你们在骗我,既然冥王取消了交易,为什么他还没有回来?!”
“冥王将他留在地府,交代些任务,”丛真拍着她肩膀,温柔地笑着:“别担心,他今晚一定回来。”
白韵棠听后,神色变得似有些恍惚,有些欢喜,转身快步走进卧室。
只看她找出一件新睡衣,新拖鞋,新毛巾,一切都是新的,全都整齐的铺在床上,温易真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不禁担心不已。
“棠棠,你这是干什么?!”
“他身上那么多伤middot;middot;middot;”白韵棠板着手指不断地数着,突地一个激灵:“对了,刮胡刀,他的胡子也张得好长了middot;middot;middot;”
丛真心中酸楚,堵得有些难受,拉住她的胳膊,“棠棠,休息会吧,这些已经够了。”
“他在忘川河一定饿了middot;middot;middot;”白韵棠仿佛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那种表情带着浓浓地牵念与忧心,“我要给他做些吃的。”
看着她忙忙跌跌地走进厨房,丛真额蹙心痛,这时,一阵阴风吹来,丛真便拉起温易真的手,道:“给他们留点空间。”
温易真会意的笑起:“我想看星星了。”
一一
厨房里。
白韵棠拿出西红柿。一块一块细心的切开middot;middot;middot;
脑海里是他在忘川河里颓废的样子,那漫河的虫蛇啃噬他的全身,触目惊心的伤口,犹如一把刀割在她的心口上,每一刻,每一分都是心痛。
黑色的身影带着无声蔓延的想念站在门口,看着她忙碌而不安的样子,那姿态像极了一个盼望丈夫远归回来的妻子。
眼泪滚烫地流下来,那温度几乎灼伤了他的眼脸。
缓缓走过去,夜墨炎的手带来一股暖心的温热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middot;middot;middot;
她的手一震,‘嗒嗒嗒’的眼泪滴上了刀面。
夜墨炎心中作痛。头缓缓地靠上她的颈窝middot;middot;middot;
“我回来了。”
泪水滴进她的颈窝,夜墨炎含泪而笑:“不想看看我么?”
这一声,让白韵棠的哭声几乎要撕裂他的心肺,蓦然转身一一
他亦如以往,俊美绝伦,锦缎黑袍,黑玉般的长发在灯光下泛出淡淡的光泽,垂在腰间丝丝分明。
她轻唾一口气,伸出颤抖地双手去触碰他的脸。
这一刻,恍如万年。
他静静地笑着落泪,任由她的手指一点点的从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抚过middot;middot;middot;
渐渐地,她露出清丽而幽婉的笑容,他脸上没有伤口,没有血痕,如以往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身上有伤吗,疼吗?!”
“都好了。”
白韵棠吸了口气,转身继续切着西红柿,又拿出两个鸡蛋。
空气凝滞middot;middot;middot;
夜墨炎没再说话,只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middot;middot;middot;
不一会,西红柿炒鸡蛋面做好了。
白韵棠端在他面前,勾起柔美地笑容,那笑容看得他心中酸楚不堪。
“饿了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拉着他走到客厅,白韵棠打开电视直接调到《鬼吹灯》,夜墨炎坐在沙发上挑起面条,一口接一口的混着泪水喂进嘴里。
“你看,现在都放过了。他们在沙漠里过了一夜,遇见了食人蚁middot;middot;middot;”她一边抹着泪,一边给他讲放过的剧情。
夜墨炎肩膀颤抖地厉害,将筷子在放一旁。
白韵棠又拉着他来到卧室,拿起折的整整齐齐地睡衣,走进浴室。
夜墨炎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柔和:“棠棠,我回来了。”
白韵棠怔了怔,下唇微微颤抖半响,夜墨炎轻轻将她搂紧在怀里,听着她的抽泣的鼻息。
“我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与他相望,白韵棠伸手抚着他的脸庞,“夜墨炎,我想你。”
“我也想你。”他低声说,继而吻上她的唇,一只手抬着她的头,悱恻而缠绵,倾尽心中所有绝望般的思念middot;middot;middot;
好一会儿,夜墨炎松开她,看着她哽咽道:“棠棠,有你,此生足矣。”
“我懂。”
白韵棠脸上露出苦涩地笑,捧着他的脸问道:“你的记忆回来了吗?!”
