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认为,是我杀了我妻子的?”
紧张得鸦雀无声的气氛中,志贺村长的愤怒,化作颤抖的声音,彻底爆发了出来。
在昏暗的派出所里屋,以矶川警部为首,大批警察团团包围住志贺村长,尽管村长依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却也无法掩饰住惊疑与惧怕,脸颊上的肌肉,不住地颤动着。
派出所内外,充斥着一种堪称猛烈的紧张氛围。
“不……不……不!”
矶川警部抬起他那浑圆得有如婴儿的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先别急着下结论。到目前为止,我们对整个案件的认识,都跟一张白纸似的,正在为不知该从何下手而发愁。因此,我们才会希望,找和被害者关系最为亲近的您,向您打听一些情况……刚才木村说话,的确是有些过分,还请您别介意……希望您作为村长,能尽力协助我们,尽早把案件解决……”
“嗯……矶川警部,要是像您一样好好说,那我也能理解,但是,要像他那样,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作凶手看待……实在让人难以忍耐。那么,您都想问些什么呢?……”
“首先,您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您太太失踪的?”
“应该是在邻村举办祭典的那天夜里吧。十二点左右,我回到家里一看,我还以为她是离家出走了。”
“您为何会如此认为呢?”
“家里的柜子,被她翻得乱七八糟,所有的现金,都被她拿走了。看到这种状况,还有哪个白痴,看不出来她是离家出走?”
“可是,记得在我第一次问起,您太太的情况时,您当时说,她到大阪去了啊。”
村长蛮横地瞪了一眼矶川警部。
“对,当时我就是这么猜测的。我妻子在大阪有个姐姐,我还以为她是跑去,找她姐姐了。可是……”
“可是什么?……”
“十月四号的早上,我给她姐姐寄了一封信,询问了一下情况。今天早上——也就是八号的早上,我收到了她姐姐的回信,说她根本就没有去那里。我这才渐渐开始不安。除了那里,她也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了。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被人杀了……”
说着,村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对了,我们还想再详细询问一下,您三号晚上的行动。这么做,并不是在怀疑您,但这种事情,必须保证万无一失。”矶川警部斜眼觑着村长问,“我听人说,三号晚上,您本来准备喝个不醉不休的,但到了十一点半左右,您却又完全不顾邻村村长的挽留,忽然跑了回来。而且,听说您当时,连脸色都变了……”
村长又瞪了矶川警部一眼,说道:“遇上那种事,任谁脸色都会变的吧?”
说完,他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到了警部面前的桌上。警部摊开纸,金田一耕助凑到警部身旁,看了看那张劣质信纸上的拙劣字迹。信里说:
町内说的只有丈夫不知情,指的就是你。连自己老婆偷了汉子,你都不知道,还整天在外面以村长自居,简直就是愚蠢到家了。你知不知道?今晚你的老婆,也趁着你不在家,把野男人拽到家里来偸情呢。白痴村长大人。
矶川警部和金田一耕助一愣,彼此互相对望了一眼。
“您是从哪儿……”
“我在邻村喝酒、看表演的时候,无意间伸手往兜里一摸,就摸出这纸条来了。我这人平日根本就不大在意,那些无聊的中伤,但这纸上却说,她今晚也把野男人叫到了家里,想必一定是有些根据的。身为村长,我绝对不能任由妻子,这么胡作非为。当时我也顾不上其他了,回到家里,准备看个究竟……”
“结果却发现,您太太根本就不在家里……是吧?”金田一耕助插嘴道。
村长用不耐烦的眼神,瞪了一眼金田一耕助的一头乱发,接着又说:“对……她根本就不在家里。而且,平日穿的衣服,也被她乱扔在地上,家里的钱也全都不见了。当时我还以为,她是跟着情夫私奔了,但到了第二天,我没有发现村里,少了哪个男的。之后,我就给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个大阪的姐姐写了信……”
“贵府上有佣人吗?”
“有个女佣,但三号晚上,也去参加邻村的祭典了。我妻子是大城市里的人,对村里的祭典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所以,她就派女佣代替她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估计当时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偷偷跑去见情夫吧。结果后来,又发生了由纪子那档子事,事情越闹越大,所以,我妻子的事情,就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了。”
“也不必非得暂时先放一放不可啊。您太太的事,也还有其他办法可想啊。”
一名刑警自言自语般地,喃喃说道。村长愤然地瞪了那刑警一眼。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让我想什么办法?我总不能见一个男的,就逮住问他:混蛋,是不是跟我妻子有染吧?……我还得保住我这个做村长的颜面呢。妻子跑了,我就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但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被人杀了。”
“对了,村长先生,您能不能大致猜测一下,您太太的情夫,到底是谁呢?”
村长再次瞪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我猜不出来……不,即便能够稍作猜测,我也不能毫无证据地轻易乱说。虽然我不淸楚你是什么人……”
金田一耕助急忙低头:“既然如此,矶川警部,就由您来出面询问吧。关于村长先生,之前是否觉察到,太太红杏出墙的事……”
“没有。要是之前就觉察到,我也不会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狼狈成那副德行了。”
“啊……谢谢您能够直接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您这位之前毫不知情的丈夫,在看到这封信之后,应该也想到什么了吧。”
“嗯,不能说没有想到。秋子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看她表面上老老实实,但其实,她的骨子里骚着呢。”
“骚……此话怎讲?”
“这事你叫我怎么说出口?……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村长朗声大笑了起来0但他的笑声里,却隐隐藏着一丝空虚的感觉。
“呃,是我失礼了。”金田一耕助再次慌忙低下了乱蓬蓬的头,“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您能大致猜测一下,这信是谁写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调查这些事情,可是你们这些人的职责。平日里收取国民那么高的税金,都是拿去干什么用的啊?”
说完,志贺恭平猛地站起身来,不等矶川警部开口说话,便径自走出了屋。此人给人的感觉,实在粗魯无礼。
“可恶,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啊!……”矶川警部不快地咂了咂嘴。
“我说警部,会不会就是他,下手杀的人呢?……您看,得知老婆与人通奸……”
“可是啊,木村,那由纪子那边的情况,又该如何呢?村长他为什么,非要杀由纪子不可?”
“警部,这可是两起案件啊。就是因为您总觉得,这是一人所为,才紐情况变得如此复杂的。”
“不管怎么说,木村,如果村长太太,真的与人私通,就必定有个情夫存在。请你仔细调査一下,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吧。”
这时,K地派来运送尸体的车辆,再次来到了派出所外,而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部,也再次坐上车,离开了村子。
这已是他们两人,接连两天与尸体同乘一辆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