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
智仙肃目盯着来人远去,随后奔出数名侍兵折身随后,方知他的确地位极高。
她久居守界宫,自然不明这大都督是什么,抬头眺望似是问及金夕。
我也不知!
金夕感识而发,司马懿曾是大都督,不过时隔三百多年,不知眼下大都督是何等人物。
眼下大都督名杨忠,字揜于,年三十五,任魏国云州刺史,身兼大都督,掌管魏国部分军权。夫人名讳为苦桃,出身贫寒,不过杨忠也曾落魄流浪,其时得到苦桃救助,两人不离不弃结为夫妻,后杨忠飞黄腾达,夫人随军而行。
如今苦桃有孕九月有余,杨忠特意返回故乡寻找适合的寺庙等生,不知不觉看中般若寺,先是对仙儿的怯弱感到失望,不料又被智仙的禅意吸引,就此决定般若寺等生。
唯令智仙陪护!
次日,智仙如实告知方丈都督之意。
“你可是扫院弟子?”
方丈端坐蒲台,白须微挑,抬手捋向长长白须,闻听智仙告知,细细打量方才发问。
“是,师父,扫院五年。”
智仙稍稍躬身,低声而答。
“禅佛无妄言,你可知乱语之惩?”
方丈不相信大都督能携夫人前来等生,也不相信能道给一个扫院弟子听,更不相信都督大人能将等生之事托付给扫院子的女尼,开始怀疑眼前女弟子是在妄言,其惩就是逐出般若寺,连扫地的差事都给夺去。
骂他!
金夕立即不满,感识而言,让智仙大大地骂方丈一句,反正身后有大都督撑腰。
智仙忽然一震险些笑出,她本识不是出家人,身子才是出家人,即使全是出家人也受不住这来的感识之语,立即正色道:
“师父,若认为弟子妄言,何须追问乱言之惩?如若未定妄言,师父岂不成了妄言?”
呼!
方丈秉袍而起,惊异地盯着智仙,半晌没有出话。
这比骂他还震撼,在没有确定弟子妄言之前而责问妄言才是大大的妄言,这完全是大师觉法的领悟口气,而他也是觉法的徒弟,踌躇片刻继而再问:
“你可有法号?”
智仙轻答:“回师父,弟子弱名智仙。”
“智仙,智仙……”
方丈仔细品味着这个名号,终究是没有在记忆中寻到,方才轻轻吁气回坐下来,“你有此等禅心为何从事扫院之责?”
眼拙!
金夕道。
智仙听见金夕在那里唠叨,几乎支撑不住几欲喷发的笑意,双手立即背向身后狠狠捏在一起,极力镇静地答道:
“扫院亦是禅为,日日而清扫吾心,世间恐怕有人终生也除之不净。”
方丈逐渐地面露喜色,不过还是不信智仙话语。
“方丈,方丈,”忽然奔进一个僧,眉清目秀,只是身材有些瘦,最为显眼的则是左侧耳垂竟然比右侧大些,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便是初见仙儿的善信,瞧见智仙在此也是一怔,立即悄声道,“快去扫院,有高贵施主前来,别挨骂,”随后高声禀报,“方丈,都督大人的车马停在寺外……”
啊!
方丈张扬双手再次惊慌而起,猛然张大嘴巴,颌下长须剧烈抖动,“快,快,率所有弟子出寺迎接,万不可怠慢都督!”
杨忠故居就是弘农华阴,博学多才,发达后不忘本土之人,多有帮助,更是对般若寺照顾有加,多次筹资号人维建,所有僧尼都甚是尊崇,只是兵事连连少有回归。
方丈不敢打扰进香的施主,只好由侧门奔出,般若寺近百名男女僧尼呼呼啦啦尾随其后,冲入长阶,浩浩荡荡赶往迎接都督。
青阶尽头,一仗兵马就地停留。
杨忠没有让任何兵将跟随,只有两个侍女随在身后,他则搀扶着孕身夫人苦桃虔诚地一步步迈上来,三阶一停,六阶一礼,九阶一拜。
“夫人,慢些,心身子。”
杨忠虽是军前勇将,此刻的活计却不比杀敌,一刻也舍不得夫人用力,却又不敢弄疼夫人。
“夫君,无妨,佛前无身伤,我自己行走便是。”
苦桃甜甜地侧脸盯着杨忠。
“都督!”
方丈急急赶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苍老面庞层层落汗,身后弟子立即哗啦分列两旁,撑手施礼,恭敬地迎接大都督。
杨忠丝毫没有追究方丈迟来之意,而是低声问道:“智仙神尼可在?”
所有弟子都是面露惊慌,因为他们从未听寺中有这样一个女尼,唯恐都督夫人不再进入般若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善信,”方丈立即转向那个禀报的僧,频频示意,“快去请来智仙,我的寺堂内。”
“啊?”
