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祁拽着她一路大步的朝楼上走去,一脚踹开卧室的房门,直接便将她抵在了门板上,眼中满是喷薄而出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我以为经历过白苓的事情后,你至少会有一些良心,结果我发现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白芷跟你无冤无仇,你对她居然也下得了手!”
宋清歌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安静的看着他问:“你真的觉得是我让她那样做的吗?”
战祁看了她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还有别人。当时在厨房里的人只有你和小七,而且你自己也承认过,是你让她负责切菜的。”
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对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可悲,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跟了他那么多年,爱了他那么多年,到最后却敌不过一个才认识两三天的女人。
战祁微微一愣,看着她悲哀的眼睛,不由得转移开了视线,“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可你当时没有在场,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让她做的呢?”
她的质问让战祁无言以对,沉默半晌,转过身,抬手搭上了门把,“你先不要下楼了,就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下去。”
他说完便拧开门把准备离开,身后的宋清歌忽然开口大声道:“战祁,我们分开吧!”
他的脚步猛然一顿,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回过头死死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他说的那样咬牙切齿,仿佛她如果真的有胆敢重复一遍,他就会立刻扑上来咬住她的血脉,直接要了她的命一样。
可这次宋清歌的语气却格外坚决,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又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分开,我要离开你!”
其实不该说分开的,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的两个人,又谈什么分开与否。
她觉得很累,这样每天无休止的猜忌和争吵让她身心俱疲,她已经没有再多的真心去让他糟践,早点离开,对他们两个都好。
战祁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用那样坚定不移的语气。
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能要挟她的把柄,良久之后才有些情急的说:“那知了呢?你的女儿你也不管了?”
“知了也是你的女儿,你承认过的。”她顿了顿,像是提醒他一样,又补充了一句,“你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承认了她的身份,作为父亲,你要对她负责到底。孩子我给你留下,请你像你承诺的那样,为她做换肾手术。”
战祁心里满是愤懑,咬牙道:“你要是敢走,就别指望我给她做手术!”
他以为他撂下这样的狠话,她多少会动容一些,就像以前那样,哭着求他不要这样。
可这一次他却想错了,宋清歌的情绪非但没有一点失控,反倒是淡定无比的笑了笑,“随便,反正那也是你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如果真的那么狠心,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到见死不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战祁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这个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就连她最珍视的孩子竟然都留不住她了。
他到现在才猛然惊觉,他唯一能拿捏她的似乎也就只有孩子,当她连孩子都能放下的时候,他再也拿不出任何能留下她的东西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用自己或者是她对他的爱,或许还能把她捆绑在身边,可现在,他已经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个本事了。
他忽然就有些束手无策,看着面前执意要走的女人,咬了咬牙,终是甩出了一句,“你休想!”
好像只要他这么说,她就没有一点离开的机会了一样。
战祁转身摔门离开了,宋清歌站在卧室里,看着门板重重的颤了两下之后归于平静,嘴角却兀自扯出了一个笑。
她原本以为提出离开会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结果当她真的说出来了,她才发现这些原来并没有她想象之中那么困难。人被捆绑的最大原因就是贪恋,当她什么贪恋都没有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也就说放就放了。
战祁下了楼才发现战毅他们几个人已经来了,此时都聚在客厅里聊天,战峥和战嵘依旧在一旁戏弄小七,战毅则和白芷聊得热火朝天,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白芷立刻掩着嘴轻轻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他忽然就有些奇怪,白芷和战毅见的次数少之又少,两人却这么聊得来,真的是件挺神奇的事。
见他从楼上下来,战毅立刻起身朝他走过来,拉着他到一旁的阳台上,笑得有些坏,“哥,我刚刚已经帮你试探过那个白芷了,我觉得她人挺好,挺温柔也挺会来事儿的,跟她在一起聊天还挺轻松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她收入囊中?”
战祁朝着沙发上的那个女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对她没兴趣。”
“别介啊,我刚刚跟她聊天的时候感觉她对你也挺有好感的。这不是正好吗,反正你那么喜欢白苓,她又跟白苓长得一模一样,你不如就跟她在一起呗。”
战祁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烦不烦!”
