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段话分别节选自从咸丰八年到同治五年期间曾国藩写给两个儿子和三位弟弟的信中。在这些信中,曾国藩集中谈了有关书法方面的问题,涉及握笔、用墨、用笔、间架结构、书法流派等许多方面,从中体现出十分丰富的书法美学思想与意韵。
他发现儿子纪泽临摹的隶书《孔庙碑》,笔画太拘束,不太放松,当即指出:这大概是握笔太靠下的原因,告诉他握笔要高,可以握到笔管顶端为最好,握到笔管顶端以下一寸的为次好,即便低,也要离笔尖一寸多,也可以练出好字来,要是握在笔尖附近,那么即便写得出好字,也过不了多久就会退步,而且决不可以写出好字。
他发现儿子纪泽字写得不怎么光润,当即回信指出:自古以来的书法家,没有不善于使用墨的。能让一种神光活色浮在纸上,主要是由于墨的新旧浓淡、用墨的轻重缓急,这些都有传神的意念运行于其中,所以才能使光泽常新。
他还告诉儿子:写字的中锋,用笔尖着纸,古人把它称为蹲锋,像狮蹲、虎蹲、狗蹲。偏锋,用笔腹着纸,不向左边倒,就向右边倒,当将要倒还没倒的时候,一提笔就是蹲锋。该用偏锋的时候,有时也有用中锋的。
他告诉儿子:练习写字只有用笔和结构两个方面。学习用笔,要多看古人的字迹;学习间架结构,要用油纸临摹古人的字帖。
谈到书法流派,他告诉儿子:从虞永兴追溯二王和晋、元朝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称作的南派;由李北海而追溯到欧、褚和魏、北齐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称作的北派。从而叮嘱儿子:要探索这两派的区别,南派以神韵出名,北派以魄力著名,宋朝四家中,苏、黄接近南派,米、蔡与北派相近,而赵子昂则想把这两派融会贯通成为一体,要儿子从赵派书法入门,将来或者趋向南派,或者趋向于北派,都不会迷失前进的方向。
他还谈到:欧、虞、颜、柳四大家的书法就好比是诗家中的李、杜、韩、苏,又好比是天地间的日、星、江、河。告诉儿子要学习书法,就必须窥破这四家字体的入门方法。
他告诫小儿子纪鸿:在练字几个月之后,会出现手越来越笨拙,字越来越丑,意趣越来越低的现象,他说这叫做“困”。困的时候切莫中断,熬过这一关,便会有少许进步。再进步,又再遇到困难,再次熬过来,再次发奋,自然有贯通上进的时候。
古来书家,没有不善于用墨的
字谕纪泽:
尔好写字,是一好气习。近日墨色不甚光润,较去年春夏已稍退矣。以后作字,须讲究墨色。古来书家,无不善使墨者,能令一种神光活色浮于纸上,固由临池之勤染翰之多所致,亦缘于墨之新旧浓淡,用墨之轻重疾徐,皆有精意运乎其间,故能使光气常新也。
(咸丰八年八月廿日与纪泽书 公元1858年9月26日)
字谕纪泽:
你喜欢写字,是一个好习惯,但近来墨色不大有光泽,比起去年春夏稍显退步。以后写字,必须讲究墨色。自古以来的书法家,没有不善于使用墨的。能让一种神光活色浮在纸上,固然是由于练习书法勤奋、写的字很多才达到的,但也是由于墨的新旧浓淡、用墨的轻重缓急,这些都有传神的意念运行于其中,所以才能使光泽常新。
握笔宜高,能握至管顶者为上
字谕纪泽:
此事比之八股文略有意趣,不知尔性与之相近否?尔所临隶书《孔宙碑》,笔太拘束,不甚松活,想系执笔太近毫之故,以后须执于管顶。余以执笔太低,终身吃亏,故教尔趁早改之。《元教碑》墨气甚好,可喜可喜。郭二姻叔嫌左肩太俯,右肩太耸,吴子序年伯欲带归示其子弟。尔字姿于草书尤相宜,以后专习真草二种,篆隶置之可也。四体并习,恐将来不能一工。