僧善信张嘴惊恐,立即明白那个扫地丫头就是智仙,急忙翻身向山上跑去,嘴里却不停嘀咕着:
“我早就看出她绝非一般弟子,乃是藏于般若寺的神尼。”
浑然忘记刚刚还驱使智仙去扫地。
不刻,善信仿佛英雄般慢悠悠从寺门中踱步而出,脸上洋溢着从未见过的自信和喜悦,甚至稍稍抬手想挥动一下,终在百余双惊愕的眼神中本分下来,再次单掌施礼闪在一旁。
顶阶尽头,扫地之尼现身。
依旧宽大的佛跑却呈出笔挺的身子,面色晴朗神色清澈,一步步迈下台阶,丝毫不再顾及周围彷徨和迷惑,缓缓抬离右臂立掌胸前,向着凡界大善踱步前行。
“她……”
有人不知如何惊问。
“她是谁?”
忽略仙儿的弟子悄问。
“智仙?”
不明真相的弟子诧问。
智仙轻抬左臂递给都督夫人,“施主,贫尼智仙前来迎候夫人!”
“信女苦桃叨扰神尼了。”
夫人轻搭臂,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脚下顿感轻飘一般,不禁再次探向智仙,略有浮肿的面颊泛起浓浓的笑意。
自此,般若寺被一分为二,半面留给香客参禅拜佛,另一半直接留于都督夫人等生,所有弟子眉开眼笑,整个寺院仿佛迎来皇帝一般。
“侍奉夫人等生可是善事?”
智仙终于闲暇下来,逃进刚刚拥有的禅房抬头问道。
她知道此刻的金夕依然在二界华阴山巅施布着传神术,旁边有着焦急观望的冰婉儿,若是不能成就十三年的大善,她自身感念将在凡界消失,元身也将同时散飞。
金夕也定然受到罚,身为第一尊携传神术而逃,枉自施法而不成。
───只要你存在着,就是大善!
金夕意念发声,能够瞧见鸾儿依靠着凡界女子移动,能够听见鸾儿道出话语,的确是大善。
智仙忽然映泪。
───出家人也允许哭吗?
金夕莫名其妙。
智仙破涕为笑,慌忙拭去眼泪,不满地答道:“觉法大师曾言,若能令世人永笑,吾身宁愿长哭!”
她忽然不闻金夕之音,声问道:“你可知谁是觉法大师?”
───关我甚事!
智仙哑口。
她开始围在夫人身前,不断地讲述佛禅之念,解释着诸多不解,尽量令夫人存有快活清明之心,等待顺利璋瓦之喜。
无论是否为大善,既然金夕有指令,当然乐此不彼。
“不想神尼年纪,竟然精通甚多!”
夫人惊喜夸赞,更是舍不得智仙离开身边,普好佛,谁人不求大禅。
智仙答:“夫人过赞了。”
“唤我苦桃便是。”夫人虔诚道。
转眼到了六月十三,善信忽然来访,“智仙,今日有法事,师父要你也参加。”
“果真?”
智仙想起仙儿一直以来的盼望,脱口而出。
“当然!”
善信异常兴奋,这表明智仙正式载入般若寺册薄,成为正式入册弟子,以后再也不用扫地了,而且位列建寺元老之位。
事实上,自从接进来都督夫妻,所有弟子都开始抢着清扫寺院,早已没了智仙地位。
───不可离开夫人身边!金夕忽然想起三年前四方尊震鸣就是今日。
智仙稍有停顿,还是随着善信前往,那是仙儿时候就有的心愿,可是无论如何哀求觉法,都没有被正是收为弟子,长言你心如玉,不可雕琢。
无人知晓,觉法始终将仙儿内心的禅意压制无踪,正是等候着雕琢者的到来。
“这位便是智仙?”
一位红袍老僧在方丈身边侧目探来,脸上发出轻蔑表情,此时的方丈面如土色呆坐不言,俨然是与这位高僧结束法事之后对禅败阵,无奈请来智仙抵挡一番。
“贫尼正是。”
智仙施佛礼而拜。
“贵寺方丈不智,已无法对禅而言,尼却敢称智仙?”老僧讥讽。
───去你……金夕略怒,忽又发念:速速赶走他!
智仙淡淡一笑,启唇而言,“僧师所言差矣,不言绝非不智,莫非下哑口施主皆是愚人吗?”她抬手指向座后佛像,“佛祖总是不言,何尝不是大智?若言高峰之下必有巨岩,那又敢问高僧,祖上又是哪方神僧?若言贫尼不配智仙,高僧咄咄之光又何以称智,且问下幼婴毫无知觉,吾禅家又如何称呼,般若寺可是一直将他们当做施主呢……”
再言,再对。
世上焉有人能对得过觉法的高徒?
不久,老僧汗下,终现尊崇之色,惭愧告退。
“智仙,你便代师父行般若寺之礼,送一送高僧吧!”方丈发言。
旁边的善信更是大喜,立即随着智仙赶往山下送别来访僧人。
不想,变故果真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