“诶,哥,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总不至于后半辈子要守着宋清歌那个仇人过日子吧?”
说起宋清歌,战祁便抿着唇没有说话,战毅见状立刻蹙眉道:“你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哥,你可得想清楚,宋擎天害了景叔,宋清歌又害了白苓,她身上背负了多少血债,你就能放下过去那些仇恨?而且别怪我说话直,宋清歌那个女人,平日里看上去不哼不哈的,谁知道她心里想了些什么,搞不好一肚子坏水等着你。过去那五年,你对她那么狠,你能保证她完全不跟你计较?我刚刚听说白芷对辣椒过敏,那个女人居然还让她去切辣椒。她一直觉得是你害了宋擎天,你当心她哪天夜里就拿刀子把你给捅了!”
虽然战祁知道战毅向来有些口不择言的毛病,但他说的也确实不无道理。
他和宋清歌之间仇恨深重,就像他过去心里也有过让她一死了之的邪念一样,她心里也是恨他的,就没想过让他也死吗?
他忽然觉得头很疼,一把推开战毅,烦躁不堪地说道:“你现在别跟我说这些,烦!”
他转身向外走去,战毅站在他背后,又语重心长的追了一句,“大哥,过去你和白苓是怎么样的,我们都是一路看过来的。那个时候她后妈不让你们在一起,骂你是战门出来的小流氓,她为了你和她后妈据理力争,被打的下不了床。后来她又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陪在你身边,这样的女人,有几个能做到?别说我对宋清歌有偏见,但我真不觉得她能为你做到这个份儿上!”
战祁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事实上宋清歌能对他做到什么份儿上,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个女人就总是不停的追着他,眼巴巴的望着他,说喜欢他,爱他,可是做出过什么实际行动吗?
他抿了抿唇,心思忽然有些发沉,实际行动好像也是有,比如为了除掉白苓这个情敌,不惜害死了她。
战祁只觉得心乱如麻,恰好此时餐厅里传出了小七叫他们出来吃饭的声音,他便扭头向餐厅走去。
宋清歌自然也下了楼,只是她刚一下来,坐在餐桌前的战毅就冷笑了一声,“宋大小姐真是千金贵体,吃个饭还得人三催四请的,排场这么大,干脆叫人给你端楼上去吃得了。”
他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女人,或许是宋清歌那种殷切的眼神和冯知遇太像了,所以他对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害了白苓,战祁这么多年也不会被折磨的这么痛苦,或许早就和白苓结婚生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宋清歌就是毁了战祁人生的罪魁祸首。
战毅这种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宋清歌早就已经学会了熟视无睹,面无表情的走上去坐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好和白芷坐在了一起。
或许是出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愧疚,白芷加了一个小鸡腿放在她碗里,小小声的说:“宋姐,你别生气,这个鸡腿是最有营养的,你尝一尝。”
她刚说完,宋清歌便将那个鸡腿加起来放到了一边的空碗里,不带情绪的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肉。”
她没有说谎,小时候的她向来矫情,吃饭的时候从来都不喜欢手上沾满酱汁黏糊糊的感觉。那个时候宋擎天宠着她,每次都会亲自给她把肉撕开放在碗里。她从小都是这样被宠着,以至于长大之后都没有学会怎么去吃那些带骨头的肉。父亲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给她做这些,而她也就直接不吃了。
可她这些小毛病却很少有人知道,一旁的战毅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战祁则蹙眉不满的看着她道:“白芷好心给你夹菜,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清歌冷着脸道:“我没态度,我从小就不爱吃肉,不会因为什么人夹给我而改变。”
“你!”
战祁咬牙瞪着她,一旁的白芷见状立刻战战兢兢的去拉了拉宋清歌的衣袖,小小声的说:“宋姐,姐夫,你们别吵了……”
她拉的很用力,宋清歌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却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橙汁。
黄橙橙的橙汁直接倾倒在白芷的裙子上,她“呀”的叫了一声,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结果一身素色的裙子还是被脏的透彻。
“宋清歌,你到底想怎么样!”