(咸丰八年十月廿五日与纪泽书 公元1858年11月30日)
字谕纪泽:
这些比作八股文稍有兴趣,不知是不是符合你的习性?你所临摹的隶书《孔庙碑》,笔画太拘束,不太放松,大概是握笔太靠下的原因,以后握笔要在笔管的顶部。我由于握笔太低,一生都吃亏,所以教你趁早改掉它。《元教碑》墨气很好,可喜可喜。郭二姻叔觉得左肩有些低垂,右肩过于高耸,但吴子序年伯要带回去给他的子弟看。你写的字比较适合于草书,以后专门练习真草两种书法,及篆隶可以搁一搁。四体一起练习,只怕将来没有一种精通的。
澄侯、沅甫、季洪三弟左右:
纪泽之字近日大退,较之七年二三月间远不能逮。大约握笔宜高,能握至管顶者为上,握至管顶之下寸许者次之,握至毫以上寸许者亦尚可习得好字。若握近毫根,则虽为写好字,亦不久必退,且断不能写好字。吾验之于己身,验之于朋友,皆历历可征。纪泽以后宜握管略高,纵低亦须隔毫根寸余,又须用油纸摹帖,较之临帖胜十倍矣。
沅弟之字不可抛荒,如温弟哀辞、墓志及王考妣、考妣神道碑之类,余作就后,均须沅弟认真书写。《宾兴堂记》首段未惬,待段未惬,待日内改就,亦须沅弟写之。沅元弟虽忧危忙乱之中,不可废习字工夫。亲戚中虽有漱六、云仙善书,余因家中碑版,不拟请外人书也。
(咸丰九年二月初三日与诸弟书 公元1859年3月7日)
澄侯、沅甫、季洪三弟左右:
纪泽的字最近退步很大,与咸丰七年二月、三月相比,远不能及。总之握笔要高,可以握到笔管顶端为最好;可以握到笔管顶端以下一寸的为次好:能握笔尖以上一寸的也可以练出好字来;要是握在笔尖附近,那么即便写得出好字,也过不了多久就会退步,而且决不可以写出好字。我在自己身上验证,在朋友身上验证,都一一应验。纪泽今后握笔要略高,即便低,也要离笔尖一寸多。又需用油纸摹帖,这比临帖练字胜出十倍。
沅弟的字,不可荒废,像温弟哀悼之辞、墓志铭以及王父母、先父母神道碑之类,我写好后,都必须要沅弟认真书写。《宾兴堂记》第一段不满意,等近日改好,也要沅弟书写。沅弟虽在忧危忙乱之中,不可废弃习字的工夫;亲戚中虽有漱六、云仙善于书写,因为是家中碑版,我不打算请外人书写。
将倒未倒之际,一提笔则为蹲锋
字谕纪泽:
写字之中锋者,用笔毫尖着纸,古人谓之蹲锋,如狮蹲虎蹲犬蹲之象。偏锋者,用毛毫之腹着纸,不倒于左,则倒于右,当将倒未倒之际,一提笔则为蹲锋,是用偏锋者,亦有中锋时也。此谕。
(咸丰八年十二月廿三日与纪泽书 公元1859年1月26日)
字谕纪泽:
写字的中锋,用笔尖着纸,古人把它称为蹲锋,像狮蹲、虎蹲、狗蹲。偏锋,用笔腹着纸,不向左边倒,就向右边倒,当将要倒还没倒的时候,一提笔就是蹲锋。该用偏锋的时候,有时也有用中锋的。此谕。
写字大抵只有用笔和结构两个方面
字谕纪泽:
内有贺丹麓先生墓志,字势流美,天骨开张,览之忻慰。惟间架间有太松之处,尚当加功。大抵写字只有用笔、结体两端。学用笔,须多看古人墨迹;学结体,须用油纸摹古帖。此二者,皆决不可易之理。小儿写影本,肯用心者,不过数月,必与其摹本字相肖。吾自三十时,已解古人用笔之意,只为欠却间架工夫,使尔作字不成体段。生平欲将柳诚悬、赵子昂两家合为一炉,亦为间架欠工夫,有志莫遂。尔以后当从间架用一番苦功,每日用油纸摹帖,或百字,或二百字,不过数月,间架与古人逼肖而不自觉。能合柳、赵为一,此吾之素愿也,不能,则随尔自择一家,但不可见异思迁耳。不特写字宜摹仿古人间架,即作文亦宜摹仿古人间架。造句之法,无一句无所本。《左传》之文,多现成句调。扬子云为汉代文宗,而其《太玄》摹《易》,《法言》摹,《方言》摹《尔雅》,《十二箴》摹《虞箴》,《长杨赋》摹《难蜀父老》,《解嘲》摹《客难》,《甘泉赋》摹《大人赋》,《剧秦美新》摹《封禅文》,《谏不许单于朝书》摹《国策·信陵君谏伐韩》,几于无篇不摹。