“没有。”夜墨炎直言,继而十指紧扣着她,“我和丛真商量过了,他在客房里施法立上铁栏,到了白天我就待在里面,直到他找到我的半魄。”
“我不允许!”白韵棠搂紧他,伤心地摇着脑袋,“我不要把你关起来,我不允许!”
“别担心,只有白天,丛真和于铮都在寻找我的魂魄,不过是几天的事,”夜墨炎紧攥着她的手,笑道:“若再发生那天的事,再去一趟忘川河,冥王可不会再原谅我了。”
白韵棠垂下眼帘,抽噎一声:“就几天?”
“不会太久,丛真会留在家里照顾我,有他在你别担心。”
一直留在这悲伤之中,夜墨炎担心在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崩溃middot;middot;middot;
他勾起唇角眼中一片湿润,逗她道:“我的吻功有没有退步?!”
“才两天而已。”白韵棠勾上他的脖子,眼中带泪地媚笑,“你又不正经了。”
“这句话是骂我的,还是给我的暗号?!”夜墨炎亦是落着泪,脸上却是痞痞笑起来。
白韵棠吻住他唇,手指勾起他脖子上的项链,唇齿间喃喃地说,“这次我主动middot;middot;middot;”
夜墨炎轻笑一声,挥手将所有的门窗都上了结界锁上,转而抱着她。两人拥吻在一起一一
彼此交缠,夜墨炎用尽了生命的温柔,给她无尽缠绵的爱意。
闭上眼,白韵棠的心终于安稳,连睡着的样子都露出了笑容。
半夜里。
窗外响起一阵阵的敲打声,大门,窗户,落地窗,呯呯地响着。
“棠棠?!”
“我们还在外面呢?!”
丛真推搡着落地窗,“夜墨炎,你没事锁门干什么?!”
“嘶middot;middot;middot;”白韵棠被吵醒。推了推身边熟睡的某人,“好像是易真他们。”
夜墨炎翻身,紧紧围着她,继续睡觉middot;middot;middot;
“他们在房间里。”
听着外面的叫喊声,白韵棠皱了皱眉,忍不住大声问道:“易真?是你们吗?!”
温易真郁闷:“棠棠,王爷为什么用法术将门窗都锁了?!”
白韵棠一怔,拍了拍夜墨炎的脸,“你为什么锁门窗?!”
“那个道士来历不简单,要防着他!”他闭着眼睛说道。
落地窗外。
丛真心中地小火苗蹭蹭往上涨,用力拍着窗户。
“夜墨炎!你是不是有病?!”
夜墨炎烦躁的睁开眼。低吼道:“你的法术是白给的吗?!”
温易真一听愣了愣,看向丛真,忍不住笑道:“对啊!你还有法术呢?!哈哈哈!”
丛真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的法力我能冲破吗?!”
夜墨炎猛不丁的弹起身,他忘了自己现在的法术属于眉娇,法力强大,以丛真文官的身份确实middot;middot;middot;
他抬起手施法解开结界,然后又抱着白韵棠睡下去。
“你不出去看看吗?!”
“看什么,他们已经进来了。”
‘呯’一声,客厅的窗户一声巨响,丛真不爽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愤愤地低吼道:“早知道他这么没良心,我就应该让他在忘川河受苦一万年!”
温易真抚着他的胸口,“王爷肯定不是故意的。”
“咳咳middot;middot;middot;”丛真故意咳嗦两声,挥手用法术打开电视,画面直接跳到《鬼吹灯》,声音开的极大。
温易真诧异一眼,只看他惬意地走到卧室门口,轻敲了敲门。
“夜墨炎,出来陪我看电视!”
“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温易真捧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你是在学王爷那一套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小贱小贱的!”
夜墨炎翻了个白眼。白韵棠忍俊不禁,跟着没了睡意,推了推他:“你去陪他看会吧?”
“不陪!”
“丛真可是你的好兄弟噢!”
夜墨炎恼火,冲着门外吼道:“你是越来越没眼力了!没见我们在恩爱吗?!”