战祁终于抑制不住的发火了,从之前在厨房里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个女人一直在针对着白芷,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他真是看够了!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冤枉而又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白芷见状急忙道:“姐夫,宋姐,你们别吵了,我没事,裙子脏了再换一条就好了,不碍事的。”
她说完便转身上了楼,餐厅里的气氛已经低到了极致,宋清歌垂着眼百口莫辩的看着面前的碗,一旁的战姝倒是想站出来替她说两句话,结果刚冒出个苗头,就被战嵘一个眼神制止了。
眼下正是战祁怒火中烧的时候,这个档口谁冲出去谁就是找死。
战姝有些不甘心的一跺脚,可是看着眼下这情况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过几分钟,白芷就从楼上下来了,然而当她再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尤其是战祁,更是瞳孔骤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白芷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身上那条白色的裙子,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茫然道:“大家都怎么了?”
战姝瞪大眼睛看着她身上的裙子,眼中写满了错愕。她敢肯定自己没有认错,白芷身上那条裙子就是当年白苓死的时候穿的那一身。
之所以她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裙子是她陪着战祁一起给白苓买的,准备订婚宴时候穿,结果他们的订婚宴还没来得及办,白苓就死了。
战姝放在腿上的手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明明记得那条裙子早就已经在白苓下葬的时候被烧掉了,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白芷身上?
战祁的眼睛都无法从白芷身上移开了,她穿着那条裙子站在那里的样子,真的太像白苓了,就像是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一样。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芷,忽然就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白苓死时的场景,她浑身都是伤,嘴角和眼角全都是淤青,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喘息着。
战祁只觉得自己眼里就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燃烧的生生发疼,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碗,起身就朝楼上的浴室走去,进去之后打开水龙头,掬起水往脸上狠狠扑了两下,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他双手撑着洗脸池的台子,红着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不能闭眼,一闭眼,眼前就全都是白苓惨死的样子,还有她趴在他耳边,气息奄奄的说出的话,“宋清歌……宋清歌……”
每一个字都在指控那个女人。
战祁仰头长长叹了口气,心里乱成一团。
餐厅里自然也是混沌一片,战毅有些吃惊的盯着白芷,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这裙子哪儿来的?”
白芷低头拽了拽裙摆,一脸无辜的说:“很早以前就买了的,不好看吗?”
战毅喉头一噎,半晌才点头,“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她今天只是穿了这么一下,战祁的反应都那么大,倘使她以后天天穿着这裙子在战祁面前绕来绕去,他岂不是得情绪崩溃?
白芷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地“哦”了一声。
相比起其他人的震惊,宋清歌就显得平静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茫然。她是真不知道这裙子有什么渊源,但是看这一家子人的反应,也明白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内情。
而能让所有人都为之色变的,怕是也只有白苓了。
*
宋清歌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战祁身边了,那天晚上战祁心情不好被战峥他们叫了出去,她也算是找到了机会,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准备先出去住一段时间。
知了趴在床边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塞进帆布包里,有些困惑的问:“妈妈,你又要出差吗?”
“嗯,妈妈要出去几天。”她到底是没办法和孩子说她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话。
她们母女一起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孩子对她依赖心很强,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她如果说自己要离开,小丫头估计又要哭,对她的病情实在是不好。
“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丫头锲而不舍的追问:“过几天是几天?”
宋清歌被她问的没有办法了,转身蹲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不舍和心疼,“宝贝乖,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听琴奶奶和爸爸的话,明白吗?”
孩子眼中满是似懂非懂,可还是乖乖地点头,“嗯,明白了。”
“这就对了。”她凑过去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现在只能这样了,用离开当作是一种博弈,筹码就是赌战祁究竟会不会给孩子做手术。如果她赌赢了,那自然是万事大吉,但如果赌输了……她恐怕还得回来,至少也要把孩子一起带走。
宋清歌提着自己的包向外走去,到了客厅的时候,许伯拉住她,有些不安的问:“真的要走吗?”