即韩、欧、曾、苏诸巨公之文,亦皆有所摹拟,以成体段。尔以后作文作诗赋,均宜心有摹仿,而后间架可立,其收效较速,其取径较便。前信教尔暂不必看《经义述闻》,今尔此信言业看三本,如看得有些滋味,即一直看下去。不为或作或辍,亦是好事。惟《周礼》《仪礼》《大戴礼》《公》《谷》《尔雅》《国语》《太岁考》等卷,尔向来未读过正文者,则王氏《述闻》亦暂可不观也。
(咸丰九年三月初三日与纪泽书 公元1859年4月5日)
字谕纪泽:
信里面有贺丹麓先生的墓志铭,字写得流畅美观,天骨开张,看了觉得很是欣慰。只是间架结构之间有些地方松散,还应当多下点工夫。大体上练习写字只有用笔和结构两个方面。学习用笔,要多看古人的字迹;学习间架结构,要用油纸临摹古人的字帖。这两个方面,都是绝对不能轻易改变的。小儿写影本,肯用功专心的,不过几个月,就会和你临摹的字相似。我从三十岁开始,就已经理解古人用笔的方法,只是在间架结构上还差些功夫,以致使你写字不成体段。一生都想把柳诚悬、赵子昂两家合为一炉,只因为间架结构欠缺工夫,有这个志向也难以成功。你以后应当在间架结构上下一番苦工夫,每天用油纸临摹字帖,要么一百字,要么二百字,不到几个月,不知不觉中间架结构就会和古人很相似。能把柳、赵的字合二为一,这就是我一生中的心愿。如果不能实现,就随便你自选一家,但不可见异思迁。不仅写字要临摹古人的间架,就是作文章也要模仿古人的风格和间架。造句的方法,没有一句话无所本。《左传》里的文句,多数是现成的句调。扬子云被称为汉代的文宗,而他的《太玄》模仿《易》,《法言》模仿,《方言》模仿《尔雅》,《十二箴》模仿《虞箴》,《长杨赋》模仿《难蜀父老》,《解嘲》模仿《客难》,《甘泉赋》模仿《大人赋》,《剧秦美新》模仿《封禅文》,《谏不许单于朝书》模仿《国策·信陵君谏伐韩》,几乎没有一篇文章不是模仿的。
即使是韩、欧、曾、苏各位文坛巨星的文章,也都有模仿的地方,已成为体裁。你以后做文章作诗赋,都应该用心模仿,间架可自成一体,这样收到的效果比较快,入门也比较便利。前封信教你暂时可不看《经义述闻》,现在你信中说已经看了三本了,如果看得有些兴趣,就可以一直看下去,不时作时停,也是好事。只是《周礼》、《仪礼》、《大戴礼》、《公》、《穀》、《尔雅》、《国语》、《太岁考》等书,你从来没有读过正文的,就是王氏的《述闻》也可以暂时不看。
赵文敏集古今之大成
字谕纪泽儿:
二十二日接尔禀并《书谱叙》,以示李少荃、次青、许仙屏诸公,皆极赞美。云尔钩联顿挫,纯用孙过庭草法,而间架纯用赵法,柔中寓刚,绵里藏针,动合自然等语,余听之亦欣慰也。
赵文敏集古今之大成,于初唐四家内师虞永兴,而参以钟绍京,因此以上窥二王,下法山谷,此一径也;于中唐师李北海,而参以颜鲁公、徐季海之沉着,此一径也;于晚唐师苏灵芝,此又一径也。
