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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灰浦警部补宣告事件圆满结束。
“……耽误了大家这么长时间实在是非常抱歉。首先请各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吧,接下来的安排我稍后再通知各位。”
“别开玩笑了!”苗木气得连胡子都一颤一颤的,“灰浦搞错了,事件根本没有结束。冬树不是真凶!你听不到吗?冬树不是真凶!”
然而,所有人还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不到五分钟,图书室里就空无一人了。
当然,除了我和苗木。
大厅里传来灰浦警部补的声音。
“既然如此,就尽快去请求县警支援吧。如果雪再不停,我们就会面临雪崩的危险。不如我到悬崖边上去……”
“灰浦那个浑蛋,肯定是急着回去向同事炫耀自己一个人解决了杀人事件。”苗木咋舌道,“刚才不是还在说不清楚何时才能等到救援吗?!”
“苗木先生。”我叫道。
“哦,是你啊。”苗木用令人讨厌的语气说道,“被指为杀人犯,心情如何啊?”
“先不说那个,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什么了?”
“你说冬树不是真凶……为什么你能那么肯定呢?”我表示疑惑,“搞不好冬树就是真凶啊。”
“不可能。”
“你回答得真快啊。”听到他充满自信的口气,我不禁眨了眨眼,“刚才你还说有那个可能性呢。”
“从后来我们得到的线索来看,至少可以肯定,杀死你我二人的并不是冬树。”
我决定在餐厅里听他详细解释。于是抓起苗木的手,跟他一起慢慢穿行下去。
“好了,麻烦你解释一下吧。”待双脚踩上地面,我才问,“为什么冬树不是凶手,或者说,不是杀害了苗木先生和我的凶手呢?”
苗木一翻眼睛,回答道:“你觉得那家伙有本事偷偷摸摸走到被害者身后而不被发现吗?”
我一时没能理解,只得眨巴眨巴眼睛。
“看来你已经很习惯自己现在的状态了啊。”苗木坏笑着说,“你试着回想一下生前的感觉。每当冬树靠近身边,就算只是站在背后,你也会马上发现的对不对?你没看到,树里也是一样的反应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是酒臭味。”我恍然大悟,“没错,我都给忘了。那家伙总是一身的酒臭味。且不说在餐桌上,就是他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背后,我也一定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不对。”我吸了吸鼻子,却什么也没闻到,“我生前一定会闻到的。”
“这下你明白了吧?”
“完全明白了。”我点点头,“那么,究竟是谁从背后偷袭了我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所以才说有必要继续调查下去啊。”
“原来如此。”
“山庄里的全体人员都有嫌疑。”
“是啊。”
“搞不好杀死我的其实是你。”
我笑了。
“你就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苗木突然把脸靠了过来,“至少冬树是你杀的,你到底还要装傻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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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打算来个死不认账,但失败了。因为苗木从那么近的距离死死瞪着我,那股迫力让我不禁双腿发软。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很可疑。”苗木说,“昨天晚上你出现在这里时,肯定准备耍什么阴谋来着。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想毒死冬树啊。看来那个灰浦的推理偶尔也能靠谱一次嘛。”
“哪里靠谱了……”我低声说,“其实动机是……”
“我知道,动机是那个小女孩,对吧?灰浦那个笨蛋哪儿来的本事想到那一层啊。”
既然他已经都知道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冬树打算成为树里的监护人。”我终于放弃抵抗,“那样一来,不管遗嘱最后被如何修改,靠着他和树里两个人分到的遗产,冬树都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对树里这么好的。”
“那不就像面首一样了?”
“面首这个词也太过时了吧。”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实际情况更加严峻啊。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吧,那家伙其实是个萝莉控——也就是恋童癖患者。要我说啊,那种人应该关到监狱里,或者送到精神病院去隔离起来。正因为这样,我无论如何都想保护树里,免得她落到冬树手中。无论如何。”
“你就没考虑过杀人以外的方法吗?”
“当然考虑过。”我指了指座钟,“那里藏着我的另外一张王牌,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取不出来了。”
G虽然可以轻松穿过座钟的玻璃外罩和上了锁的钟门,却无法触碰那份文件。
“什么文件?”
“是亲子鉴定书。”
“谁和树里的?”
“我和养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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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苗木仿佛都吃了一惊。
“难道你是内野宗也的亲生儿子?”