她点点头,朝许伯笑了笑,“这段时间就要拜托您照顾孩子了,有什么事,请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许伯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其实那个白芷只是住两天,很快就会走了。”
宋清歌摇头笑笑,“呆在他身边,他每天看着我都觉得越恨越深,而我也觉得这种关系很累,我只想赶紧结束。”
前些日子,她是当真以为他们可以回到过去,而她也在努力放下那些不好的事情,甚至心里也重新燃起了对他的感情。可白芷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打破了,她提醒战祁白苓的死,也让他们之间重新筑起了一道过不去的高墙。
他在墙里,她在墙外,这道墙是她五年前就没能翻越过去的,如今她也同样翻不过去。从前的她尚且有着无限的精力和勇气,试图直接打破墙面闯进去,而如今的她已经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战祁一直就是她爱不起的男人,她终于不得不低下头去面对这个现实,既然爱不起,那以后也就不想再爱了。
许伯见她态度坚决,深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自己在外多加小心,有事就联系我。”
“嗯,谢谢您。”
宋清歌浅浅的鞠了一躬,道谢之后便拎着自己的包离开了。
她其实没什么地方能去,绕来绕去,最终也只能在一家酒店先暂住了下来,想着等安稳两天再出去找房子。
战祁回到家的时候,只觉得许伯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他昨天在酒店里睡了一夜,今天疲惫的很,松了松领口,皱眉问:“出什么事了?对了,宋清歌哪儿去了?我怎么没看见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上班,有时候早晨起来会在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今天从他一进家到现在都没看见她的影子。
许伯脸色很是尴尬为难,好半天才小声道:“宋小姐,她走了……”
“走了?”战祁猛的提高了声调,“去哪了?”
“她、她没说她去哪儿了,就只是说出去住一段时间……”
战祁恨得牙根都在痒,拳头都握的“咯咯”作响,片刻后忽然转身大步朝楼上奔去。
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说跑就跑了。毕竟这种话从前她也不是没说过,可孩子到底还留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以他总也没当真。
就像是那个狼来了的故事一样,说了一万遍都是谎言,可他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让她跑了。
他回到书房里不停的踱步,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恨不得挖地三尺把那个女人刨出来,然后再狠狠地惩罚她一顿。他早就已经派人出去找她了,没过多一会儿,便打回了电话。
他以为有了她的消息,可是接起来,那边的人却懊丧的说:“对不起战总,人暂时还没找到……”
“废物,都他妈的是废物!再去给我找,找不到她,都给我滚回去吃自己!”
就那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宋清歌,她能跑到哪儿去?这么一群人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
他愤怒的摔了电话,双手撑在字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不能相信宋清歌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跑了,当然他也不敢相信。
战祁的眼睛越来越红,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眼中满是即将迸发的怒意。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找到那个死女人,等他找到她,绝对会用最严厉的手段告诉她,妄图逃离他身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是他的人,这辈子也别想逃离他身边!
*
宋清歌最终其实还是留了个心眼的,她在入住酒店的时候,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而是用了一张五年前她东躲西藏时候的假身份证,这也就是战祁为什么一时之间没能找到她的原因。
当然,战祁的手段她一直很清楚,她也知道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以她对战祁的了解,恐怕连三天都用不了,他就能找到她了。
不过三天时间也够了,她需要利用这三天时间来好好想一想和他之间的关系,再好好想想今后要怎么过。
薛衍打来电话的时候,宋清歌正坐在房间里发呆,接起电话,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清歌这才想起来,这段日子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虽然薛衍没有主动催促过她,但她也确实懈怠了工作,立刻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现在住在外面,有些不大方便,过两天就去上班。”
薛衍的语气立刻紧张起来,“住在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薛衍当机立断道:“那你现在住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对于他,宋清歌倒是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需要刻意回避的,于是便告诉了他自己现在所住的酒店地址。大约四十多分钟之后,薛衍便赶来了。
她一开门,薛衍便立刻紧张的抓住她,“清歌你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住酒店?是不是战祁对你动手了?”
