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手持琵琶,身披战甲的武将,现实中竟是一个患有轻度自闭症的路痴青年。
自从大多时间在陆地行走后,许多人都不愿继续窝在马车里,提多罗咜也是其一,只是大家或快或慢都会随着队伍前行,只有提多罗咜却是走着走着就吊了尾,最后不知绕去了哪里。
我几次见他出现在我最末的马车附近,然后一眨眼就不见了,最后终于有人发现他不在,这才停下队伍,调头找他。
后来,为了不耽误行程,走在最后的我,只要看见了提多罗咜,就会叫住他,要么与他同行,要么让人把他带回前面。
几次之后,他原本看我和看空气差不多的眼神,也变得慢慢有点焦距,虽然还是木着一张俊秀阴沉的脸,皮肤青白得似长年不见阳光,也不和我说一句话,只略略一个缥缈空洞的眼神,表示他看见我了,仅此而已。
又一次让人带走了提多罗咜,站在我身旁的毗楼勒迦摇着手中的玉骨折扇,贼笑道:“啧啧,要不是知道这小子不识路,我还当他是有意要接近你。”
我翻了个白眼,从头到尾提多罗咜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顶多我招呼他不要掉队时,我主动说过两句,就这样毗楼勒迦都能想歪,这脑洞会不会太大——
毗楼勒迦见我并不感冒,讪笑两声便转移话题,他姿态潇洒地“哗”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摇了两摇,然后挑着眉看我的反应。
我眼前一亮,刚才便发现了他手里的扇子,见他有意显摆,便也不客气地凑上去。
“你怎么会有折扇?”我好奇地问。
他又“哗”一声把扇子一收,笑吟吟地递给我,略是得意道:“这是我在人道时别人赠予我的,还以为你没见过,没想到你倒识货,怎么样?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风流俊美,玉树临风?”
我恶寒了一下,连玉树临风这词都学来了,看来在人道呆的时间不短——
“你去了人道?”我接过扇子随口一问。
“嘿嘿,我当初不过是好奇,便去跨界人道,没想到损了修为,还在那呆了好一段时日。”毗楼勒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怎么还会损了修为?”我抬头,有些奇怪。
怎料他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六道跨界,唯人道与地狱道最难越界,一般人是无法干预这两道轮回,难道你不知道?”
我愣了愣,脑海中突然闪过些什么,转瞬即逝,再一细思又抓不住头绪,没了踪影,接着便被毗楼勒迦催促着,我的注意力又放回了扇子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一把扇子引发的血案(二)Tea
我低头细看着手中折扇,这的确是一把用料讲究,设计精美的巧物。
关于折扇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一些,有记载是日本发明的,第一把折扇是由桧树薄片缝制而成,称为桧扇,后来改为纸面扇。
日本平安初期,每逢夏季,贵族们便赐予侍臣折扇,折扇就成了侍臣们在宫中活动时随身携带的物品之一,后来宫廷贵女也受到影响,折扇便风行开来,最后,由日本遣唐使作为贡品带到中国,亦受到中国皇帝的喜爱,并迅速在皇室和民间流传开来。
而毗楼勒迦的这把,扇子两侧的大骨材质为象牙,中间小骨为白玉,象牙骨上雕功了得,山河日月囊括其中,形微却景阔。
我越看越是啧啧称奇,连带也把折扇的来历讲给毗楼勒迦听,他听了亦是两眼泛光,直呼不知此物还有这样的来历,不由得也愈发感兴趣,直催着我再多讲一些。
我自是不会拿乔,与他爽朗一笑,又凑近了些,给他细讲起这把扇子的妙处——
“且不说大骨的精刻,你单看这扇柄处,横放鱼尾,侧立则是半圆头,钉扇的眼位是一颗九眼天珠,没有多余的缀饰亦弃了花哨的造型,连彰显富贵的玳瑁也不曾使用半点,足以见得制作此扇之人的心性气度应是极为不凡,有巧技却不趋附富贵,用佛心一定手中乾坤,真是妙哉——”
这番话听得毗楼勒迦一愣一愣,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别样的佩服。
“没想到你这般懂得,我还以为阿修罗族的人只知逞凶斗狠,杀戮争夺。”
我剐了他一眼,亦打开扇子摇了几摇,“这扇子自是极好的,只是制扇之人只将扇面留白,并不题字作画,不知是何用意。”
“我也不明白,你可会题字作画?”
“作画不会,题字尚可,只是不想莽撞书写,怕破坏了制扇之人的用心。”
毗楼勒迦一听我会写字,立马两眼放光,“哎哟,我就嫌这扇面空白无趣,你既然会,那便不要谦虚藏技——”
听闻他盛情相邀,我心中也有些技痒,毕竟能在这样一把近乎完美的扇子上题字,是写练书法之人都难以拒绝的事情。
“可这里没有文房四宝。”我收起扇子,遗憾地摇了摇头。
“花怜,我既然有折扇,怎么会没有笔墨?你等着,我马上去拿——”说着,毗楼勒迦欲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啊”了一声——
我跟着抬头,赫然看见尤洛伽正站在不远处,而前行的队伍,早已无影无踪。
一时间,宽阔的山道上,只剩下我和毗楼勒迦,还有似乎是为寻我而来的尤洛伽。
毗楼勒迦的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看向尤洛伽,张了张嘴,又一犹豫,还是选择了闭嘴。
他回过头来,向我笑了笑,“我去准备笔墨,待会儿见。”
说罢,他略向尤洛伽点了点头,便往山道前方走去。
转眼间,这路上只剩下我和尤洛伽两人——
此时,我心中是十分的诧异的,从圣殿到现在,尤洛伽在天道之众面前从不露面,至少,不会以尤洛伽的身份出现。
可他现在公然现身,方才见毗楼勒迦对他的态度,显然毗楼勒迦是认识他的,可是,毗楼勒迦的颜面之上,虽只有短短一瞬,却古怪别扭得紧,连招呼都未打就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瞬的出神,转眼间尤洛伽已行至了我的身前,他看着我手上已收起的折扇,眸如点漆,又黑又稠,暗得化不开。
“这才几日,公主就与天帝座下的重臣交情变得如此之好?”他的嘴角似乎在笑,可眼中却隐有怒意。
我见他一来就要冲着我找茬的模样,这才略略舒缓了几日的情绪蓦然就紧绷了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别过来。”见他想要靠近我,我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两步。
我不躲还好,这一躲反而让尤洛伽虚扬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的脸立刻就阴沉下来,眼中的怒意也不再遮掩,“怎么,你想从天帝那里使手段来躲开我,没有成功,便转移了目标去勾