“从鉴定结果上来说,是的。”
我打算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向双亲出示那份鉴定书,逼迫他们答应我的要求。遗产什么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能够保证树里的生活,只要能够从冬树的魔爪中救出树里,其他的我一点都不在乎。
“你选了个很出风头的角色嘛。”
“人都快死了,让我出出风头不行吗?!”
苗木突然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
“是癌症。胰腺癌。已经到晚期了。”
“我想起来了。”苗木眨了眨眼睛说,“你之前就怀疑过内野氏是不是得了胰腺癌,还说胰腺癌这种病不会出现什么明显症状。那应该是你自己……不,”不可能,苗木摇摇头接着说,“你不是也听到验尸结果了吗?森医生怎么可能漏掉那么严重的疾病呢?”
“我刚才说过了,那个所谓的森医生根本就是个三脚猫。”我话锋一转回到正题,“总之,我一开始就打算在养父发表遗嘱前告诉他我快死了,请他把我那一份遗产转移给树里。”
“嗯。进行这种对话的时候没有烟斗可真是伤脑筋啊。”苗木自言自语着,然后又对我说,“请相信我没有恶意,不过我觉得你对树里的感情与冬树一样,并不一般啊,你是如何处理心理变化的?不,应该至今都还没调整过来吧?”
“当然,我早就想好了。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跟冬树是绝对不一样的。这一点我自己最清楚了。”
“那么,你对害死冬树的事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是吗?”
“那当然。再怎么说,那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如果他肯老实待着,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不是?”
“你只是做出了与罪行相应的处罚,是吗?”
“没错。”我点头道。
“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原谅将你杀死的凶手呢?因为你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自作自受。”
“不可能。”事关自己,话就不是这么说的了。
“我就知道。”苗木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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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件事正在向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啊。”苗木捻须说道,“灰浦那小子还以为事件已经解决,放松了戒备。照这样下去,很快又会有人被杀的。”
真的吗?在如此错综复杂的状况下再次犯罪,这对凶手来说,风险未免有些大啊。
我看向窗外,只见铅灰色的天空中依旧飘扬着大片的雪花。
“看这个状况,只要天气稍微好转,他们应该就会请求警方动用直升机之类的工具救援了吧?”
“至少灰浦会提出那个建议。”
“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凶手还会继续盘算下一次犯罪吗?他应该也会暂时平息下来,等待事态好转吧。”
“有那个可能性。只是,若他们火急火燎地撤走,我可就伤脑筋了。”
“是因为很难有机会抓住凶手了吗?但那也是没有办法……”我说到一半,突然想到苗木伤脑筋的真正理由,“啊,对了。你在意的其实是自己的尸体,对吧?”
苗木在山庄中被杀,这是除了我和他之外,只有凶手才知道的事情。如果大家就这样离开了山庄,苗木的尸体大概只能继续留在谷底被大雪掩埋,直到开春才有人发现了吧。
恐怕不久之后,名侦探苗木日出男失踪一事会在警方和相关领域掀起轩然大波,但谁也不会想到,当事人的尸体竟掩埋在这个山谷里。
这样一来,苗木失踪事件就真的会陷入迷宫之中。
就算幸运女神赖在警方头上不走,让他们奇迹般地抓住了真凶,我和苗木这两个被囚禁在山庄里的G恐怕也没机会知道吧。
“如果一直被关在这里,我们就得不到有关事件的任何情报。这样一来,我就永远无法得知事件的真相,还不能离开此处半步。而最让人生气的是,这还是我自己被杀害的事件。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所以有必要趁现在设法通知灰浦警部补,告诉他苗木日出男已遭杀害,尸体被抛入积雪的山谷中。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告诉他这件事呢?你刚才不是断言说‘我们无法与现实世界的人取得联系’吗?”
“我还说过‘我们无法离开这个餐厅’呢,但结果证明我错了。”他并不抬头,而是举起左手指了指天花板,“刚才我们已经知道,我们可以穿过天花板到达楼上的图书室。这细微的情况差别让我们收集到了十分宝贵的情报,同时也让我们向事件的真相走近了一步。而且,我推理出了冬树被杀的真相。”
“然后呢?”
“或许我们还能再努力一番,把交流的问题也解决掉。”
“到底该怎么做啊?”我开始有些期待了。
苗木盘腿坐在地上,说:“我现在正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在灰浦那白痴撤退前,我得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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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