法制新闻上进场报道这种事,妻子遭到家暴之后便带着行李仓皇逃离家里,在外面住酒店或者租房子,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宋清歌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不用着急,我没什么事,就是和他在一起太闷太难受了,所以想出来住一段时间。”
薛衍还是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放心。”
他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双眼,忽然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太好了,你没事就太好了。”
他还当真以为她是被战祁家暴了,心里又担心又恼怒,几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冷静自持,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冲动了。
宋清歌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怔愣,好半天才推了他一下,笑了笑道:“我真没事,你先放开我吧。”
薛衍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松开她,宋清歌立刻道:“一直站在门口多不好,进来吧。”
他跟着她走进酒店房间,很普通的大床房,这也不是家多么高档的酒店,看上去很廉价的模样。但酒店这地方,多少有些暧昧,两个年轻男女共处一室,还是有些尴尬。
两人分坐在大床的两边,薛衍随口问了问她现在的情况,宋清歌耐心的给他解释了一番,得知她是为了摆脱战祁才出来住,他心里反倒是有些开心。
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的消息,至少她离开了战祁,就宣告着他也有了一定的机会。
*
这已经是宋清歌离开的第二天了。
自她偷偷跑了之后,战祁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开会的时候也都是阴沉着脸,一众高管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爷。
公关部总监正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关于桃城发电厂的事情,可战祁却一点都没听进去,双眼一直在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他蹙了蹙眉,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猛的站起身来,椅子腿在地上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接着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就连旁边的战峥和战毅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大哥”。
然而战祁却对他们的喊声充耳不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泛着猩红的血丝,侧脸的肌肉紧绷着,下一秒便转身向外走去。
“大哥!大哥!”
战毅和战峥高喊着从会议室里追出来,直接拦在了他面前,有些困惑的问:“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战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咬紧了牙,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整个人已经是濒临爆发的边缘。
战毅觉得有些奇怪,以往从来没见过他情绪这么激动。他互相想到,好像他看了手机之后就是这种反应,于是便直接从战祁手里夺走了他的手机,然而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也立刻瞪大了眼睛。
屏幕上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宋清歌和薛衍拥抱在一起的场景,而且好死不死的,竟然是在酒店房间门口。
孤男寡女两个人,就这样在酒店门口旁若无人的拥抱着,很快薛衍也跟着她进了房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妈的,这个贱货,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战毅忍不住怒骂了一声,一旁的战峥皱眉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之后,眼中也有了鄙夷之色。但他多少还算冷静,想了想,还是道:“大哥,先派人去查这个酒店吧,查清楚我们过去。”
战峥很快便把照片发给了手底下的人,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消息,酒店的位置很偏僻,不在市中心里。
战祁紧紧地握着手机,咬牙道:“现在就去!”
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这一次还能跟他说出什么来!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那么着急的要逃离他身边了,原来是为了和姓薛的双宿双栖!
*
“这个设计其实做的并不算好,只能算无功无过,但如果让你来做的话,我想应该会做得更好。”
酒店里,薛衍翻着自己的手机,给宋清歌看着最近要开展的一场发布会。
“我也很想参加,但我现在真的是不方便。”宋清歌遗憾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舍。
宋清歌和薛衍正在房间里聊着最近的一场时装发布会,门外就忽然传来了重重擂门的声音,又响又大,就像是土匪一样,着实把宋清歌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来人可能是战祁,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好像来的太快了。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至于这么迅速。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薛衍立刻警惕的站起来将她护在身后,“我去开门,你不要过来。”
这个时候的情况谁都摸不准,更何况外面来人形式莽撞,到底是什么人谁都说不准,难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来找她,她一个女人,自然还是要当心一些。
宋清歌点点头,躲在他身后靠近门口,薛衍先是机警的问了一句,“谁!”
