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原已经被大学直录,到校也变成消遣,而且在校的大部分时间不是被老师拉去帮各种各样琐碎的忙,就是泡在图书馆看书。
祁寒则因为还只是低年级生,日子也算过得悠闲,但和井原到底没法比。所以接下去的整个星期两人基本都没碰见。
到了周五,竞赛班的老师顺带一提:“他们三年级刚考完八校联考,谢井原被拉去批考卷了。”
这都行啊?
祁寒羡慕不已,觉得学生做成那样他真是圆满了。不过祁寒也没打算要向他看齐,“该享受的年纪就享受,该玩闹的年纪就玩闹”,每当祁寒想干点出格的事,就用这种说法来宽慰自己。
捱过授课时间,老师下发了练习卷回办公室吹空调,祁寒立刻卷起书包溜出了教室与早等得不耐烦的同伴汇合。
还早,连统一放学时间都没到,但不构成阻碍,几个男生晃到侧门,抓住铁栏杆两三下就轻松地翻出校外,把守在侧门边等街客奶茶外卖的两个女生惊得五体投地。
这有什么?祁寒得意起来,连扛着自行车翻墙我都成功过。
“去哪儿?”越狱成功后才有人提出关键问题。
带着浓烈灼热感的空气擦过脚踝,那似乎是夏天即将来临的标志。
祁寒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眯眼四下望,毫不迟疑地作了决定:“去网吧。”
井原在考卷空格边机械地打着叉。
这种浪费时间的苦工在以前谁也别想指望他这位自私自利且视时间为生命的高材生,但现在糟糕的是,全校谁都觉得他是个可以利用的闲人。
而要命的是,他确实很闲。
郁闷的感想到此为止,因为被身边年轻的英语老师打断了:“你们K班这次考得不错啊。”看来是对手中正在批改的试卷发表感想。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班?”男生眼睑也没抬,对同班同学的成绩丝毫不感兴趣。
“当然是因为批到京芷卉的考卷啦。”
“满分么?”印象中,满分已经成为她的标志,而满分的她似乎也经常成为密封试卷中K班的标志。
“No。”
井原反倒觉得意外,抬起头,又确认一遍:“不是150么?作文你扣她分了?”
“不是作文啦,这种作文谁好意思下毒手啊?是听力中的完形填空,扣了一分。”
井原这才想起来,刚才批过的考卷中,听力有一个空所有人不是没填,就是瞎填了和标准答案挨不着边的单词,不过尽管如此,连京芷卉都在客观题失误也还是挺让人意外。“是……磁带发音不标准吧?”不知缘何作出了反权威的判断。
“嗯,没错,刚刚去确认过了,那地方读得不清楚。京芷卉同学在空格上画着哭脸写着‘Godknows’能不让人怀疑磁带么?”
“呃……这样。”井原心想,真是她一贯的作风。
韩一一把麦芒的艺术课手工作业——那件不知道从哪个洞才能把头伸出来的所谓“晚礼服”——不慎改坏了,只好送去裁缝店加工补救。陪她去取是两星期后的周五,因此都翘了社团活动。
麦芒在商店街看中一对情侣手机链,还价未果,还是买了下来。韩一一觉得难以理解:“你又没有男朋友,买什么情侣系的?”
“欸?为什么非要有男友才行?”麦芒立刻就把其中粉红色的穿在手机上。
“否则呢?”韩一一指着剩下那根蓝色的,“这个给谁?”
“嗯……”麦芒想了一会儿,“给你吧。”
韩一一举起自己的手机示意已经挂了手机链:“不好意思,我有男友。”
“那……我也去找一个吧。嗯。”莫名其妙地下了决心。
“哈啊?还没听说过为了不浪费情侣手机链而去找男生交往的!”韩一一跟上来,摇着头,走了一段,突然退了回去。麦芒注意到也停下了:“干吗?”
韩一一指着网吧门口的空地:“你在这儿等我,我好像看见熟人了。”
“哦。”女生用脚尖蹭蹭地面,乖乖地等在门口。
祁寒刚解决完一个BOSS就感到肩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记,抬头发现是韩一一,笑着转身站起来,佯装揉肩:“唉,我还以为又被人寻仇了呢。”
韩一一白了他一眼:“我都从门口路过了还倒回来,你面子多大啊还阴阳怪气。”
“那我真荣幸啊。”男生似笑非笑。初中同学三年,也深知韩一一懒惰神经的发达程度。
“寒假我打电话到你家,被你爸接到,我没敢说话立刻就挂了。”
祁寒又笑了笑:“幸亏你机智勇敢,否则现在就只能看见我的骨灰盒摆在这里了。”
“你少贫。倒是你爸妈,还……那样么?”
男生有一瞬的失神,确认了一下四周的同伴全神投入游戏,过后自嘲地说:“不那样还能怎样?”在桌子的阴影处把校服衣袖捋到肘关节处。
虽然光线并不好,但韩一一看了还是难免心脏抽搐。
男生沉默着把袖口重新放下去。
韩一一抽抽鼻子,踮起脚抬手摸了摸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生的额发:“照顾好自己。”
“干吗啊——”男生又恢复嬉皮笑脸的语调,“搞得我跟快为国捐躯的地下党一样。”说着,把头侧过一个微小角度,无意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