由虞永兴以溯二王及晋六朝诸贤,世所称南派者也;由李北海以溯欧、褚及魏北齐诸贤,世所谓北派者也。尔欲学书,须窥寻此两派之所以分。南派以神韵胜,北派以魄力胜。宋四家,苏、黄近于南派,米、蔡近于北派。赵子昂欲合二派而汇为一。尔从赵法入门,将来或趋南派,或趋北派,皆可不迷于所往。
我先大夫竹亭公,少学赵书,秀骨天成。我兄弟五人,于字皆下苦功,沅叔天分尤高。尔若能光大先业,甚望甚望。
制艺一道。亦须认真用功。邓瀛师,名手也。尔作文,在家有邓师批改,付营有李次青批改,此极难得,千万莫错过了。付回赵书《楚国夫人碑》,可分送三先生(汪、易、葛)二外甥及尔诸堂兄弟。又旧宣纸手卷、新宣纸横幅,尔可学《书谱》,请徐柳臣一看。此嘱。
(咸丰九年三月廿三日与纪泽书 公元1859年4月2 5日)
字谕纪泽儿:
二十二日收到你的来信和《书谱叙》,给李少荃、次青、许仙屏等人看了,十分称赞你。说你的书法钩联顿挫,纯用孙过庭的草书方法,而间架结构纯属赵派书法,柔中有刚,绵里藏针,动合自然。我听了很高兴。
赵文敏集古今之大成,在初唐四家中师从虞永兴,而参学钟绍京,并以此往上探索二王,往下仿效山谷,这是一条;在中唐中师从李北海,而参学颜鲁公、徐季海的沉着稳重,这是一条;在晚唐中从师苏灵芝,这又是一条。
从虞永兴追溯二王和晋、元朝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称作的南派;由李北海而追溯到欧、褚和魏、北齐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称作的北派。你要学习书法,要探索这两派的区别,南派以神韵出名,北派以魄力著名。宋朝四家中,苏、黄接近南派,米、蔡与北派相近。赵子昂想把这两派融会贯通成为一体。你从赵派书法入门,将来或者趋向南派,或者趋向于北派,都不可迷失前进的方向。
我先大夫竹亭公,小时学赵派书法,秀骨天成。我们兄弟五个人,在写字方面都下过很大的工夫,沅叔的天分最高。如果你能发扬光大先辈的业绩,这是我迫切希望的!
八股文一道,也必须认真用功。邓瀛师,是这方面的能手。你作的文章,在家里有邓老师批改,交到军营中来有李次青批改,这是很难得的,千万别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付回赵书《楚国夫人碑》,可分别送给三位先生(汪、易、葛)、二位外甥和你的各位堂兄弟。又有旧的宣纸手卷、新的宣纸横幅,你可学《书谱》,请徐柳臣看一看,此嘱。
字谕纪泽儿:
尔前寄所临《书谱》一卷,余比送徐柳臣先生处,请其批评。初七日接渠回信,兹寄尔一阅。十三日晤柳臣先生,渠盛称尔草字可以入古,又送尔扇一柄,寄回。刘世兄送《西安圣教》,兹与手卷并寄回查收。
尔前用油纸摹字,若常常为之,间架必大进。欧、虞、颜、柳四大家是诗家之李、杜、韩、苏,天地之日星江河也。尔有志学书,须窥寻四人门径。至嘱至嘱!
涤生手示
(咸丰九年七月十四日与纪泽书 公元1859年8月3 2日)
字谕纪泽儿:
你前次寄的临摹的《书谱》一卷,我已把它送徐柳臣先生那儿,请他提意见。本月七日接到他的回信,现在寄给你看。十三日会见了柳臣先生,他称赞说你的草字可以与古人比美,还送你一柄扇子,现寄回。刘世兄送来《西安圣教》,现在与手卷一起寄回去,你要注意查收。
你以前用油纸摹写过字帖,如果常常这样做,间架结构必然会有很大长进。欧、虞、颜、柳四大家的书法就好比是诗家中的李、杜、韩、苏,又好比是天地间的日、星、江、河。你如果要学习书法,就必须窥破这四家字体的入门方法。至嘱至嘱!
