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达200年的不断移民,火星上仍严重缺乏生命赖以生存的空气。从移民的事发生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火星上都严格执行着损害绿色的植物处以死刑的法律。尽管法律如此严厉,但火星上没有一块“禁入草地”的标志牌。大家都知道,一旦步入草地,都将被立即处死。就连爱花的女人摘一片花瓣,也将被无情地处死。200年来,人们对绿色植物的崇敬,渐渐演化为一种宗教崇拜。
福伊尔亦知道火星上有这条法律。他一到火星浮沙机场,就直接跃飞到通向圣米歇尔大教堂的起降点。从这个起降点到圣米歇尔大教堂还有四分之一英里的路程。这一段路没有起降点,只有*步行,沿着一条通向圣米歇尔的小径走去。
法国海岸边有一座圣米歇尔山,这座大山犹如一座擎天柱屹立在海边。火星上的圣米歌尔是一座教堂,一处圣地。它坐落在一个山顶上,教堂的尖顶直指苍天。法国的圣米歇尔山为海潮所包围,火星的圣米歇尔教堂四周都是翻滚的绿浪。这两个圣米歇尔都是堡垒,只是法国的圣米歇尔在宗教被废除前是人类信念的堡垒,而火星上的圣米歇尔则是思维电讯发射中心。这个中心的主人是火星上唯一的全能发射人西古德·麦格斯曼。
他一边向圣米歇尔教堂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剩下最后一道保护西古德·麦格斯曼的防线了。先是太阳系,又来个戒严令,还有达根汉与普莱斯坦的联盟,最后剩下这个堡垒和这个西古德的警卫线……”想到这儿,他哈哈大笑。“还有第6个,那就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这家伙是贪婪狂,我已给了他1OO万元……西古德三世?四世……?”
他用伪造的身份证顺利通过了圣米歇尔教堂前的迷宫。
他想就这么一道道关往里闯,但又想前后都有追兵,时间太紧,不能冒这个险。于是打开加速器,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圣米歇尔教堂的后花园。里面有一间茅舍,他飞了进去。他发现这里是一间育婴室,有3个保姆安闲地坐在安乐椅中,一边摇晃着,一边在打毛衣。他来到她们身后,片刻间给她们注射了定身药。他关掉了加速器,走过去看了看正在玩电动火车的老孩子。
“你好,西古德,”他向那孩子招呼。
孩子突然大哭。
“别哭,你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一个长着坏脸的坏蛋。”西古德嘴没有动,但福伊尔清晰地听到了西古德的声音,原来西古德的思维信号机已开始工作。
“西古德,我是你的朋友。”
“不,你不是。你想让我干坏事。”
“我真是你的朋友。瞧,我还知道有不少大个子借你的名在干坏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看着我就明白了。”
“你要伤害他。你……你要让我去告诉他。”
“伤害谁?告诉谁?”
“船长,斯……斯科……”福伊尔听他的思维信号中断,看见他在大哭。“你走,你坏,你满脑子都是坏水,起火的人……”
“西古德,跟我走。”
“不。保姆!保姆!”
“住嘴!小畜牲!”
福伊尔一把抓住西古德,“西古德,让你长点见识,明白吗?”