“夜墨炎,你今晚不出来陪我middot;middot;middot;”丛真笑得悠然自得,“白天可别求我middot;middot;middot;”
夜墨炎一怔,继而磨了磨牙齿,猛地掀开被子,回头对白韵棠道:“你先睡。”
“把床头灯留给我就行了。”
夜墨炎在她头上温柔一吻,抬手一挥,房间里幻化出无数的星星微微的闪烁。
“让它们先陪你一会。”
打开门。丛真一手撑在门栏上,夜墨炎看他一眼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
“还站在那干什么?!”他微微怒火,“过来看电视啊!”
“我先去睡了,你们聊。”温易真抿了抿嘴,看了两人一眼,踮着脚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丛真幻出一把扇子,逍遥自在般的摇摆着middot;middot;middot;
夜墨炎看他一眼,依旧沉着脸,手中幻出一壶酒直接丢给他:“好酒,喝不喝?!”
“喝!”丛真一把接住酒壶,对他使了个眼色。“荷花去?”
夜墨炎冷哼一声,继而会意一声笑,起身便与他幻进了荷花中一一
一片鲜红的梅景,丛真与他席地而坐,抬手挥过,梅院霎时变了样子,一株株的梨树就像地下冒出来的喷泉,那花朵,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如白云飘过。如雪花漫洒,满枝,满树,满园。
风夹着梨花的馨香,在树旁枝尾悠悠飘荡,夜墨炎吸一口,沁人心腑。
丛真悠闲地幻出酒杯,笑得淡雅,“此情此景,可曾记得?”
“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
夜墨炎拿起酒杯。与他相碰:“那日,我去静华庙见你,就是如此梨花漫天,至今记忆犹新。”
“流年似水,岁月如歌,朝花夕拾,似水年华。”
丛真揽起回忆的笑容:“当年,我就是在这样的景色中陪伴在黛儿身旁。”
“从那时起,你就发誓要护她一生周全。”夜墨炎喝了口酒道。
丛真浅淡一笑,继而摇了摇头:“未曾想,历经千年还能与你这般畅所欲言!”
夜墨炎躺下身子。睡在满地的梨花中,升起笑容:“虽以时过境迁,情义却亦如当年的你我。”
丛真移动身子,靠坐在梨花上,轻笑一声:“回来后感觉如何?”
夜墨炎闭了闭眼,伸手一把握住眼前的花瓣,“挺好的,只是,心里过不去。”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眉娇,可事已如此。随了她的心愿便好。”丛真扬起一口酒,笑着劝慰他。
夜墨眼沉默片刻,任由花瓣轻浮他的脸颊,随即坐起身,点了支香烟,“那个道士middot;middot;middot;你怎么看?!”
“身份不一般,我推测是冥王身边的人。”丛真翘起腿放在茶桌上,似有肯定地说。
夜墨炎猛地吸了口烟,眯起危险的眸子,“你认为该怎样处理,有必要让冥王知道么?!”
“占时不要。我觉得这件事和紫芊有关系。”丛真提起酒壶,晶莹透亮地酒水落入口中,“小心为妙,调查一番后再做打算。”
“紫芊middot;middot;middot;”夜墨炎淡淡重复这两个字,又躺下身子一声声酸涩的笑声,“还记得那时在灯谜与我相遇的女子么?!”
丛真皱了皱眉:“知道,是紫芊,那时的你对她一见钟情。”
夜墨炎苦笑一声,“阴差阳错罢了。”
“什么意思?!”
夜墨炎侧身与他干了一杯,仰首灌下一口酒,心中苦涩不堪,“命运弄人,其实那个女子是黛儿。”
丛真握着酒壶的手一顿,心中震惊:“真的?!”
“当日黛儿告诉我她叫紫芊,就是那么刚刚好,真正的紫芊晕倒在我府邸门前。”夜墨炎哼笑一声,那笑中似有对自己的嘲讽,“你说老天会不会捉弄我?!紫芊醒来后,身子虚弱,看着楚楚可怜,再知道她的名字后,我很惊讶。继续追问许久,她说,她在海棠苑淋雨才会如此,也就是这样的巧合,我与黛儿相约的地方就是海棠苑,我便以为她就是那个女子。”
“你说可笑不可笑?!”夜墨炎肆意笑起,脸上带着微微醉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只是我的情意让她太累了。”
丛真一口烈酒入喉,思绪迟疑片刻,道:“难道你没察觉到她与黛儿有所不同?!”