涤生手示
临帖要徐缓,摹帖要快速
字谕纪鸿:
尔学柳帖《琅邪碑》,效其骨力,则失其结构,有其开张,则无其梡搏。古帖本不易学,然尔学之尚不过旬日,焉能众美毕备,收效如此神速?
余昔学颜柳帖,临摹动辄数百纸,犹且一无所似。余四十以前在京所作之字,骨力间架皆无可观,余自愧而自恶之。四十八岁以后,习李北海《岳麓寺碑》,略有进境,然业历八年之久,临摹已过千纸。今尔用功未满一月,遂欲遽跻神妙耶?余于凡事皆用困知勉行功夫,尔不可求名太骤,求效太捷也。以后每日习柳字百个,单日以生纸临之,双日以油纸摹之。临帖宜徐,摹帖宜疾,专学其开张处。
数月之后,手愈拙,字愈丑,意兴愈低,所谓困也。困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进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不特习字,凡事皆有极困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余所责尔之功课,并无多事,每日习字一百,阅《通鉴》五页,诵熟书一千字,或经书或古文、古诗,或八股试帖,从前读书即为熟书,总以能背诵为止,总宜高声朗诵,三八日作一文一诗。此课极简,每日不过两个时辰,即可完毕,而看、读、写、作四者俱全。余则听尔自为主张可也。
(同治五年正月十八日与纪鸿书 公元1866年3月4日)
字谕纪鸿:
你学习柳公权的书帖《琅邪碑》,效法他的骨力,就失去了其结构;学习他的开张气势,就没有了他梡搏的功夫。古帖本不容易学好,况且你还只不过学了十天,怎能具备他全部的优点,收效如此神速?
我过去学习颜、柳的书帖,临摹动不动就是几百张纸,还毫无近似之处。四十岁以前在京城所写的字,骨力与间架结构都没有可取之处,自己都感到羞愧以致于厌恶自己的字。四十八岁之后,学习李北海的《岳麓寺碑》,略有进步,但经历了八年之久,临摹已超过一千张纸。今天你用功不到一个月,难道就想很快进入神妙的境界?我在任何事情上都因遇到困难而知奋勉苦行,你不可追求成名太快,见效太快。以后你每天要练习写柳字一百个,逢单日用生纸临写,逢双用油纸摹写。临帖要徐缓,摹帖要快速,专学它字势开张的地方。
几个月之后,手越来越笨拙,字越来越丑,意趣越来越低,这就叫做“困”。困的时候切莫中断,熬过这一关,便会有少许进步。再进步,又再遇到困难,再次熬过来,再次发奋,自然有贯通上进的时候。不仅是练字,凡事都有极其困难的时候,能够弄得通的,就是好汉。我对你的功课要求并不太多,每天练字一百个,读五页,诵读熟悉的书一千个字,或是经书或古文古诗,或是八股文、试帖诗,从前读过的就算是熟悉的书,总要以能够背诵为止,总要高声朗诵。逢三、逢八作一篇文章、一首诗。这功课极其简单,每天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完成,而看书、诵读、写字、作文四者都具备了,其他就任凭你自己做主了。
字总要写得秀气
字谕纪鸿:
凡作字,总要写得秀,学颜、柳,学其秀而能雄;学赵、董,恐秀而失之弱耳。尔并非下等资质,特从前无善讲善诱之师,近来又颇有好高好速之弊。若求长进,须勿忘而兼以勿助,乃不致走入荆棘耳。
涤生手示
(同治五年二月十八日与纪鸿书 公元1866年4月3日)
字谕纪鸿:
凡是写字总要写得秀气,学习颜真卿、柳公权,就要学他们的秀气和雄健;学赵盂頫、董其昌,就害怕因秀气而失之于笔力弱。你并不是下等资质,仅仅是因为从前没有善于讲解善于诱导的老师,近来又有好高骛远追求速效的毛病而已。苦心追求有所长进,要有记性还要加上有人帮助,这才不致误入歧途。
涤生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