西古德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号啕大哭。
“不许哭!我们快去斯科普西殖民地。如果你听我的话,照我说的去做,我会把你安全地带回来,还给你糖果吃,他们给你什么我也会给你什么。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揍个半死。”
“不,你不会……你不会。我是西古德·麦格斯曼。我是全能的思维信号发射人。你不敢。”
“宝贝,我是格列·福伊尔,太阳系的头号敌人。我在追踪一个人,追了一年,现在只差一步就要抓到了。我是提着脑袋在冒险。我需要你,需要你帮我走完最后一步,逮住那个婊子养……宝贝,我是格列·福伊尔,目前还没有福伊尔不敢做的事。”
西古德惊恐万分,他没有回答福伊尔的话,而是向四周发送恐怖的信号,这些信号迅速传到火星的每一个角落。福伊尔大惊失色,立即死死地抓住他,带着他出了茅舍,然后迅速升空。
火星的斯科普西人原为白俄罗斯人,他们的祖先认为性是万恶之源,但现代的斯科普西人则认为万恶之首当属激情或七情六欲。他们的祖先用自己割去自己的生殖器的残酷办法来根除万恶,而现代的斯科普西人则采用更加残酷的方法来实现这一目的。他们让那些花了巨款加入斯科普西人行列的人心甘情愿地走上手术台,任由他们切除全身的感觉神经系统,使自已成为一具没有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且无说话发声能力的生物。
他们一加入这个王国,先被人领着去看一下自己将度过余生的雅致的象牙般的小穴。一旦他们动了手术,他们将被送进自己的象牙穴,但实际上他们被送进一个大墓穴中,里面排列着一块块的石板,他们将一个个被安置在石板上,每天有一个女人喂他们一次食。余下的时间则独自坐着,没人照看他们,保护他们,更没人与他们做爱。
一进入墓穴,福伊尔就见到了眼前的景象,忍不住骂了一句:“简直是一群活僵尸!”
他关掉了加速器,放下了西古德,打开了眼睛内的视网膜灯,仔细看了看漆黑的墓穴。墓穴外面是正午时刻,但墓穴里面则是永恒的夜。福伊尔听见此时西古德仍在向外发射思维信号,表示告急。不禁大怒。他猛推了西古德一把:“住嘴,你可别把这些活死人给吵醒。好,现在你给我把林赛·乔伊斯找出来。”
西古德没有回答,他仍在向外告急:“十万火急!一个名叫格列·福伊尔的人绑架了西古德。此人亦称谷神星的福米尔,太阳系的头号敌人。速报冲锋队,通知中央情报局。十万火急!”
“住嘴!”福伊尔怒骂。
“他们有病……全都有病……头里有虫。”
“我知道,走吧,我们去找。快,麻烦的事就要来了。”
他们沿着迷宫式的墓道往里走。两边从上到下全是厚厚的石板,一层一层的。那些面无血色的僵尸像学和尚打坐那样,动也不动地坐在各自的石板上。整个墓穴内充满了活僵尸的臭气。西古德一边走一边哭,同时还挣扎着想从福伊尔的手中逃掉。福伊尔时刻不敢放松地抓着西古德的手。
“约翰逊、赖特、基利、格拉芙、纳斯特罗、安德伍德……我的天,这儿有好几千……”他一个个地看着石板上刻着的名字。“西古德,给我把林赛·乔伊斯找出来,我可没时间一个个地找。里加尔、科恩、布雷迪、文森特……这……”
福伊尔惊恐地倒退了一步。他面前的一个僵尸双手掩面,左右晃动、抽搐。他看了一下四周,其他僵尸也都在抽搐。他意识到是西古德不停发射的告急信号打搅了这些僵尸,他们知道了恐怖就在眼前,所以都不安地扭动起来。
“快停下,”福伊尔气得搧了西古德一巴掌。“给我停下,快找林赛·乔伊斯。找到了我们就出去。快找!”
“在里面,”西古德哭着告诉他。“一直往前走,大概再过七、八个架子就到了。我要回家,我不舒服。我……”
福伊尔不顾一切地拖着西古德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看着石板上的名字。最后在一块石板前停住,石板上写的是:“林赛·乔伊斯。九重花。维纳斯。”
他终于来到了他的死敌,那个策划他死亡的罪魁,那个残害了600条无辜生命的刽子手面前。但他绝没有料到,他花了6个月的时间,费尽心机准备了手术室来折磨的人竟然是个女人。“伏尔加”号上的原指挥官居然是个女人。
他惊呆了。他知道,在他寻找“伏尔加”的6个月中,大多数女人是被关在她们的闺房里的。尽管也有不少女人化装成男人投身外面的世界,但他绝没料到一个女人会在商界里扮成男人,爬上如此高的地位。
“就是这个女人?”他愤怒地狂叫,“这就是林赛·乔伊斯?是离开了‘伏尔加’号的林赛·乔伊斯?你问她。”
“我不知道‘伏尔号’号的事。”
“你问她!”
