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说服了吉敷和小谷,让他们继续侦破那个不可解的绑架事件。
吉敷的脑子里装满了跟绑架事件有关的事情。绑架巨人队主力投手的孩子,莫非绑匪是想左右巨人队和阪神队比赛的胜负?如果把巨人队主力投手川口的儿子被绑架了,川口肯定心烦意乱,就是上了场也不能正常发挥。
想到这里,吉敷觉得自己做了一种没有多大意义的推测。
太没有现实性了。不过,要是真有那么一个狂热的阪神球迷,也不是百分之百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要赎金就可以理解了。
但是,这种情况需要几个必要条件。
第一,绑匪事先知道九月九号绑架川口的孩子那天,以及九月十号让我在红色公用电话之间奔跑那天,巨人队决定让主力投手川口出场。哪个投手出场属于赛场秘密,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第二,绑匪必须处于能够得到赛场秘密的某个位置。
为了确认一下这个推测的现实性。九月十二号中午十二点刚过,吉敷和小谷乘坐小田急线电车在读卖大地站下车,来到了巨人队的室内练习场。天气不太好,下着蒙蒙细雨。他们去事务所打听了一下,说投手川口要练习到下午三点。
事务所的人把他们带到了挂着绿色大网的练习场。吉敷和小谷在大网一侧通道的长凳上坐下,等着川口过来。
室内体育馆的地面是土地。窗户又高又大,采光很好,虽然下着蒙蒙细雨,体育馆内也是亮堂堂的。球棒击打练习用球的声音不绝于耳,空气中飘荡着紧张感。土地和汗水的味道,让吉敷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没等多大一会儿,事务所的职员就领着巨人队的主力投手川口过来了。川口的脖子上缠着一条黄色的毛巾,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汗。川口人高马大,身边的事务所职员只到他的肩膀。
川口走到吉敷他们面前,摘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虽然没说什么,那表情分明是在感谢警察保护和照顾了他的孩子。
“身体已经活动热了,凉下去不好吧?”吉敷关切地问。
“没关系。”川口快人快语。
“您接受了刑警的询问,今天晚上的比赛巨人队要是输了我们可对不起巨人队的球迷呀!”
“不用担心,今天晚上的比赛得延期。”
“已经决定了吗?”
“还没决定,不过肯定没法比赛了,您看这雨,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停。”川口说着坐在了吉敷身边。
“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我们想问问你儿子小宏被绑架那件事。”
“好的。”
“被绑架那天是九月九号,被要求送赎金是九月十号,对吧?”
“对。”
“那两天教练都准备安排你出场的吗?”
川口马上摇摇头:“没有。”
“九号和十号都没有吗?”
“九号属于球队移动的日子,本来就没有比赛。”
“哦。”吉敷对棒球不太了解,一支球队不能只在同一场地比赛,星期一是球队向各地球场移动的日子,本来就没有棒球比赛。
“十号星期二有比赛,我虽然在场,但按照原先的预定是小松出场。”
原来如此。那天在红色公用电话之间奔跑的时候,听到过从路边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棒球比赛现场直播,投手好像是小松。
这个结果叫吉敷垂头丧气,这距他的推测相差也太远了。
“上场的投手是早就决定了的吗?”吉敷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决定问下去。
“是的。投手的轮换顺序有明确的规定,投手知道自己哪场比赛出场,可以提前做好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准备。”
“知道这个轮换顺序的只有球队内部的人吗?”
“不只球队内部,几乎谁都知道,报纸上也刊登关于投手的轮换顺序的预测。但是临时改变出场投手的时候,只有教练和少数几个人知道。”
“十号那天晚上,没有临时改变投手的计划吗?”
“没有。”
“那天晚上你不是在球场上吗?也就是说,教练也准备让你出场的?”
“是。那天晚上的比赛很重要,我们是背水一战,绝对不能输,所以教练对我说,根据比赛进展情况,安排我出场。”
“结果呢,没有出场,是吗?”
“没有。如果出了,就是所谓的临时改变。按照轮换顺序,我应该是昨天晚上出场。”
“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十号晚上的安排属于特殊情况?”
“对。准备出场的都要坐在替补席上,所以那天晚上我按照教练的安排坐在了替补席上。”
“结果你并没有出场,那巨人队那天赢了吗?”
“托您的福,赢了。”
吉敷的脑子乱了。如果说这个绑架事件是一个狂热的阪神球迷干的,这里边矛盾就太大了。
就算是一个狂热的阪神球迷绑架了巨人队主力投手川口的孩子,为了扰乱川口,让阪神队战胜巨人队——到此为止,在逻辑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绑匪的绑架行动并没有效果,阪神队还是输了。在这种情况下,绑匪为什么不但不要赎金,还把孩子放回来了呢?按道理他应该是恼羞成怒,夺取赎金嘛。
“警察先生,您问这些干什么呀?”川口见吉敷沉默不语,便开口问道。
于是吉敷就把今天来的目的告诉了川口,问川口,绑匪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打乱巨人队的部署,以便让阪神队战胜巨人队。
“不可能。”川口马上作出了否定的回答,苦笑着说:“时代不同了。”
“怎么讲?”吉敷问。
“过去,如果一个职业棒球队里有一个特别优秀的投手,他出场那天,球队的胜败就全交到他手上了。在那个时代,您说的这些还有可能,现在不可能了。再说我也不是什么优秀得不得了的投手,而且现在也有了投手分工制度。”
“投手分工制度?”
“就是先出场投手、中转投手、抑制投手。不管是多么有名的主力投手先出场,只要表现失常,马上就会被换下来,毫不留情!”川口笑了,“当然,先出场投手早早退场,对比赛的进行是不利的,但是,只要中转投手或抑制投手发挥得好,比赛就输不了。总之,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主力投手用到底的时代了。”
原来如此。吉敷明白了。看来自己的那个推测是不成立的。
“但是,那天晚上你还是有出场的可能性吧?”吉敷不肯就此罢休。
“啊,那天有可能作为抑制投手出场。”
“也就是说,如果你精神上受到干扰,还是有可能造成球队失败?”
“可以这么说。不过那得是在我队在第八局前半局领先一分的情况下,或者是在第九局前半局平局的情况下。如果我们领先很多,或者落后很多,我出场的概率就很低了。如果打破出场顺序让我出场,就会在媒体和球迷中产生很大的骚动。要是打输了,就更不值得了,说严重点儿是输一场等于输两场,教练是不会冒这个险的。输掉比赛以后,媒体还会大肆炒作,把教练批得抬不起头来。所以,我以背水一战的姿态出场,除非是发生了某种重大变故。总之,那天晚上教练让我出场的可能性极小。如果绑匪是个球迷,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既然懂得这个道理,就不会绑架我的孩子。另外,如果绑匪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阪神队战胜巨人队,绑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除了赎金,还会给我一些其他的指令,比如,比赛的时候只许投低球,只许投内角球等。但是,关于比赛,绑匪在电话里没提一个字。”
吉敷被说服了。抬头看见川口额头上的汗已经干了,就向小谷使了个眼色,站起来对川口说:“对不起,影响你训练了。”吉敷知道了,自己的推测是站不住脚的。
“哪里,您太客气了。”川口说。
“川口先生,你说,绑匪为什么突然不要赎金了呢?”吉敷想听听川口的意见。
川口抬起头看着半空想了想:“这个嘛,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