可外面并没有人说话,他回头看了宋清歌一眼,她紧张不安的望着他,薛衍回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蹙了蹙眉,把房门打开一条缝。
房门上还有安全链,然而门打开的一瞬间,外面就猛的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直接被人踹开了,门上的安全链也飞崩出去。
外面的推力太大,薛衍猝不及防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幸好宋清歌及时伸手拉住了他,心急的叫了一声,“薛总!”
薛衍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呵,果然是郎情妾意啊!”
讽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清歌抬头一看,竟然是战祁,而他身后还跟着战峥和战毅,而那两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不屑。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
“捉奸!”战毅冷笑,“怎么,没想到我们会来?是不是顿时觉得很害怕?”
“捉奸?”宋清歌一怔,随即冷下脸,“你们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当?”战毅讽笑一声。
战峥则只是鄙夷的看着她,“我就知道,对你这种女人就不该抱有什么幻想,亏得辛恬那个傻女人还一心袒护你,不停地在我面前帮你说好话,看样子回去我得让她离你远一点!否则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她也要被你带坏了!”
宋清歌已经不想去跟他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战祁,有些着急地说:“不是的……战祁,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为什么会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战祁只是瞥了她一眼,视线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发现屋里倒还算整洁干净,也没有欢爱过的痕迹,可尽管这样,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战祁脸色阴沉的望着她,忽然一把走上来拉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要跑的理由?嗯?为了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她痛苦的想要挣脱他的手,无奈他握得太紧,她怎么都挣不开。
见他态度不好,一旁的薛衍立刻愤然道:“你放开她!姓战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欺负她!”
战祁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松开了宋清歌的手,大步朝着薛衍走过来,对着他的脸抬手就是一拳。
到底是军人出身的男人,下手快很准,薛衍被他这一拳打的向后退了两步,嘴里立刻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
“你给我闭嘴,这是我跟宋清歌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以后离她远一点!”
薛衍用大拇指在嘴角抹了一把,吐出一口血水,忽然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一拳挥在战祁脸上。
“你也有脸说出这种话,我跟她什么都没做过,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凭什么让她留在你身边?”
薛衍这一拳打的也不轻,战祁向后踉跄了两步,战峥和战毅见状立刻上前将他们两个人拉开,战毅更是直接扯住了薛衍的衣领,怒声警告,“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大哥动手!”
宋清歌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只能不断地喊,“你们别打了!”
战祁在自己溃破的嘴角上舔了一下,走到她面前,语气凛冽,“宋清歌,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说你要离开,是不是为了他?”
其实他刚刚已经看过这个房间了,从他收到那几张照片到赶来酒店,这期间大概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倒是真不相信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又把房间恢复成原状。
他在意的只是她对薛衍的态度,以及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别的男人。
“我……”
她开口想说话,战祁却眼神一冷,拉着她直接向外走去。
有些话还是不听为好,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他不想听的话。
比如她的确是想跟薛衍在一起,比如她真的不爱了。
战祁拽着她径直朝停车场走去,他正值盛怒,脚步又快,宋清歌一路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她用力挣了挣,终于甩开了他的手。
“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得用这么粗鲁的方式!”
战祁嗤笑一声,“对,我粗鲁,他对你就很温柔,温柔到你想跟他双宿双栖是吧!”
宋清歌觉得自己很无力,他一心这样认为,她还能怎么样。
“既然你执意要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这是默认了?”战祁怒极反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得很。宋清歌,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只要你敢离开,就休想我给你女儿做手术,既然你都不在乎,那我就更不在乎了!”
他说完便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那边语气决然道:“告诉易南臣,拜托他从上海和京都找来的泌尿科专家都不需要了,手术取消!”
宋清歌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打了电话,心急如焚的扑上去要抢他的手机,可战祁已经收了线,冷冷的睥睨着她,“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结果,你自己承担!”
他想他必须要给她点苦头,她才能学会乖乖留在他身边。
他转身便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一个一身黑衣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从宋清歌身边匆匆经过,忽然转移路线朝着战祁走去。
宋清歌只看到那个男人抽出一把长刀,眼前又冷光闪过,她瞪大眼睛,失声尖叫道:“战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