夜墨炎忧愁叹息,负手在眼前,梨花纷飞从他面上滑落,“记忆中的她巧柔温婉,纯洁青涩的好似一朵清雅莲荷,当初确实有过怀疑,只是,我竟没有一刻去仔细想过middot;middot;middot;”
丛真无语:“我只能middot;middot;middot;无言以对!!”
“其实婚后见到黛儿时,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夜墨炎心中难受,又灌下一口酒,“如今回首,罪魁祸首是我,是我太糊涂。”
丛真只觉得伤神,叹息一声问:“现在你想如何?”
“你上次说紫芊给我喂了失魂水,这几日我也寻思过,她和道士牵连在一起,会不会受了道士蛊惑?”
丛真心中升起火气;“你还认为紫芊是个好女人吗?!”
“前世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认出黛儿,我将黛儿的宠爱都给了紫芊,我虽不爱她,但也不会伤害她。”
夜墨炎认为这是他的错,紫芊并不知情,只是安然接受他本应该给与黛儿的宠爱而已,只是而已罢了。
丛真坐立起来,听他这样说,心中很是无奈:“无非是紫芊陪伴左右千年,你不忍心将她置之不顾,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紫芊恢复记忆的事,你不得不堤防,还有,她如果爱你,怎么会和道士串通一气给你喂失魂水,究竟还做了些什么。你可曾知道?”
丛真苦口婆心,继续说道:“就算如你所说,她是被道士蛊惑,或者她也没恢复记忆,可是你现在有了棠棠,必须与她之间断个干净,不然棠棠会怎样去想?!”
夜墨炎点头:“这个我知道,明晚我会去一趟地府,与紫芊说清楚。”
丛真心中为白韵棠松了口气,默了半会又问道:“如今你和棠棠算是苦尽甘来,你有什么打算?!”
夜墨炎脸上露出笑容,摸了摸胸口的戒指,“我欠她一个婚礼。”
丛真笑得欣慰,继而神色严肃地说道:“筹备婚礼的同时,你要帮我一件事。”
“你说。”
“易真的父亲前几日给她投了梦,我也去地府与他相见,他是被人害死的。”丛真蹙起眉心,“他告诉我,他死之前去过内室,我记得你好像交代过擎峰,不允许乱杀生人,他应该不会middot;middot;middot;”
夜墨炎神思片刻,道:“他确实不会,这样吧,明晚你等我回来,我们去一趟古墓。”
一一一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清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哐哐哐middot;middot;middot;”剧烈的铁响声将白韵棠从美梦中惊醒。
她弹起身子下床,心中忐忑地打开房门,抬眼就看见夜墨炎站在栏杆前猛力捶打,“丛真!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呢?本王命令你。立即将本王放出去!”
丛真站在门前,面上宁静淡雅,手中扇子轻轻敲了敲铁栏:“安静点,吵吵有什么用,我不会放你出来的,安心待在里面。”
“南旭辰!你是不是疯了!快放我出去!!”
白韵棠心痛极了,走到丛真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问道:“他没有法力吗?!”
“他六点前就把法力蓄入到荷花里了,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别害怕。”丛真侧脸在她耳边说道。
夜墨炎看见白韵棠皱了皱眉,继而命令道:“白韵棠,放本王出去!”
白韵棠难过的梗了梗喉,真的很想放他出来,但回想起之前他的那些举动,便狠下心道:“我也打不开。”
丛真轻笑一声,“等会给你送饭。”
“南旭辰,你信不信本王将此事告知冥王,治你的罪!”夜墨炎一副凶神恶煞地样子怒吼道。
丛真微微地拂了拂身前的雪纱,清淡吐出:“随意。”
“南旭辰!南旭辰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白韵棠头疼欲裂,心里也很是难受,夜墨炎就这样疯叫了一整天,她巴巴的看着时钟,只盼望着时针快点转到傍晚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