“我不……她……她最喜欢给别人下命令。”
“她是船长?”
“我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些什么。她的体内出了毛病,黑乎乎的。我要回家。”
“你问她,她是不是‘伏尔加’号上的船长?”
“请……请别再让我向她发射思维信号了。真难受,我不喜欢她。”
“你告诉她,我就是她2436年9月16日她不愿救的人。我找了她很长时间,今天终于找到她。告诉她,我也要让她像对待我那样死去。对她说!”福伊尔发狂地摇着西古德。“你说,让她知道我的话,别以为把自己变成斯科普西人就能躲过惩罚了。告诉她,我要杀了她。对她说!”
“我……我听不懂。”
“告诉她,我要让她慢慢地死。我在我的小飞船里给她准备了一间特等舱,我已改装了,像‘诺曼’号的一样。她下令让我死,我也要让她在太空慢慢地死。”
“她……她……没下这个命令。”
“什么?”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没有下令杀我?”
“我害怕,我不向她发信号了。”
“发,继续发,你这个狗娘养的。要不然我就活撕了你。她在对你说什么?”
西古德放声大哭,乔伊斯则在痛苦地扭动身体。福伊尔见状怒吼道:“告诉她,让她回答我。我的上帝,火星干吗要让一个毛孩子充当发射器。西古德,听我说,你问她,她有没有下令杀害无辜的难民?”
“不,不。”
“怎么回事?是她没下令还是你不愿问?”
“她没下令。”
“那么是不是她下令扔下‘诺曼’号不管的?”
“她在抽筋,她不舒服,请别说了。保姆!我要回家。”
“是她下令不理睬‘诺曼’号的吗?”
“不是。”
“不是她!”
“不是,带我回家吧。”
“你问她,是谁下的令?”
“我要我的保姆。”
“你问她,是谁对她下的命令。她是‘伏尔加’号的船长,她不下令,必然有人给她下令。你问她,这个人是谁?”
“我要我的保姆。”
“问她。”
“不,不。我害怕。她不舒服。她坏,我听不懂她的话。我要我的保姆,我要回家。”
西古德在尖叫,在颤抖。福伊尔则气得不停地喊叫,墓穴内轰鸣着他的声音。正当他大怒地伸手去抓西古德时,墓穴内突然出现一个耀眼的火球。福伊尔定神一看,又是那个身上会起火的影子,墓穴内的光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火光。这个人已站在乔伊斯的石板前,挡住了福伊尔。福伊尔看见那人两只冒火花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林赛·乔伊斯。
这时那人张开丁老虎一样的大嘴,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同时说道:“她也知道什么叫受难。”
“你是什么人?”福伊尔轻声问他。
那人皱了皱眉,说道:“你的眼睛太亮了,把光弄暗一些。”
福伊尔向那人走近一步,那人顿时用手捂住耳朵,“太响了,你的声音太响。别出那么大声!”
“你是不是我的引路天使?”
“嘘!再这样我的眼睛就要瞎了。”突然,他又哈哈大笑道:“快听地说,她在尖叫、乞求,说她不想死。她不想被人伤害。你快听她说啊。”
福伊尔浑身在颤抖。
“她在告诉我是谁下的命令。你听不见?我忘了对你说,应该用你的眼睛听。她在说是奥利维亚下的令,是奥利维亚·普莱斯坦小姐下令抛弃‘诺曼’号的。”
“什么?”
“她说是奥利维亚下的令,”那人说完顿时就诮失了。墓穴里又成了漆黑的世界。
福伊尔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他喘着粗气,喃喃道:“奥利维亚,不。我在盲目地瞎闯!不,绝不是奥利维亚。我……”
他感到有一只手伸向他,不禁下意识地叫道:“杰斯吗?”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那是西古德的手。同时也听到了西古德的哭声,他抱起了西古德。
“我难过,”西古德在他耳边说。
“我也难过,孩子。”
“我要回家。”
“我这就带你回家,”他抱着西古德,摸着黑顺原路往回走。
“活僵尸,”他自言自语道,接着又补上一句,“我也跟他们一个样。”
他找到了通往上面修道院的石阶。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走到一半时,上面有光线射进墓穴。他以为那是黎明的光,但旋即意识到那是上面修道院内的灯光。脑子一清醒,耳朵也听到了上面的人的走动声和传令声。他站住脚,定了定神。
“西古德,”他轻声地问怀里的孩子。“我们头顶上是什么人?”
“士兵。”
“士兵?什么士兵?”
“冲锋队的士兵,”西古德原先哭丧的脸上突然露出得意的神色。“啊,他们是来救我的。他们来救我,把我送回保姆身边。”他接着大声喊叫起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随着他的喊声,上面一阵大乱。福伊尔立即打开加速器。
像一股旋风飞出了墓穴。上面是一块绿色的草坪,四周是富丽堂皇的圆拱形教堂建筑。草坪的中央有一棵巨大的黎巴嫩杉树。教堂四周的走廊上站满了冲锋队员。福伊尔在这儿找到了他真正的对手。那些人见他像旋风一样飞跃,也纷纷打开了加速器。他们全都具有比常人快5倍的行动加速装置。
但此时福伊尔不能跃飞,他怀里抱着西古德。这一点点份量已使他无法超过冲锋队员的速度。他利用对方不敢伤害西古德的心理,抱着西古德向一个冲锋队员冲过去。对方见他直撞过来,立即闪开。福伊尔与对方都清楚,在这种速度下,若两人相撞的话,谁都别想活。
福伊尔利用这个办法突破了冲锋队员的包围,进入教堂大厅,穿过大门口的迷宫,来到门外的起降点。到了那儿之后,他关掉了加速器,然后跃飞至半英里外的机场。此时这个机场上也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冲锋队员。每一个发射井边都有警卫把守,就连他的那艘小飞船边也站了警卫。
不到一秒钟,后面追赶的冲锋从员也到达了机场。他绝望地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冲锋队员,最难办的是那些冲锋队员也能像他那样加速。要想从他们的包围中逃走是根本不可能的。
正当他走头无路时,奇迹出现了,刚刚袭击完地球的外太空卫星总部的炸弹开始落在火星上。
地球上发生的一幕在火星上再现。他看到天空中出现截击防御网,将一部分炸弹击毁在空中,但仍有不少落到火星地面,地平线处传来阵阵爆炸声和耀眼的白灼光。不过,这次还有与袭击地球不同的地方,地球受袭击时全是地爆,而这一次外太空卫星总部用了地爆和空爆结合的办法。福伊尔看见原子弹在太空爆炸,摧毁了火星的卫星。
就在那些冲锋队员为此景象发愣时,福伊尔抓住机会打开了加速器,飞速穿过冲锋队员组成的人墙,来到自己的飞船边。乘警卫布知所措的当儿,将西古德往空中一抛,然后钻进飞船,关上舱门。
这时他的加速器仍然开着。他直接冲向控制室,按下了起飞键。飞船立即以10个重力加速度的速度飞离火星。
他情急之中忘了系上安全带,直到飞船飞离火星,他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推力将他推离驾驶座他才意识到这一点,但为时已晚。他被这股推力推着撞向后舱板。他伸出手,拼命地顶住后舱板,但强大的推力仍将他挤得全身贴在舱板上。他想用舌头关掉体内的加速器,但头已被推得无法动,舌头也失去了控制。他听到飞船外面有爆炸声,知道那是火星的冲锋队在向他开火,但他的飞船速度太快,那些炸弹已够不着他。
当飞船接近黑色的太空时,他渐渐失去知觉。他拼命想控制住自己,可惜没用,他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随后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